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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park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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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书香的地下室在哪里,不知道书香的手机号码,因为我压根就不敢问她要,所以我根本就找不到她人。
何彩的手机成关机状态,这让我寻找书香变得更加困难。
于是,折腾了大半天,我只有去夜市,找何彩的母亲秋姨。
早上7点50分,下起了毛毛雨,下的我心烦气躁。恨不得朝着天空喊一句,“TNND!”
我全身无力地淋着雨,去了秋姨的小吃店。
‘迷彩小吃店’在我到达的时候早已开门,想想也是,做小吃的,开张早是一定的。
我推开玻璃门,看见秋姨仍然在柜台后包混沌。
她大概是听到门上的风铃声,抬起头,说了一句:“欢迎光临!”
我朝她笑了笑,说:“秋姨,是我!宁门第!”
“哟!是你啊!不去上课吗?”秋姨用抹布擦擦手上的面粉,向我走来。
“不去了。我想找书香。”
她望着我,深深地看了一眼,笑容满面地说,“书香啊!她去了红海孤儿院。”
我疑惑地皱眉,“红海孤儿院?”
秋姨点点头,望了墙壁上的时钟,说:“是啊!我记得,她是四点多钟的时候去的!”
我一惊,四点多钟!难道她和我一样,一晚上没有睡觉。她都是过着怎样的生活啊,那么重的黑眼圈还不去补眠。
“秋姨,那你知道红海孤儿院在哪吗?”
秋姨若有所思片刻后,朝柜台后的楼梯口,喊道:“阿彩,红海孤儿院在哪啊?”
没有回音。阁楼上一片寂静。
秋姨又喊了一声,“阿彩!阿彩!”
还是没有声音。我直接怀疑何彩是不是睡昏了过去,秋姨那样高的分贝都没有反应,要是地震了,第一个压死的,就是她。
“这死丫头,每天睡那么多小时,还不够。哪像书香,早上起的比我还早……”她一边往楼梯方向走去,一边抱怨,“要是她有书香一半好,我死也瞑目了。昨晚又不洗澡就睡觉……”
我忍住涌上喉咙的笑声,看着秋姨一直在喋喋不休。
“阿彩,红海孤儿院在哪?”
“呃……好吵喔!”不满的呢喃,我却听得一清二楚。
“书香那小跟班来了,他让我问你红海孤儿院在哪?”
我晕!
什么叫做我是书香的小跟班啊!这也太小看我存在了吧!不过也是,书香和阿彩是直接无视我的存在。秋姨小看我,也不是不符合常理。
“小跟班?你说那四眼田鸡?他来干嘛?”我听到何彩从床上蹦起来的声音,还包含着对我的人身攻击。
“问你红海孤儿院在哪?”秋姨说。
接着,我就听到‘哒哒哒’的跑步声,然后,我看见何彩穿着哆啦A梦的睡衣从楼梯上走下来。
我微微一笑,向她打招呼,“嗨!何彩!”
“你找书香?”她笑了,头发乱糟糟地,看起来像傻瓜,但是,很可爱,“是不是想好要怎么做啦!”
我点点头,对上她暧昧般的笑容,坚定地说:“我想了解她!”这是我的真心话。
何彩大力地拍拍我的肩膀,朝秋姨喊道:“妈,拿笔来,我把地址写给四眼田鸡!”然后,她刷刷刷地在纸上挥洒笔墨,那气势直逼《唐伯虎点秋香》中的周星驰。
接过便利贴,我转身离开迷彩小吃店。
只听见,何彩在后面喊,“四眼,我看好你喔!记得……要、撑下、去!不管书香……怎么虐待你……”
说实话,她这话不说还好。说了,我反而在心里拼命打鼓。我深怕还没有开口,就被她的烟头给砸死了。
红海孤儿院就在第五中学的附近。只不过是在一个大杂院里,所以一般很难发现。这年头还有大杂院,果然是孤儿院,穷!
我去那里的时候,门卫还不让我进去。于是,我狠心赌了一把,说我是顾书香的朋友,来帮她的忙。
事实上,我也不知道书香到底来红海孤儿院做什么。但,凭直觉,我觉得书香一定是来做好事。
之后,门卫满脸堆笑地放我进去了。果然,证实了我的想法,书香真的是好人。
当我走进红海孤儿院的时候,老远的,我就看到一群小朋友穿着超级炫丽的涂鸦衣服在大杂院内嘻嘻哈哈的打闹。
那会儿,我心里还在纳闷,这么穷的孤儿院,哪里给孩子买涂鸦似的衣服呢?
往里走,我看到了书香,她在一棵高大的松树下画画。
她没有背着画板,因为她把画板用画架支起来。一件纯白色的T恤挂在画板上,她拿着排笔,在衣服上涂涂抹抹。
喔!原来,那些衣服都是书香画的。顿时,我感动地热泪盈眶,仿佛她画的衣服是给我穿的。
几个小孩子向我跑来,纯真的小脸对着我大大方方的笑,“嘿,大哥哥,我的衣服好看吗?”
为了证明我的存在是不容忽视的,我大声说道:“这是我见到的,最漂亮的衣服。”
我看到,她的手停顿了一下。虽然她没有回头,而且动作很轻缓,可我依然看的清清楚楚。
小孩子笑着跑开,一边跑,一边说,“你们看!他说我的衣服好看,香香姐画的衣服就是好看。”
我喜欢香香这个名字,很可爱。
走进她,我情不自禁地说:“香香……”
她转过身,直接拿排笔丢我,我还来不及躲,就被狠狠地刮了一顿。我忘记了,先不能这么亲密,她是那种拒别人于千里之外的女人,切莫太急。
于是,我告诫自己,要慢慢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书香的豆腐!嘿!
完全忽视疼痛,我笑着凝视她沧桑的双眼,说:“书香,我有事要问你!”
她的表情很阴森,冷若冰霜地斜眼瞄我,“有事快说!没事就滚!”
我鼓起勇气,开口问道,“你和你的继父……”话还没有说完,她抽出最大号的排笔向我砸来,冷冰冰的声线夹杂着一丝愤怒,“滚!”
她说那句滚的时候,我看到她的眼底满是痛楚,像是被人挖到心底最痛的地方。那时,我唯一的感觉就是心疼,没有任何理由的心疼。
我站在原地,硬生生地被她砸也不躲。然后,她颓废地坐在画架旁的树墩上,从裤兜里掏出一盒□□,点上一根,就这么抽了起来。
松树的叶子在被风刮着哗哗响,几滴清晨的雨滴落在她的画板上,氤氲了一片颜色,瞬间那斑斓的颜色变得更加唯美。
我知道,我这是在揭她的疮疤。但是,我不能就这么放任她这样下去,甚至,我从她的文字里,看到了死亡的痕迹。
我靠近她,深深地凝视着她胸前那朵艳丽的花朵,它是以最美的姿态绽放在我眼里,“书香,一些过去的东西始终无法将它全部删去,只得把它修改成你看不见的模样。有些事情,说出来会更舒坦一些……”
她冷冷地打断我的话,“喂!你这样简直就像老爸和儿子在沟通。”
我忽然觉得书香的幽默感是纯天然的,她随便说一句就能笑死我。的确,我这样子很像老爸在给儿子灌输人生的真谛。
我笑了,顺手推推鼻梁上的眼镜,说:“那你就当我是爸爸吧!”
书香斜着眼睛看着我,面无表情地说:“我老爸早翘辫子了……”她将烟头摁熄,重新点上一根,慢悠悠地说:“不过,看到你,就像在阴间看到活人一样,挺像我爸活过来了!”
我半蹲下身,仰着头,眯起眼睛笑着看她淡漠而宁静的模样。是男人的自尊心作祟吧!
那一刻,我忽然很想很想拥抱她,很想融化她心底的寂寞。但是,我并没有这么做,我怕她会认为我是乘人之危。
我说:“我看了你的日志,里面的语言有着深深的寂寞,还有死亡的气息……”
她慌乱地蹦起来,瞪着我,“谁给你网址的……何彩,一定是那家伙……”然后,她开始收画板,收画架,脸色紧绷地说,“该死!我一定要扒了她的皮!”
见她要走,我急了,这回可是我彻底发挥了男儿本色,一把拽住她的画板,逼迫她正视我,吼道,“顾书香,别再逃避了!比你悲惨的人多了,那些事情不算什么!真的不算什么!”
‘啪’——
脆亮的耳光声惊醒松树上的鸟儿。
她瞪着我,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冲我歇斯底里的叫道:“我警告你,宁门第,别在我的回忆里玩!我的寂寞与死,与你何干。”
我没有生气,反而满脸笑容的看着她暴走的模样。当时,我在想,我大概是这个世上,唯一一个被女人打了,还能笑得出来的男子吧!
但,我发自内心的愉快。书香,第一次有了其他的表情,不再是那种面无表情冷冰冰的扑克脸,她也会愤怒,她也会有生动的一面。
对于我来说,这也算一件相当自豪的事情。虽然是建立在巴掌之上。
我凝视着她,用最认真的表情,在她的面前低语:“书香,上帝可以作证,我绝对没有在你的回忆里玩!”
“你到底想做什么?”她瞪着我,凶神恶煞的说。
“我怕,我会喜欢上你!”我笑着说。
她愣了一下,然后,轻轻抚摸锁骨上的刺青,说:“你不会!”
“为什么不会?”喜欢上她,很难吗?
“有一个人,他不会让你喜欢上我!”
回想至今,我都无法忘记书香说那句话的眼神。
有种撕心裂肺的悲痛,潜藏着深深的无奈和沧桑,仿佛已然知晓自己不能幸福一样的无助。
“那个人是谁?”我紧张地问。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从我手中抽走画板。
“到底是谁?”我又问了一次。
她垂下眼帘,说:“我再怎么努力,也忘不了的人。”
那一刻,她的语气里有着沙尘暴似的空旷,一个劲地吹进我的心里。我这才了解,她喜欢曼珠沙华的原因。
那是一朵死亡的花朵,那是长长的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与色彩,那是接引她去彼岸的曼珠沙华,那至今还回响着等待救赎的痛楚。
忽然之间,我害怕她像昙花一现般消失不见。她已经不再对生命感到留恋,不管是怎样都锁不住她奔波的姿态。
“书香……”我呼唤她,很轻很轻的说:“也许,我无法真正了解你的寂寞。至少,我可以毫无保留地聆听,不会抱怨!”
她站在原地,身体明显的僵硬。然而,她转过身,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嘴角扯出了一丝苦笑,很淡,淡到我都来不及捕捉,就已经逝去。
她说:“你……真的这么想知道?”
我小心地点点头,心想,如果不想知道你的过去,我丫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苦口婆心的缠着你嘛!
当然,这种话还是不要说出口,比较好。识时务者为俊杰,如此良好的气氛,我可不希望这句话煞了我的风景。
她将画板搁在脚边,坐在树墩上,又是一贯的抽烟姿势。
她说,“我本来是W市人,生父和母亲是在奶奶的促成下结的婚,他们……”
手机,在这时疯狂的响了起来。
突兀的铃声不仅吓了我好大一跳,连书香手里的香烟都不幸掉落在地。
她皱着眉,掏出手机。
就在看到手机上,闪烁的名字时,书香像一只被关在冰窖里将要活生生要冻死的小动物。浓浓的烟熏妆都遮掩不住瞳孔里剧烈的惊愕,不止是惊愕而已,还有憎恨,更多的是恐惧,那种像看到死神一样的恐惧。
我不懂,冷漠至极的书香为何会因为一则电话而害怕得像是要崩溃。像她那种人,就算一道雷打在她的面前,甚至都要震晕她,恐怕她都面不改色。
莫名的好奇心指引我,于是,在她颤抖地关机之前,我特意看了一眼闪烁的屏幕,来电者是——祁郡。
祁郡,到底何方神圣,可以让淡漠的书香如此惊恐。
也就是从那时起,我开始在意祁郡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