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zhānɡzǐ

2、第2章 心意朦胧

　　夏林喜欢腻在父亲身边，总是像个长不大的孩子。父亲去食堂打饭，他会屁颠屁颠地跟在屁股后头；父亲在办公室处理事物，他则会在一旁傻呵呵地看着，或者围着父亲的办公桌转来转去，让父亲挺不自在的。
　　夏父终于不胜其烦，开口说道：“我说小林，你能不能静下来歇会儿？爸这脑仁儿都让你转晕了。”
　　夏林有些嚼舌，呵呵笑了一声说：“老爸，我这才回来几天啊，你就嫌我烦了！”
　　夏父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说：“你现在已经长大了，是一名解放军战士，你应该有自己的事去做，而不是天天陪在爸身边。”
　　夏林皱起了眉头，感觉父亲说这话好像一下子老了，同时又觉得自己很没用，就像一个无所事事、饱食终日的富家少爷。
　　看儿子沉默了，夏父轻微叹了口气说：“爸没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能找点事做，把自己充实起来。”
　　夏林撅着嘴说：“探次亲我能在家待多长时间，能做点啥呀！”
　　夏父瞥了儿子一眼，显得生气又失望，于是马上派任务给儿子。命令说：“去后勤部领一把扫帚，把医院门口和医院内的过道扫一下。现在医院正扩建项目，免不了掉些渣土，给我扫干净了啊！”
　　夏林非常不解：“不会吧老爸，你怎么可以让我扫马路，这不是在砸你夏院长的面子嘛？”
　　夏父假装发怒：“你去不去，不去今天就收拾你的东西回部队。”
　　夏林欲哭无泪，知道父亲固执起来谁也无可奈何，虽然父亲平时很疼自己。这还不算什么，他只听老爸又得意洋洋地说：“还有，以后老子停了你每月的生活费，别想在老子这混吃混喝，老子养了你二十多年，现在不养了。”
　　这下夏林惊愕得直翻白眼，仿佛看到了世界末日，自己被卷进了一场风暴漩涡，艰难地行进着，最后牺牲在前进的道路上。
　　张依提着暖瓶去医院食堂打水，经过医院在建项目工程前时看到一个衣着时尚、戴着安全帽的民工在扫路。渐渐走近，她才看清是那天傍晚帮自己推车的男孩子。张依有些吃惊，本来以为和男孩只是萍水相逢，没想到还能再次碰到。
　　这个扫路的民工当然是夏林了，正是被父亲逼来体验生活的。夏林心不在焉地挥舞着扫把，心里别提有多郁闷了。当看到张依走来的时候，他的眼睛就被吸引住了，而且手中的扫把也戛然而止，因为他激起的尘土足以将行人吞没。
　　夏林的眼睛里倒映着张依单薄纤弱的身影，刹时感觉这身影好像穿越了自己的心脏，让人爱怜和疼惜。他觉得这样的美丽纤弱的女孩儿应该有一个好的男孩儿去疼她、爱她、呵护她。如果那个好的男孩儿是个职位的话，夏林真想冲动得走到女孩儿面前应聘。
　　当张依近在咫尺，夏林才意识自己的冒昧和失态。可他发觉女孩儿脸色并无反感之意，清澈的双眸里恍惚泛着一种信任，可这信任中似乎还带着点点惊慌和胆怯，或许是把女孩看毛了。
　　看着渐渐远去的张依，夏林心内泛起了丝丝波动。他突然想到自己已经长大了，可以像一个大人一样去恋爱了。“呵呵呵！”他在心里傻笑着。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夏林突然变得特别安分，循规蹈矩地扫着自己的马路。张依每天都会去医院的食堂打几次水，在项目工程旁边的路上遇到他。而夏林渐渐发觉自己不是喜欢上了扫马路的生活，而是在路上等着女孩儿经过。
　　路上没人的时候，夏林时不时地会杵着扫把傻笑着，在别人看来，他好像真的喜欢上了扫马路的生活。这不，他正傻笑着，伙伴史民安就径直走了过来。
　　史民安走近道：“林子，一个人杵着扫把在这傻笑什么呢？”
　　夏林绷着嘴，不经意地看了史民安一眼，假装跟没看见似的。然后才叹息一声说：“我真是少爷的身子扫路的命，我咋就这么命苦！”
　　史民安搡了夏林一把：“去你的吧，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我看你小子这几天扫地扫得都有些乐不思蜀了。”
　　夏林还是一副叹息的样子：“我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一言难尽啊！”
　　史民安无奈地笑了笑，打量一下夏林的行头，然后饶有兴趣地说：“前几天听潘根说你在扫马路，当时我还真不信，没想到你还真在这出洋相啊！”
　　夏林还是连连叹息：“这还不是拜我强势的老爸所赐，非要我来体验什么生活。”
　　史民安看似感同身受，同情地说：“林子，看来你真是迫于无奈，少爷的身子扫地的命。”
　　夏林悲苦地点点头：“知我者，民安也。”
　　史民安突然不屑地笑着说，“我看对你小子就该狠点，要不然你这夏家大少爷也不知道现实生活的残酷。”
　　“民安，我这都世界末日了，你就别在这落井下石了。”
　　“不跟你在这贫了，下了班叫上胖根儿，咱们美食一条街搓一顿儿去。”
　　史民安留下一句话，然后匆忙走了。
　　到了晚上，石城霓虹灯闪烁，色彩斑斓，俨然比白天更炫丽。
　　鸟瞰石城的夜景，犹如倒影着璀璨的星空，其中灯火最辉煌的要属石城有名的美食街了。这里汇聚着全国有名的美食和小吃，是石城中心最繁华的一条街。多少人来石城旅游，能吃到这里的一餐半肴，也会觉得是意外的收获。
　　夏林和史民安、潘根一行三人出现在灯火通明、五彩缤纷的美食街上。三人并肩而行，大有些招摇过市的样子，特别是潘根隔着玻璃窗看到餐馆内的美酒佳肴就禁不住直咽口水。而夏林和史民安则大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样子，只是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浏览着身边匆匆而过的景色，或者他们只是在寻找曾经走过的痕迹。
　　一家名为有家饭店餐厅前，三人不约而同就慢下了脚步。仰望着这家餐馆的招牌，三人显得一副恍然如梦的表情，仿佛看到了曾经在此度过的岁月。
　　史民安带着笑意，突然问道：“林子，根儿，还记得这家餐厅吗？”
　　潘根点点头说：“记得，咱们在这吃过饭。”
　　夏林不经意地笑了一下，说：“想想咱们高中毕业时那顿散伙饭在这吃得，吃得咱们真是分道扬镳，各奔前程啊！”
　　史民安跟着笑了一下：“别感慨了，往里边走吧！”
　　见潘根还在望着招牌，夏林揽着他的肩膀说：“潘根儿别看了，往里走，待会儿让你吃个够。”
　　三人簇拥着进入店内，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坐下，不急着点菜就先向服务员要了一打啤酒。
　　史民安说：“今儿咱们啤酒管够，不醉是这个。”说着还做出一个乌龟爬行的手势。
　　潘根苦着脸说：“我说哥们儿，你们就放过我吧！我这月刚减下几斤肉”。
　　夏林打掉史民安的手：“斯文点嘛，公共场合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
　　史民安有些吃惊：“这还是以前的夏林吗？”又看了看潘根说：“根儿，你看夏林当了两年兵，变乖了，当好孩子了。”
　　潘根呵呵笑了笑，作出几分好奇的表情。
　　三人坐下才一会儿，餐厅里的气氛就活跃了起来，虽然是在僻静的角落，还是引起了其他食客的注意。斟满酒杯，三人的话题也就出来了。
　　史民安说：“想想高中毕业时那顿散伙饭，这一恍都五六年了，我怎么觉得还是前几天的事呢！”
　　夏林想了一下说：“零九年，一五年，六年了，都有些物是人非了。”
　　潘根也跟着感慨：“真怀念咱们上学那时候，那时咱们多开心啊！除了学习就是玩，除了玩就是学习！而现在，一天不努力都没饭吃。”
　　夏林伸出大拇指称赞：“根儿，觉悟的高啊！”
　　潘根儿嘟起嘴好，看了夏林一眼说：“你又在笑话我了。”
　　夏林笑了笑：“没有啦！”
　　潘根儿轻轻哼了一声：“上学的时候就你坏，现在你还这么坏，还有民安。”
　　史民安撇起嘴，显得好无辜：“我没说什么呀！要说那时坏，可坏点子都是夏林想出来的，我顶多算是个帮凶。”
　　夏林反驳：“初中那时候往教室门上放笤帚疙瘩，砸到了班主任，那可没我的事，你怎么当时就把人家潘根儿推出去当替罪羊了，害得潘根挨了两笤帚疙瘩不说，还接连续打扫了一星期教室。”
　　史民安反击：“我说林子，你就别恶人先告状了。中学生物课上，要不是因为你，潘根也不至于在莎士比亚的雕塑前被罚站一节课。”说着又向潘根使了个眼色：“是吧根儿，有这回事吧！”
　　潘根脑袋一歪，显得欲哭无泪。
　　夏林苦着脸说：“这体罚是小，失节是大呀，我还被叫了一学期寄生虫呢！”
　　史民安哑然失笑，随后讲起曾经那个时代。绘声绘色地说：“那时咱们美丽的张老师正在讲台上讲解寄生虫的定义，突然听到下边有人窃窃私语。张老师突然绷起脸，心里那个怒火中烧，一眼就找到了下边说悄悄话的潘根和夏林同学。潘根同学很倒霉，第一个被张老师揪出来回答问题，结果悲剧了被罚站，和莎士比亚相望于江湖去了。倒是夏林同学淡定，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很诚实地回答上了老师的问题——说什么生活在人的小肠中，靠吸取肠壁上的营养为生。可是夏林同学回答问题不完整，于是老师就追问叫什么，结果夏林同学一紧张就报上了自己的大名。”
　　夏林假装叹了口气，真是有些不堪回首了。
　　只听史民安又接着说：“夏林，当时老师问叫什么，你怎么突然就乱了方寸呢？是做贼心虚了吧”
　　夏林解释说：“我以为老师问我叫什么名字，要是对我爸说，又难逃一顿胖揍。”
　　潘根唉叹地说：“不管怎么说，最后受伤的都是我，最坏的永远是你们，只有小梅从来没有欺负过我，还每次都帮我。”
　　说到小梅这个名字，这三人顿时就些沉默了。
　　史民安则说：“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夏林，你跟小梅还有联系嘛！”
　　夏林愣了一下：“上大学时还联系了一段时间，再后来就联系不上了，你和潘根呢？”
　　史民安摇摇头：“一直没联系，只是听说出国了。”
　　潘根点点头：“这还是从陈阿姨那问到的。”
　　史民安回忆说：“你、我、潘根儿还有小梅，咱们四个都是在和平医院一块儿长大的，医院就是我们四个人的家。那时我们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在医院玩耍，从幼儿园到高中都没分开过。那时小梅是我们心目中的小妹妹，我们仨谁有好吃的好玩的都会想到小梅，小梅像个小公主似的，每天都快快乐乐的。”
　　潘根补充说：“小梅不但是我们的小妹妹，还是我们心目中的小女神，为了讨小梅喜欢，我们仨是无所不用其极呀！”
　　史民安撇起了嘴：“可是小梅最喜欢的还是夏林，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啊”
　　说到这，三人的微笑都显得有些沉默了，夕日的小女神一直杳无音讯，三人心中不免有些感伤，毕竟是儿时心中的一个梦。
　　这家餐厅属中型饭店，分为上下两层。在上层，美丽纤弱的张依正演绎着另一种生活——认真地擦拭饭桌、收拾碗筷。
　　“张依，楼上没什么事了，楼下招呼去吧！”
　　餐厅的女主管一声吩咐，张依应声就下楼了。
　　夏林无意中发现鞋带开了，于是低下头去系鞋带，在低头的瞬间看到一个美丽纤弱的身影从楼上姗姗走下来。他定睛细看，竟是和平医院感染科前见过的那个女孩儿。女孩儿怎么会在这出现，而且身着饭店的工作服，夏林首先想到的是“勤工俭学”和“兼职”。不一样的工作环境，不一样的生活，这也让夏林对女孩儿特别的敬重，或者是又增添了一分爱怜之意。
　　石城不算大，属县级市，生活在不同世界的两个人换个地方还能相遇，或许也是一种缘分。
　　潘根已经喝得酒酣耳热，打了一个酒嗝，竟发现夏林不见了。于是看似自言自语地说：“诶，夏林呢？”
　　史民安也头晕目眩，直揉眉头，听潘根说夏林不见了，发现桌面上还真少了夏林。然后史民安带着醉笑说：“夏林，你小子不会喝趴下了吧！”说着就低头往桌下看了看，也没有夏林的踪迹。
　　史潘两人环顾餐厅一番，还是没有看到夏林的影子。两双好奇的眼睛碰撞到一起，不由得笑了笑。
　　潘根说：“夏林是不是回去了？”
　　史民安也这么认为：“有可能！平时这小子都是抢着付帐，谁要是充大头，他就跟谁急，这回这小子竟然先溜了。”
　　这时，史民安的手机铃声响了一下。他查看了一下，原来是夏林发来的信息。信息内容：“民安、潘根，我有事，先撤了，改天再聚。”
　　史民安看着潘根真是有些嚼舌：“夏林这小子竟然真的先走了。”
　　在史潘两人寻找夏林的时候，已经引起了张依的注意，张依似乎也认出了两人，但是侧耳倾听的却是夏的林名字。“是那天傍晚的那个男孩子吗？”张依在心里堆积了很多问号，但是忐忑的心跳已经告诉了她答案。
　　张依本是和平医院的一名护士，突然出现在餐厅，这就是所谓的兼职生活。可当夏林看到张依后，竟然悄悄地离开，也许是怕张依尴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