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书香，我是门第》欧布

10、park10

　　因为那则电话，书香压根就没有心情再诉说她的过去。所以，我将怨气全部转移到那个叫祁郡的人身上。
　　日子平淡地过着，距离高考还有一个月兼三天。
　　有时侯，忙里偷闲，我会去书香的地下室看她画涂鸦。她是一位涂鸦爱好者，何彩告诉我，书香也有梦想，她希望能开一家规模很大的涂鸦店，画自己中意的衣服和鞋子，然后变卖。
　　梦想，我曾经也有。不过，那真的是梦想而已，在梦里想着呗。
　　比如说，小时候，我希望自己可以飞，然后就摔的两眼冒星星。再后来，长大了一点，看到电视上的奥特曼，就希望自己可以打妖怪，不过我找了一年都没有发现一个妖怪。接着，上小学的时候，我迷上了小虎队，于是，我也跳霹雳舞，结果就是要腰给扭了，在医院待了将近两个月。
　　后来，在我母亲的开导下，我开始努力学习，天天向上。不再想那些有的，没的。
　　直到，认识书香，我才明白，现实和梦想，生活与自由，始终无法协同。就这样，一直挤在心上僵持着。
　　就像我现在的感觉一样。一边想着高考能考好一点，一边又不能弃书香于不顾。然后，就把我折腾的天昏地暗。

　　每次我问她，祁郡是谁，她始终都在沉默。就算是死缠烂打，她都不肯开口，又恢复成刚开始认识的顾书香了。
　　本来我已经打算放弃，反正我知道她不是人们口中说的那么坏就行了。
　　这个想法在一天放晚学后，彻底消散。
　　我见到祁郡，在我的家里。
　　那天傍晚，我从书香的地下室出来，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幸福小区。这都要怪何彩，硬逼着我帮她打扫地下室，害的我腰酸背痛，腿抽筋。
　　推开家门，就听见客厅内传来一阵阵爽朗的笑声。这个声音是陌生的，很清脆，带有一丝温柔的痕迹。一开始，我挺喜欢这声线的，略低沉，又不乏清爽的感觉。
　　换上拖鞋，我走进客厅，看见父母和一位穿着白色西装的中年男子在说笑着。也不能说是中年男子，他约莫三十五、六岁的样子。
　　他很英俊，反正比我英俊一点，长相略偏中性，但那高挺的鼻梁又看起来那么刚毅，属于矛盾的集合体，却又感觉不到任何不妥的地方。
　　母亲看着我，严肃着说：“门第，回来了！”
　　我闷闷地点点头，说：“妈，我先回房间看书，一会吃饭再喊我！”
　　她叫住我，说：“门第，你的教养在哪里？见到长辈怎么不打招呼？”
　　哎……
　　有这样的父母活着真累，哪有书香自由，对任何人都采取漠视的态度，我好羡慕。
　　羡慕归羡慕，礼貌还是要进行到底地，我对着那位男子，拘谨地点着头，说：“叔叔，晚上好。”
　　他微微一笑，犹如春风般熙和，站起身，走到我身边。他很高，体型略瘦，那双深邃的眼眸有着浓浓的欣赏。
　　他望了我父亲一眼，欢快地说：“宁教授，你的儿子还真是有礼貌。哪像我家那丫头，见到我就躲。经常两三个月都见不到她人呢！”
　　他说这句话时，虽然语言里满是责备，但只要是人，都能听出来，他的声音里蕴含着深深的溺爱。又不像是父母对子女的那种单纯的袒护，到底是什么呢？
　　我没有想那么多，毕竟别人家丫头也不管我的事。我撇撇嘴，心不甘地走进房间温习功课，身后传来父亲慈祥般的声音，他说：“祁先生的女儿好像叫书香吧！和我家门第的名字还真是配呢！”
　　书香！
　　祁先生！
　　难道，这个男人他就是祁郡！
　　我悚然一惊，猛然回头凝视着满脸笑意的祁郡。
　　原来，他就是祁郡，他还是书香的父亲，不对，不对，他是书香的继父。也就是说，书香当年就是因为他的‘某种行为’而……
　　难怪，书香一看到他的名字就那么恐惧！
　　我握紧拳头，浑身颤抖地瞪着眼前的英俊男子。
　　原本的好感在那一霎那荡然无存，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厌恶，我厌恶他的笑容，即使他能迷倒万千下岗女工，也迷倒不了我和书香。
　　我厌恶他提起书香时，眼眸里异样的亮光。何彩曾说，我看书香的眼神里有一种光芒。那么，我从他的眼睛里也看到了那种光芒。倘若要分区别的话，我的目光是纯洁的爱怜，他的目光邪恶的猥琐。
　　我不明白，如果他爱的是书香，为什么要娶她的母亲。这男人真他妈的是变态。这么大的人了，居然喜欢一个才十九岁的女孩。不对，书香十三岁那年因为他的‘某种’行为而进了拘留所，这么说，他对十三岁的书香就已经图谋不轨了。他奶奶的，这男人有恋童癖吗！

　　在我的愤慨中，他笑脸吟吟地说，“那丫头整天不去学校，背着个画板到处溜达。只要我打电话给她，她就直接关机。这孩子……”
　　那是因为你对她做了过分的事情，连鬼都不接你电话！我不满的在心里骂着，要是我，捅十刀都不嫌多。
　　母亲说：“祁先生，我一直想问，为什么你的女儿不是跟你姓呢？”
　　他说：“香香不是我的亲生女儿。我本来也想让她跟我姓，可是，她死活都不肯。非要和生父姓顾。对于香香，我和他妈妈都束手无策。”
　　当我听到他说香香时，浑身一个激灵，汗毛全部都梗起来了。他妈的！还真是肉麻！
　　父亲笑了，说：“看来，书香那孩子的脾气还真是硬啊！”
　　他也笑了，顺手拨了拨额前的碎发，眼眸里溢满占有欲的光芒，“一个多月没有见到她人，还真是想她。”
　　“那就喊她一起出来吃个饭吧！”母亲说，“我挺想见见她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孩子，让你和她妈妈都束手无策！”
　　闻言，他掏出手机，按了一串号码。
　　也许，我不愿意见到书香恐惧的神态，以至于当他按下号码的时候，我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抢过他的手机。
　　而且，我也这么做了。
　　母亲怒斥我，“门第，你在做什么？”
　　母亲的话提醒了我，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我尴尬地垂下头，说：“抱歉，叔叔，我……”话虽这么说，但是，我心里却一点都不后悔。
　　他摇摇头，人模狗样地拍拍我的肩膀，说：“不管怎么样，你还知道道歉。我家丫头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整天板着一张脸，一点都不可爱！”
　　不可爱，你干嘛还缠着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的猫腻。我抓着他的纯黑色手机，心不甘情不愿的还给他，然后，转身往门外跑去。
　　母亲喊道，“门第，一会吃饭了，你去哪？”
　　“有事！你别管！”我一边跑，一边回答她的问题。
　　我没有回头，也没有听清楚母亲在身后的嘶喊什么。我知道，她肯定跟我爸爸抱怨，说我现在变得不可理喻。
　　或许吧！乖了那么多年也够了。
　　我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逼她说出那段不为人知的过去。

　　夜幕渐渐低垂。
　　当我再次回到书香的地下室的时候，正巧看到她背着画板和何彩一起从里面走出来。她们估计准备去‘迷彩小吃店’。
　　我站在她的面前，气喘吁吁地凝望着她，说：“书香，我有话跟你说。”
　　她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嘴边的唇钉暗淡无光，视线转到何彩身上，“阿彩，你先回去吧！”
　　何彩满脸□□，冲我挤眉弄眼，“哟哟！四眼，你动作还真是快啊！连晚上的时间也霸占了啦！”
　　我猛翻白眼，使劲催促她，“走走走！别耽误我和书香相处！”
　　然后，她愤愤地扭头就走，时不时还回头冲我做鬼脸，一脸不平衡。

　　何彩走后，我们俩在昏暗的路灯下无声的走着。
　　起初，我们谁都没有开口，只能这样沉默。
　　我不知道怎么问她，我又不想扭扭捏捏，拐弯抹角。于是，我壮起胆子，直接摊开话题，说：“书香，今天我见到祁郡了。”
　　我本以为她会惊慌失措，但是，结果出乎我的意料。
　　她很平静，浓妆艳抹的脸染着的淡漠决绝，清丽而无伦。此刻的她，清淡的如一杯绿茶，清香弥漫，宛若清澈的水中，茶叶舒展，沉浮，缕缕芬芳毫无俗味。
　　“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关于祁郡的事吗？”她看着我，平淡地说：“今晚，我就告诉你！”
　　面对这样的书香，我有点惶恐。感觉上，她像一株快要干枯的植物，在夜间，散发虚弱的光芒。

　　我们去了恰恰酒吧。
　　入座时，她叫了酒保，说：“给我一瓶五粮液，要最烈的！”
　　那酒保看着她，笑着说：“书香啊！今天怎么有空啊！”他将目光转向我，“这位是？”
　　“喂！”她瞪了酒保一眼，语气很冷漠，“拿你的酒！听到没有？”
　　酒保撇撇嘴，识趣的走了。
　　我推推她的肩膀，说：“为什么要最烈的酒？很伤身体……”
　　她抬起头，嘴角扯出一丝淡笑，“喝酒，就要喝最烈的酒，抽烟，就要抽最浓的烟。这是我的宗旨。”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独自喝酒的模样。
　　看着她一杯一杯的往下灌。心里的疼痛足够淹死我自己，于是，我拉着她的手，抢下酒杯，抬起她低垂在吧台上的脑袋。
　　在看到书香的脸庞时，我愣住了。
　　她哭了，两行眼泪以洪水决堤的速度向下流去。
　　我看见她的唇钉都被眼泪沾湿，还有她那浓浓的烟熏妆晕染在眼部，模糊一片。
　　她说：“是不是人与人之间有什么东西操控着，而那东西究竟是什么呢？”她看着我，炙热的眼神逼得我无法正视，我知道，她在向我寻求答案。
　　但，我让她失望了。
　　这个问题，我不知道如何回答。
　　我……
　　忽然之间理不清对书香到底是什么感觉？
　　不像是单纯的心疼，又不像是单纯的喜欢……
　　到底是什么呢？
　　接着，她开始诉说自己的往事，包括她想念她生父的心情，她爱她母亲的心情，还有关于祁郡让她崩溃的感情。
　　她说，祁郡是她永远的痛。
　　她说，祁郡对她的爱情让她觉得自己是个被爱的孩子。
　　她说，祁郡的每一句话她都记得很牢很牢。
　　我不知道，书香是不是也爱过祁郡。只是，我忽然懂得。
　　伤口。
　　潜藏在身体里的伤口，掩藏在皮肤的埋葬下，看似平安无事，却暗自汹涌。
　　不动，便罢。
　　轻轻一扯，便是锥心之痛。

　　后来，不知是谁告诉祁郡，书香在恰恰酒吧。
　　他满城风雨的把醉得迷迷糊糊的书香接回去，他将她紧紧抱在怀里，焦急地说：“香香，别喝酒了……香香，爸爸好想你……香香，爸爸再也不伤害你了……只要香香不要离开爸爸……求求你，香香……不要离开爸爸……”
　　我本以为书香会推开他，狠狠地刷几个耳光。可是，我又错了，她被他抱在怀里，不挣扎，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流泪，默默地揪紧祁郡的衣领。
　　我呆滞在一旁，看着祁郡对书香热切的呵护，看着他用尽全力将她呵护在怀里。
　　连我这个局外人都深深感觉到祁郡对书香浓烈的爱。
　　我知道，那不是父亲爱女儿的心情，而是把她当作生命中唯一的挚爱。

　　看着他抱着书香离去的背影，我只能呆呆地坐在高脚椅上，一杯一杯地喝下去那些火辣辣的白酒，再多的热辣都不足以形容祁郡对书香的感情所带给我的伤痛。
　　酒吧却在这时换了音乐，我发现那歌曲来的真是时候，真他妈的贴心——
　　“不问你为何流眼泪……
　　不在乎你心里还有谁……
　　请让我给你安慰……
　　不论结局是喜是悲……
　　在我心里你永远是那么美……
　　……
　　我的爱如潮水……
　　爱如潮水将我向你推……
　　紧紧跟随……
　　爱如潮水她将你我包围……
　　……
　　我再也不愿见你在深夜里买醉……
　　不愿别的男人见识你的妩媚……
　　你该知道这样会让我心碎……
　　答应我，你从此不在深夜里徘徊……
　　不要轻易尝试放纵的滋味……
　　你可知道这样会让我心碎……
　　……”
　　那时，我唯一的感觉就是想狂笑几声，我还真不知道这首歌是描写祁郡的，还是描写我的，或者，我和他都包含在内了。
　　也就是从那时起，我就这样认为：喝酒，就要喝最烈的酒；爱人，就要爱到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