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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park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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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是谁说微笑不是泪流的方式。她一直坚持,最痛的地方用最美的方式包扎。
1.
我是个倔强的孩子。
哪怕身上的伤口再多,我都不会展示在外界,更不可能让我的母亲知道。
母亲。
对我而言极为陌生的词,我不是孤儿,我有一位很‘伟大’的母亲,我喊她宋女士。
母亲的含义,定格在五岁那一年。
我忘不掉她总是抱着我,在我耳边说,“书香,我亲爱的宝贝,妈妈不能没有你。”
这句爱语,她只维持了五年。
父亲死后,她带着我四处奔波。然而,从五岁以后,她的爱语就变成,“顾书香,当年我为什么要把你生下来,你这个拖油瓶,你想拖死我吗?”
拖油瓶!
五岁前,我是她亲爱的宝贝。五岁后,我是拖累她的拖油瓶。
如果自我溃难,也是一种自救。我开始自我保护,不再相信于谁谁,不再依赖于谁谁,我甚至不愿意多说自己的事情,哪怕一字一句都不肯。
我也警示于自己,书香,你是对的。
生活的困境压迫着我和母亲。
她想要改嫁,她想要找一个男人代替父亲照顾她。只是,我的存在让她无法如愿。
没有男人愿意接手我这个拖油瓶,以至于她将所有的怨气都归功于我。说实话,我并没有怪她。只是,我便不再主动开口说话,默默地承受母亲的怒气与抱怨,这样的日子持续了7年。
直到,我12岁那年才得以改变。
我们在婚介所遇到祁郡,那个英俊的男人。
他改变了一切,真的是一切。
那一年的夏天来的似乎早了些。天空一望无际的蓝,像极了蔚蓝的海水倒影在天空中。
我记得很清楚。
那天正午,太阳火辣辣的悬挂在天空。火热的空气吹拂着全身的皮肤,连电风扇都无法消除炙热的感觉。
母亲拉着我的手,带我来到百年好合婚介所,这也是她经常来的地方。
因为是中午,太阳最烈的时候。婚介所几乎没有什么人,母亲将我安置在等候区,说:
“你在这等着,我去去就来!”
我点头,将身子缩在椅子角落,即使我很热。
就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位穿着白色休闲运动衫的年轻男子走过来。他大约只有三十岁的样子。
他的笑容比阳光还灿烂,眼角有一丝鱼尾纹,却不明显,两排牙齿洁白洁白的,对母亲说:“你来征婚的吗?”
母亲颔首,说:“是啊!我来征婚。”
他微笑着,从母亲的手中接过那张征婚单,说:“宋丹琴女士,你是想找一个依靠,可以照顾你和女儿,是吗?”
母亲垂下眼帘,神情有些落寞。是空气太热吗?我看见她的额角溢出几滴汗水,她微微有些紧张,“是!我希望有一个男人可以照顾我们母女。”
然后,那个男人深深地望了我一眼,随即笑着说:“那么,宋女士,你觉得我怎么样呢?”
母亲一愣,仿佛不敢相信这话是由一位年轻英俊的男子口中所说出来的。
她有点结结巴巴,“你的……意思、是说,你……想和我……结婚……”
“反正,我需要一位妻子来打理我的生活起居。”他始终在笑,如暖阳般的笑容,“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在他还没有说完,母亲就兴奋地回答:“不嫌弃……不嫌弃,只要你不认为我带着一个女儿会给你添麻烦……”她像是想到什么,一把揪住我,说:“这是我的女儿,她姓顾,名书香……”
然后,她推推我的肩膀,对我说:“还愣着干嘛啊!喊叔叔啊!”
我抬起头,木讷地看着他,毫无情绪可言地喊道:“叔叔好……”
他蹲下身,与我平视,轻轻的,温柔的拍拍我的脑门,说:“书香,是吧!今年多大了?”
“12岁了。”
他笑了,将我举得高高的,脸颊上的笑容有一种阳光照耀的感觉,“我有女儿了,12岁可爱的女儿。”
他抱起我的那一瞬间,我真的有一种生父还陪伴在我身边给我依赖的感觉。久违的心情,久违到我差点热泪盈眶。
我看着母亲,她在一旁静静地微笑。没有生活所迫的苦恼,没有时间堆积的沧桑。此刻的她,像一个优雅女人,浅笑盈盈。
那一刻,我真的以为我将要幸福了。
“宁门第,我知道你来我地下室的目的……”我看着他忧心忡忡的脸,扯出一丝苦笑,“在你来之前,祁郡打来两次电话,第一次不知是什么原因被挂断了!第二次,是阿彩接到的!”
大概是酒精的作用。
我有些神志不清地说,“祁郡他说他想我……他说他爱我……”
“爱……一个三十六岁的中年男子说爱我……”我呵呵地笑了起来,凝视着宁门第泛着担忧的眼神,说:“而且,那个人还是我爸爸!”
我看到,他的眼神闪过一丝痛苦,“书香,别喝了!”
“你不懂!”我拽着酒杯,看着他,心里的苦涩比酒更让我难受,“妈妈爱他,他却爱我,那种感觉真的很痛苦。我真不知道,这样的我算不算第三者!”
他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我发酒疯的样子。
很惊讶是吧!
冷漠无情的顾书香也会有这么一天。直到现在,我才了解,时间可以把任何一件残忍的事情变成一个冷笑话。
只是,我无法将他的爱看成是笑话,太强烈,深入骨髓后,刻印在身体中,永远都去除不了。
那晚。
我们将行李全部搬进幸福小区,就这样住了下来。
母亲和祁郡在决定结婚的时候,就已经去公证处登记了。
他拉着我手,挨家挨户的敲门,仿佛要向全世界说明,我是他独一无二的女儿似的。
“王大妈,这是我的女儿,叫书香。”
王大妈看了我一眼,笑了,说:“书香啊!多有灵气的丫头!以后就喊你香香吧!”
祁郡摆摆手,说:“不行!不行!香香是我喊的……”
“哟!瞧你,这么喜欢这丫头啊……”王大妈打趣道:“以后她要是嫁人了,你是不是也要跟着陪嫁过去!”
我知道王大妈在说笑。可是,我忽然感觉到祁郡拉着我的手蓦地变得冰冷。抬起头,迷茫地看着他,说:“那个……爸、爸、我想回家!”
他笑了笑,继续拉着我往下一家走去,“香香,等一会我们就回家!”
然后,他敲了另一家的门,满脸笑意地说:“陈伯,这是我的女儿,叫书香……”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一定可以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