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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暴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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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土西要塞,紧邻金之界,是金国进攻中土,进而得天下的有力跳板。年逾的战事过后,这里城池高筑,兵营林立,百姓流离失所。本来热闹的街道已因战乱变得少有行人,店铺生意冷落,人们惶惶不可终日。
近些日子,倒是多有车马鱼贯而入,这些队伍来到此处,只有一个目的——朝贡。
“让开!快让开!”
“他娘的!滚开!”
开路兵催马疾驰而过,街上老百姓纷纷慌忙躲避,有闪躲不及的,被一马鞭抽到身上,连滚带爬哭喊连天。
开路兵过后,是一队铁甲骑兵,个个冷眉冷眼,面无表情,手里握着的长枪映着阳光,显出阴寒的气场。骑兵过去,牛皮铠步兵队伍开到,浩浩荡荡前呼后拥着一匹枣红色大马。马上端坐一名男子,脸颊瘦削如刀削,骨瘦如柴,握着缰绳的手指,枯树枝一样细长恐怖。这男子非是旁人,正是这座西要塞的守城将官,金国四大侍卫之一的——天刑。
“哼!”天刑阴狠的眼神瞟过四下拜服在地的人们,鼻子里不屑的哼了一声。无聊的一天又开始了,巡街、接受朝奉…他堂堂金国大侍卫,每天的生活就剩下了这么无聊的两个内容。
大哥天遂是载尚大人面前的红人,被捧到天边供着。二哥天洵,川之界走了一趟,竟然让他狗屎运的得了炎剑,回朝从此平步青云。三哥天赐更不必说,十六岁就被选入宫当了禁军统领。算下来,就他这个小弟最倒霉,顶着金国大侍卫的虚名,在这里做个收礼的边境小官。这不是将自己变相发配了么?同是金国四大侍卫,这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哼!”想到这里,他又闷哼一声,心中的抑郁无处排解。
“金狗,金狗,夹着尾巴赶快走…”肃杀寂静的人群中,一个稚嫩的童声突然冒出来,将四周的人们吓了一跳。那孩子的母亲也知大难临头,一把捂住自己孩子的嘴巴,但为时已晚。
“停…”传令官见天刑单手一举,忙扯着嗓子喊住行进的队伍。四周的空气像瞬间凝固了一般,人们瞪大眼睛,连大气都不敢喘。
天刑向声音飘来的方向望了一眼,老百姓们都纷纷低头退缩着,将那对母子露了出来。孩子母亲绝望的浑身颤抖,将怀里的孩子搂的更紧了。那个天真的孩子,不知自己已经闯下杀身之祸,还在那左看看,右看看,傻乎乎的笑着。
天刑翻身下了枣红马,慢步来到这对母子面前,俯身蹲下。“小鬼,告诉叔叔,你刚才唱的歌谣是谁教你的?”他说着,用细长尖利的手指尖扫过孩子嫩嫩的脸。
“大人!大人饶命!小孩子不懂事,胡乱说的!”孩子母亲慌忙的哀求着,眼里闪着幽幽的水光。
“孩子不懂事,连你也不懂事?这么小就知道这些,以后长大还得了?!”天刑说着双眼一瞪,单手拽了孩子的手臂,拎着就走。
“不要!大人我求你,他只是个孩子啊…”身后的女人痛哭着连滚带爬拽住天刑的袍子,小男孩在天刑手里拎着,早就吓得面无血色,小脚四下乱蹬意欲挣脱。
身后保护天刑的步兵见此情景,冲上手起刀落,女人啊的惨叫一声,倒在地上血流如注。四下围观的人群猛地捂住眼睛,个个颤抖做一团。
“谁敢犯上作乱,这就是下场!”天刑对着人群大喝一声,转身上马,大队人马继续前进。
“娘…呜呜…娘,我要我娘…”被他抓在手里的孩子,哭的像个小泪人一样,挥着手臂找妈妈。天刑听的心烦,猛地手臂灌上力道,径直将手里的小男孩扔了出去。
“找你娘去吧!”话音未落,无辜的小男孩像个沙包一样,在空中划了一个大大的弧度,越过步兵的脑袋,狠狠的摔在街道的长条路石上,凄惨的叫了一声,当场断气…
哼!一大早就撞晦气,天刑不悦的回到了总兵府,换下了官服,斜跨在正堂的龙虎双行橡木大桌案后喝茶歇脚。正在这时,报信的小吏颠颠跑进来跪地禀报:“大人,又有一批朝奉的人马到了,是南部瓦拉族的。您…是不是要接见?”
瓦拉族…天刑手指轻划着杯沿,心里重复着这个名字。“带队的人是谁?”
“回大人,是个年轻的小丫头,名字好像叫…珠粒。”
“哦?瓦拉族没人了么?要个女人来朝奉,太不把我大金国放在眼里了,叫她进来!”天刑放下手里的茶杯吩咐道,正闲着无聊,弄个小丫头解解闷也好…
在院外守候多时的珠粒,早就有些不耐烦,终于盼到了接见,连忙大踏步往正堂走。烈日放出万道眩光,洒在总兵府戒备森严的大院内,因为气候干燥,院里没有什么花花草草,亭台水榭;一只巨大铜鼎剧中而立,几颗通天杨支在院子一角,正堂内的光线被遮蔽了不少,显得有些幽暗。
北堂九!我恨你!珠粒心里暗暗的呐喊着,自己心心念念多年,对他简直是关怀到无微不至。可最后呢?他竟然高高兴兴载了贺礼去雁渡沈家堡做上门女婿去了!平时这送朝奉的活,都是北堂九一手包办,今年可好,他跑到雁渡风流快活,还要自己在后面帮他擦屁股,哎!气死人了!
珠粒郁闷的锁着眉头,见正堂就在眼前,忙收了表情低头小心翼翼走了进去。“瓦拉族族众珠粒,见过大人。”她也没看清上面坐的人长什么模样,忙低头跪地行礼。
“恩,起来吧。”天刑慵懒的应一句,上下打量着这个前来朝奉的小丫头。
恩,这小姑娘长的还真不赖!黑亮的大眼睛闪着无邪光芒,麦色皮肤阳光而健康,乌黑长发扎成一条大辫子,耳朵上两个巨大兽骨耳环装饰,充满野性之美。天刑嘴角扬起一抹轻薄的浅笑。
珠粒站在原地,久久不见天刑说话,便悄悄抬起头望上去,可惜是个逆光,只能看见天刑瘦削的身形,却瞧不清长相。
“你在打量我么?”天刑见这小丫头胆子还真大,就这么肆无忌惮的盯着自己看,不禁觉得有趣。
“恩,珠粒从小在寨子里长大,从来都没出过这么远的门,见过这么大的城,拜过这么大的官,当然要好好看看。听老族长说,大人是金国四大侍卫之一,了不得的人物,来一回都没看清楚长什么样,那岂不是亏了?”珠粒有理有据的分析着,说的天刑心里舒服极了。
“哈哈哈哈…好一个不看就亏了,好好好!本大人今天就随了你这个小丫头的愿,上来上来,坐到我旁边来,我让你看的真切!”天刑一时意兴大发,招呼珠粒坐在了他的身旁。
珠粒也不惊慌,得了天刑的许诺,高高兴兴几步踏上正堂高台,拉把椅子坐在橡木桌案旁边。这桌子好大啊,她在寨子里从没有见过这么大的桌案,是这位大人自己用的么?还有这笔墨纸砚,个个都是精光可鉴,一看就并非凡物。桌脚一只金色的苍鹰塑像,展翅欲飞栩栩如生,迷乱了她的双眼。
“哇,这个好重!”她好奇心大起,伸手抓了金鹰塑像,咬着牙在手里掂量着。天刑也不言语,就这么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个乡下小丫头自娱自乐。
“诶?!这是…”突然,珠粒的注意力被金鹰塑像下压着的一张画纸吸引,便将塑像放在一边,举着它上下打量。
天刑偷眼一望,心里猛地一紧!那图画非是旁物,而是从炎剑上拓下的一张沓图。弯弯曲曲的奇怪形状,就像一团熊熊延烧的火。金之界上下谁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意思,便拓下来分发到各处,以求高人给予些有见地的意见。看这小丫头惊讶的表情…难道她知道些什么?!想到此处,天刑猛地起身抓住珠粒的双臂吼道:“你认识此图?!”
“我我我…我不认识!”珠粒没有心理准备,吓得一把扔掉那张沓图,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败兴的放开手臂,天刑刚才兴奋的心情一下跌落谷底。自己想立功想疯了么?一个乡下丫头,怎么会知道这炎剑沓图的玄妙。
“不过…这个炎样图案,我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珠粒皱眉拍着脑袋,用力回忆着。
“你见过?!在哪里?!”刚刚消逝的精光再一次从天刑的眼中闪过。这消失千年的古圣物身上的沓图,这个小丫头居然说见过….
“我…我一时也想不起来…”
不能让这小丫头就这么走了,她身上一定藏着什么秘密,与炎剑有关!天刑使出缓兵之计,“啊!没事没事!哎呀,珠粒,你也是头回来西要塞,一定要在我这个总兵府里多住几日!改天我带你四下转转,游玩一番,你觉得如何啊?”
“真的?!”珠粒一脸的欣喜神色,大人邀请他同游?想都不敢想啊。
“来人!带珠粒姑娘下去休息,好好款待,不得怠慢!”天刑朝正堂外吩咐一声,侍卫接令,带着欢欣雀跃的珠粒走了。
天刑背手站立于正堂中,望着珠粒离去的背影,眼光幽暗。这小丫头,到底在哪里见过…这炎剑上才有的炎样图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