《我爱你，只有我自己知道》张小冰

2、人群如娄蚁

　　“妈妈。”已惠上前轻轻拥抱她，她已有半年没有回来这里了。
　　李碧云看到她双眼发红，不停责怪她：“你这孩子，这么久也不回来看看，在外面都瘦成什么样了。”
　　真好，又听到母亲的唠叨声，虽然这里不是她的家，母亲却还是她的母亲。
　　她在母亲怀里撒娇：“外面的饭菜哪有你做的好吃，我天天想吃你做的糖醋排肯呢。”
　　“那你还不经常回来看看，我现在就给你做去。”
　　李碧云寄上围裙在厨房忙碌，她静静站在厨房门口。
　　母亲最近胖了，脸色也红润些，她们的生活步上了正轨。
　　这情景不禁让她想到十年前。那时父亲还在世，她亦是个小公主，幸福的三口之家。突然一场车祸降临，父亲离世，母亲病倒。小女孩林已惠感到了生活的负担，亲戚们生怕这对母女去借钱，亦对她们没有什么好脸色，纷纷远离。
　　这时老实人周大林出现在她们的生活中，他是母亲的同事，经常帮他们家搬煤，扛米，时间久了，李碧云觉得就这样吧，周大林是个很可靠的人，后来他们就结婚了。
　　母亲还是很幸运的，周大林对她很好。
　　糖醋排骨做好了，李碧云端上来，满室飘香。
　　她们母女在桌子旁坐下。
　　已惠夹一块放进嘴里，满口甜香，不禁赞道：“真好吃。”
　　“那就多吃点。”李碧云说。“最近学习怎么样？”
　　“很好啊，门门功课都是优呢。”
　　“前几天我买了一些补品，到时你带回去记得吃。”
　　“你留着自己吃吧，我的身体很好，不需要补。”
　　李碧云停了停，又说：“你的学费…………..”
　　她低着头看着桌上的排骨，勉强笑了笑，说：“不用担心，你知道，我年年都拿奖学金，现在还在一家画廊找到工作，足够我的费用了。“
　　李碧云的眼泪又像是要掉下来的样子：“我不是一个好母亲，帮不了你。”
　　“不，妈妈。”她握着母亲的手，“有你在我身边就很好了，你现在过的好，我就放心了，其它的事都不重要。”
　　她知道，这个家里的经济状况并不好，母亲没有工作，全靠周大林一人上班维持家用。周大林还有一个儿子，正在上学，他们的手头并不宽裕。
　　吃完饭，和母亲聊了一会近况,她因为学校里有事,便没有多留。
　　走在街上，看见一对夫妇抱着一个小女孩，小女孩长的冰雪可爱，十分乖巧，她看见旁边有卖棉花糖，向她爸爸嚷道：“爸爸，我要吃棉花糖。”稚嫩的声音传来,让人听着心里也觉得软软的。小女孩的爸爸走过去给她买了一根，小女孩高兴坏了，又蹦又跳的。
　　已惠在一旁看着他们的身影渐渐走远，心里充满无限感伤，曾经她也有过这样的好时光。
　　可是好景不再，街道两旁的树木长出新叶，在阳光的照射下，落在地上留下斑驳的树影。

　　李安说王成刚办了一个聚会，邀她一同前往，已惠想晚上也没有什么事，不如一起去。王成刚现在是李安的男友，这是她的第几任男友，她不记得了，不过她身边一直出现新的面孔，一个人怎么能接受那么多感情,她不能理解。但也没见李安开心过。
　　她认识的李安以前不是这样的，她活泼，开朗，给人带来欢乐。那时她有个要好的男朋友，从小一起长大，虽然在外地不常见面，但是每天都打电话，总有说不完的话。
　　也有人追求李安，但她从不动心，实在不耐烦，就告诉人家有男朋友了，识趣的人知道没希望了，也不再死缠烂打。后来李安和男友的电话渐渐地少了，那段时间李安的脾气非常焦躁，电话里总是吵架。
　　有一次，李安请了假，特意跑到外地男友那里。可是回来后，大病了一场，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
　　李安说：“你失去的也许并不是你想要的。”已惠认为她这是在安慰自己受伤的心。说这句话时李安正在抽烟，烟雾模糊中，看不清她的神情，但是声音里透着一股哀伤。
　　王成刚开车过来，在楼下按喇叭。
　　已惠忙收拾面容，李安不急不忙地说：“不用着急，大不了让他等。”
　　李安平时化妆就用半个小时，他的男友都很有耐心。
　　她们俩慢慢下楼来，已惠细看王成刚，他面貌普通，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但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种风度。
　　王成刚下车来，为她们打开车门，笑着说：“本来想早点来接你们，但是临时有事耽搁了。”
　　已惠轻轻说：“时间刚刚好，还是我们晚到。”
　　到了包厢，见了面发现都是认识的人，有几个是一个学校的，也有几个是不认识的。在一起聊一会大家便混熟了。
　　那天已惠喝了很多的酒，仿佛是借酒发泄似的，她以为喝醉了就可以忘却烦恼。
　　结果一到家就吐了，现在的烦恼是怎么让身体舒服些。
　　她洗了一把脸，躺在床上倒头就睡。一整晚都恶梦连连，梦见在街上逛，上前去买棉花糖，那白色的软软的甜品，是她童年世界的幻想。
　　要付钱的时候才发现口袋里没有钱，反复找，还是没有，于是她喊：“爸爸，爸爸。”没有人答应。
　　她经常做这个梦，在她心中只有爸爸才能给她安全感。小女孩的心中父亲是永远的英雄。可是他永远不会出现。

　　第二天醒来，觉得头痛欲裂，喉咙似在冒烟。
　　睁开眼，房间里光线很暗，慢慢地才看清并没有走错时空。

　　她起身到厨房倒了一杯水喝，才把喉咙里的火熄灭。走到窗前，“哗”一声把窗帘拉开，早晨的阳光溜进来，照亮了整个房间，楼下的小贩早已打开铺面做生意，汽车穿梭来，穿梭去，人们的声音此起彼伏，人群多如娄蚁，命运也是如此。
　　每天一醒来，烦恼纷沓而来。
　　她去濑洗，穿戴整齐，坐车来到了世家画廊。

　　今天是她第一天来上班。
　　接待小姐看到她，态度已不像昨日那样。
　　那小姑娘笑着向她打招呼：“林小姐，早，你看起来气色不错。”
　　已惠笑：“你也早，以后你可以叫我已惠。“
　　那女孩子点点头，“好的，我叫胡小容，跟我来，我带你去试试制服。”
　　已惠跟她到试衣间，胡小容拿一套蓝色的制服给她。
　　她穿上去，显然衣服大了。
　　胡小容说：“没时间重新做了，暂时就拿这套先穿着吧，以后有时间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