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终究会落》饮山风

3、吵起来了

　　晚自习一共三节，第一节纯自习，今天的第二节和第三节分别是历史和政治。
　　纯自习，一般班主任是要过来看的。虽然一中班主任不来看的情况发生频繁，但是高三文科班的班主任周若，却是一直尽职尽责地准时出现。
　　而今天——周佳意收回瞥向后门的双眼，看了看时间：已经过去半节课了，周若还没来。
　　她收起背好的政治历史，拿出数学习题，报复性地解题。草稿被数字爬上的速度比往常快许多，周佳意握笔的手也紧了紧，一撇一捺像是拿刀刻石般用力，草稿纸就在被划破的边缘挣扎着。
　　晚上的课全是自习，还没有老师爱管，所以一般很多人都不会来上。但是因为高三文科班班主任周若敬业，所以高三文科班的第一节自习课从来都是满满当当的人。
　　不过今天部分人像是知道周若不来似的，就没出现。剩下的人也无聊，没几个是认真学习的，便都开始叽叽喳喳聊起天了。
　　“我听卜听城说看到周若和她朋友在外面玩的很开心，不会来看，我还不相信！靠……”
　　“是啊卜听城也跟我说了，我也没信。就为了陪个朋友，周若直接就不来看我们了？”
　　“我服，我现在出校还来得及吗？”
　　“翻墙呗，等下我带你翻。”
　　……
　　各种声音在教室滋生，明明谈论的是周若，难受的却是周佳意。
　　朋友？个屁，女朋友还差不多！
　　数学题也写不下去了，周佳意干脆望着窗外发呆。她感兴趣的不多，不会画画也没有开小差打发时间的习惯。真的没心思学习时，她就只能发呆。
　　“你干嘛呢？”
　　“发呆多浪费时间？你还不如听我背书。”
　　“不，还是我听你背吧，嘿嘿，我来抽题！”
　　少女爽朗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与记忆里的长发女孩重合。周佳意不由得对着空气傻笑，但几秒后又后知后觉地放下弯起的嘴角。太傻了，那个女孩也不在这里。
　　教室里还是闹哄哄的，尤其是在班外走廊站着一个人后，讨论更激烈了。
　　李天站在走廊边，吹着凉风。他顶着一头爽朗的短发挨在护栏边，不善的眼神盯着教室里坐在林霞旁边的裴烟。
　　身边站着校服被画的乱七八糟的一个小弟，李天穿的倒是挺正常。短袖上方将两颗扣子全打开，身上穿着校服外套也没有拉上拉链。他好像感觉不到寒冷，任冷风肆意吹打。
　　“又是他？”林霞不满地蹙眉，放下手中的政治课本，回以李天一个更不善的眼神。
　　裴烟都不想多说，目不斜视地看着政治课本道：“闲的吧。”
　　班里的人早已散开了讨论。
　　“卧槽李天又来了啊？”
　　“估计也是听说了周若不在，提前过来呗。”
　　“他们理科班的班主任就是好，从不来看人！”
　　“话说这李天也够深情，回回都来找裴烟啊。”
　　……
　　这次的主题是李天和裴烟——周佳意也有所耳闻。
　　据说两人初中的时候是一起打架的，还早恋。李天负责打，裴烟是军师，还真有点郎才女貌的样子。后来裴烟跟了林霞，高二直接摆脱李天和林霞进了文科班，这李天便时不时来找裴烟。
　　只不过周佳意觉得这个年纪谈深情，有点搞笑——他们懂什么是喜欢吗，就深情了？
　　裴烟每次都没好脸色给李天就是最好的回答，她只觉得李天烦，且幼稚。
　　越想情绪越不对，周佳意便不再想了。下一波风来时，周佳意故意迎上让脑袋清醒了一点，这才又开始写题。
　　自习课很快便结束了，一些胆子大且爱玩的一溜烟似的便翻墙去了，剩下的要么厕所要么小卖部，要不然就只能在教室里聊天了。
　　“裴烟。”李天直接在窗户喊，“出来。”这语气，不容置喙。
　　但是裴烟怎么可能就听他的话？脸色黯然地面对着课本。
　　坐在旁边几个鼻青脸肿的男生请示了林霞，都站起身来，充满戾气地代替裴烟走出门外。“裴姐很忙，有什么话跟我们说。”
　　李天却当他们不存在，拔高声音：“裴烟，出来！”红血丝布满了他的双眼，他继续道：“你信不信我进去！”
　　“李天，你有毛病吧？”
　　“裴姐不想理你，没看到吗！”
　　出门的兄弟忽地就炸了，慢慢走向李天。
　　李天见裴烟还是没回应，低头皱起眉头，“我找裴烟，关你们什么事？”说着拉过走近的一个男生，上去就是一拳。
　　“靠，动手？”那男生后面的两个同伴火气更旺，上来便和李天和李天的小弟打斗。
　　李天一个打两个，一手提着一个人的衣领，另一只手往另一个人的鼻子上砸去——力道很重，刚刚贴的创可贴脱落下来，结痂的伤口再度流出鲜血。
　　被打的人也没闲着，一拳拳向李天的肚子，但是鼻子流血后，便只能捂着鼻子靠到墙边了。
　　被提着的人挣脱开李天的手，一拳砸向李天的肩膀，也抓着李天的衣服要再打。但是李天一只手便制止住他的下一个拳，另一只手直接打得男生的脸通红。
　　教室里，裴烟和林霞都坐不下去了。
　　众人聚在一起，裴烟和林霞忙把人拉开。
　　李天可是一中初中部曾经的校霸，打人多厉害就不说了，抗伤一流。这几人打李天跟给他挠猫猫似的，没起作用还反过来被打。
　　“肯出来了？”李天松了手，不屑笑道。
　　被打的两人和隔壁打斗的两人停下，林霞和裴烟点点头，带着三个兄弟回去处理伤口了。
　　“你要我说多少遍？我选文科，我不会去你那班的，转班也不是这么容易的！”裴烟生气道。
　　“文科理科不都一个样吗？”李天不以为然，道，“你直接坐我旁边，袁峰屁都放不出来一个。”
　　裴烟简直是对李天无语，再次强调：“我说了，我不去，文科班和理科班也不一样。你再来找我，是还想再和林霞打一次？然后请几个星期的架待在家里？”
　　休息够了的风再次肆虐，这次竟吹得李天有些冷。
　　李天是从小打到大的。从小学开始打架，他打服了很多人，但是朋友却不是很多。初中遇上裴烟，救了她，后面和裴烟在一起。裴烟带着他认识了人，一点一点除去他身上的戾气。
　　但是李天没有改进，天天就知道带着人东打西打。他们分手了，裴烟去了林霞这个未曾闻名的人的阵营，还帮着她来攻打李天。
　　李天打架的优缺点被裴烟准确无误地说出来，李天和林霞打架，输了。从此一中校霸，是林霞。
　　李天不甘心，但是更让他不爽的是裴烟居然不在他身边。
　　“我只是喜欢你，想和你谈恋爱，要你是我的。”李天咬牙切齿道。
　　裴烟冷笑一声，要你是我的？这占有欲，绝了。
　　还没等裴烟讽刺，窗边便传来周佳意唾弃的声音：“都是学生，谈个屁的恋爱。”
　　李天皱起眉，不悦地看向周佳意。她却没停嘴：“你有钱吗，养的起她吗？你懂她吗，能让她开心吗？连她闺蜜的醋都吃，和她在一起了是不是要找个笼子把她关起来要她不和任何人接触？”
　　“我……”
　　“你是不是觉得你特深情啊？都是学生，你才活了十几年啊，懂什么是爱吗？”
　　李天正想反驳，却发现文科班的历史老师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们身边了——上课铃早响了。
　　“这位同学，需要我找你们班物理老师聊聊天吗？”
　　飞门一中最负责任的三个老师，周若是其一，另外两个分别是文科班的历史老师方隐笙和理科班的物理老师梁湖。
　　方隐笙这会可没什么约会，准时来上课。而理科班班主任袁峰放养学生，梁湖却没那么放纵，随时等着联系家长或下处分。
　　李天憋了一口气，只得涨红了脸打道回府。方隐笙进了教室，看到后面几排的三个男生血迹斑斑也没说什么，只是坐下拿出试卷道：“自己写练习。”
　　台下的周佳意在草稿纸上随意画了画，刚刚那些话，其实也不只是对李天说，同样是对自己。
　　——都是学生，谈个屁的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