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终究会落》饮山风

4、被救

　　一节课就这么过去，李天没再来烦人，而方隐笙在铃声响的第一秒就站起身，打算回办公室收拾东西回家。
　　“周姐，这么敬业啊？”没想到班主任周若会在此时到来，方隐笙一惊，打趣着问。
　　只见周若穿着一袭白衣长裙，黑色长发披肩而下，配上脸上的淡妆，看着年轻不少，也更漂亮了。她闻言移开了看手机的视线，那春风满面还没消失，眼底满是温柔。
　　“有点事而已。”她柔声道。
　　虽说周若的脾气本就很好，但是方隐笙还是第一次见她笑得这么开心。方隐笙是个年轻老师，刚毕业便过来，这是第二年了。以前还小时便听说过周若的传闻，如今看来，真的是佳人回来了。
　　“那我就先回家了。”方隐笙也不是个古板的人，加之她心里认为自己挺直的，便也是对这些不感兴趣。收拾收拾东西，便离开了。
　　第三节自习课是政治课，但是政治老头是个很随性的一个人，就没来看过，所以历史老师一走，剩下的同学们都要出门去爬墙。
　　“周老师好！”
　　“周老师怎么回来了？”
　　“周老师您好像很开心啊。”
　　纷纷出教室的人看到从办公室出来的周若，又都灰溜溜地回去了。第三节又不是她的课，她来干什么？
　　周若和气地与他们搭话，自然地走到教室门口唤周佳意。班里的人都知道周佳意是个大学霸，便不疑有他，规规矩矩地坐在教室里看着周佳意出门。
　　被叫的那一刻，周佳意很不想出门。她根本就不想见到周若，她不懂要拿什么心情去面对她。
　　“有事？”最后一层窗户纸早已捅破，周佳意便不顾有什么师生情了。她秀眉轻蹙，很不客气地问。
　　周若见周佳意态度如此，也没坏了心情。只是笑问：“有东西落在你妈妈那了，待会我送你回去顺便拿一下行吗？”
　　周佳意眉头皱的更深了，她道：“不用了，你跟我妈说我晚点回去。”之后也不管周若要说什么，回去了。
　　周若是一怔，不过也没依着周佳意，只是回办公室等候下课。
　　回到座位上的周佳意莫名地心里烦躁——今天事怎么这么多？
　　另一边，林霞偷偷关注着周佳意。
　　裴烟的心情始终没有好转，不过化情绪为动力，倒是写了很多练习，背了很多知识点。反观林霞，练习本上只写了几道选择题。
　　她看见周佳意皱起眉头，烦躁地玩着笔。风不时吹过，周佳意头上的马尾不时被推起，又落下，又被推起，好像也很烦的样子。
　　不过十几分钟后，周佳意好像就释怀了。她放弃捉弄笔，开始认真写起练习，只不过写的数学题。
　　她的眼神犀利，好像看着什么深仇大恨的玩意似的看题。那笔被她抓得很紧，写下去的字跟刻上去一样，她就恨不得刺破纸。
　　周佳意写题的速度很快，没一会便解决了几道大题。随后又拿出物理题，化学题，重复着表情和手法，一直到下课。
　　林霞知道她在文科班成绩很好，开始回想，这人是从理科班过来的，为什么？理科不好显然不太可能，看她写题的速度和难度，只怕会比文科还好。
　　但是懒得去深想，下课了，她看了周佳意一节课，裴烟因为李天的事情心里也烦便没有发现。
　　与下午一样，大家被憋久了，一窝蜂飞出去，而周佳意则是一言不发地收拾着文科作业——她还什么都没写。
　　林霞交代几个兄弟回去上药后便打算先送裴烟回家，怕李天再来找事。裴烟没拒绝，林霞看了慢悠悠的周佳意两眼，走了。
　　周佳意收拾完东西，娴熟地锁窗关灯关门。只是走廊边的办公室还开着灯，周若站在门边等她。
　　“阿意，走吧。”人不多，周若才叫的那么亲密，显然没把刚刚周佳意的拒绝放在心上。
　　周佳意才不想和她回去看她和自己母亲亲热，道：“我说了我自己回去。”
　　“阿意，飞门晚上不安全。”周若好声劝道。
　　“我都来了一年了，每晚都自己回家。”周佳意觉得这话有点好笑。
　　“阿意，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但是今年或许就是你和言言最后一次相处那么长时间了。你是言言的女儿，我不想看到她……”
　　“她有把我当过女儿？”周佳意以为刚刚的笑话就够好笑了，没想到周若又搬出来一个更好笑的。
　　“你以为我来这破地方是陪她吗？她不在乎我，我也不是非她不可。你们爱怎样怎样，不关我的事，我也不想知道。”许是今晚烦事真的太多，周佳意都憋不住便都爆发了。
　　说完，周佳意就红着眼走了，只留下了有些窘态的周若。
　　周若皱了皱眉头，看到周佳意在黑暗中消失。她关了办公室的灯想要追上去，看到了拐角处从厕所走出来的林霞。
　　林霞承认她绝不是有意偷听，只是半路尿急才来了最近的一个厕所，还没进去就听到周佳意和周若叫嚣。
　　人都走差不多了，她们的声音不大，但林霞听得一清二楚。她也不是很想了解什么，见周佳意走过来干脆去上了厕所。一出来就见到了周若。
　　林霞忽然就想起周佳意转班的原因了。
　　——“林霞，我知道你们经常打架，你们父母不管，我也不好管什么。这几天有个人要从理科班转过来，都是同学，我希望你留心一下她，别让别人欺负她。”
　　这是周若不插手林霞等人不严重的违纪行为的条件。
　　林霞和李天有约定，林霞罩着文科班，李天不想再被林霞打得一个月下不了床就不能欺负文科班的人。加上文科班的人不会随便欺负人，所以林霞没把周若的话放在心上，也没怎么注意到周佳意。
　　想到这林霞才仔细看向周若，周若不知何时已经走到自己面前，扑面而来的香水味让林霞有些不适应——这班主任以前可最不喜欢打扮了。
　　“林霞，帮我看着点她行吗？”周若看向楼下形单影只的周佳意，心里有些堵。
　　林霞闻言没说什么，点点头就下楼了。
　　随后周若掏出手机，遮住的皱纹又隐隐浮现，她往手机上打了字：突然有事就不去拿了，下次出来给我吧。
　　微风又起来了，有些凉。
　　校门口，裴烟已经等很久了，原本烦闷的脑袋都被吹得清醒了些。她望眼欲穿，却只看到周佳意一脸耷拉着走出来，虽然脸上表现不明显，但裴烟还是能感受到周佳意路过她时，气温都下降了好几度。
　　不久林霞就出来了，她不远不近地跟在周佳意身后看着她，清醒的裴烟一下就看出了猫腻。
　　“出什么事了？”裴烟问。
　　“没事，我忽然想起有别的事要去处理，你自己回去没事吧？”林霞问。
　　裴烟点点头表示没事，看着林霞往周佳意走的方向走去，有点疑惑，但想了想又好像没什么不对劲——林霞家就是那个方向。她没多想，离开了。
　　夜幕垂下，此时已经九点多了。
　　周佳意心里堵着一团棉花，眼神一如既往的空洞，现在多添了点悲伤。走路不似下午般趾高气昂，而是低着头微弯腰——这是她这两年的常态。
　　史言的离婚协议书早就给周越才了，就等他签字。周越才前几年还能好好劝史言，但见史言回了飞门一年多还没回去，大约是知道了——周若居然，还在等史言。
　　他也不想做恶人，还是对自己最爱的人，考虑到周佳意，与史言商量周佳意高考后再离婚，史言同意了。
　　周佳意知道父母感情如此，她没什么想要撮合俩人的想法。但是看到十几年来对自己不温不火的母亲只是因为回到故地，看到故人，便展露出她没有见过的一面，就很气。这其实挺正常，尤其是在她现在这个时期。
　　周佳意自认不是个沉稳的人，在感情上，她没办法做到沉稳。
　　她缓缓而抬头，路灯照到她的脸上，她耳边又出现了一些以前的话。
　　“他们有他们的考量啊，不必为此发愁。”
　　“整天为不在乎你的人伤心，你有没有想过多关心关心你身边的人啊？”
　　“别伤心啦，我带你看篇英语短文，特别好笑。”
　　周佳意又想哭了，想法比刚刚和周若对峙时还强烈。
　　但是不等她流泪，她看到了一个“熟人”。
　　“学霸，一个人回家啊？”李天出现了，他一个人出现的。
　　李天是无意间看到周佳意的。他被方隐笙教训了一顿后便回去上物理课了，上完生气地爬墙回了自家爷爷开的小卖部。
　　他对周佳意很不爽，从周佳意转校过来。他去搭讪，碰了壁。本就是因为有目的和面子去的，结果脸被扫了一地。他纠缠了差不多一个学期，没结果，想教训教训她，结果人就转去了文科班。
　　他和林霞有约定，也不想因为一个周佳意轻易食言，也就慢慢忘了她。没想到，今天又让自己出糗了一次。他越想越气，干脆拿了小板凳做出来扇风。
　　李爷爷看到自己孙子这样感到很奇怪，但也没说什么。李天易怒，脾气暴躁，很容易上火，所以即使是冬天他也很少会冷。
　　结果两人一个穿着毛衣在老人椅上闭目养神，一个穿着棉袄坐在板凳上扇风。乍一看，还有点新奇，但是周佳意太烦，没注意到。
　　李天见到周佳意顺势跟了上去，等她快走到空地时才忍不住抄近路出现在她面前并出声。
　　“有事？”周佳意的手在口袋里抓紧了手机。
　　“你说呢？”果然，李天眼里闪过暴戾，就要扑上来打周佳意。
　　周佳意立刻掏出手机要打110，但还没拨，便要开始躲李天的拳头。
　　“想报警？你知道这是哪吗？”李天笑。
　　周佳意左右看看，四下漆黑——她不知道。她只得拿出雨伞拉长了伞柄，打算鱼死网破。
　　不过李天忽然就没再打了，周佳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回头便看见林霞正慢悠悠地走过来。
　　“想毁约？”林霞不苟言笑，“我今天正好挺想打你。”
　　李天皱了皱眉，没说话。他“哼”地一声便走了，爷爷还在等他。
　　周佳意想和林霞道谢，刚要启唇，便听到林霞没什么感情地道：“我路过，不客气。”
　　周佳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