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二十四只鸟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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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
写完检讨后佐伊和迪克没有继续再待在逼仄压抑的审讯室，直奔会议厅。刚一入门，其他警员已经到的七七八八，佐伊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格雷森跟在后面坐进了搭档威尔身边。
艾米到场后，会议正式开始。
她先是大概讲讲接下来的执勤轮班安排，极其针对哪几个街区，之后是目前主要的案子规定时限，把团建内容放到了最后。
警察的团建没有那么花里胡哨，基本上也就是一些类似于高中运动会一样的内容，俯卧撑、引体向上、枪法比赛之类的。
佐伊坐在旁边百无聊赖地转着笔出神，直到艾米点名，她才悻悻转脸正视局长。
艾米敲敲白板上的安排，转口说：“针对于上次你的出格行为，你们这么多人居然没有一个肯提前汇报我的，不过看在这次事情办妥我可以不追责，但是你必须要有个态度。”
佐伊将笔放在笔记本上，“嗯，我反思过自己的问题，深刻地写下检讨已经交到你的办公桌了。”
艾米不大满意这个回答，这位BPD局长自接任以来保持着严苛守则的规定，莱德霍恩临死前留下了一大堆烂摊子，她带着心腹一概处理妥当这才有了现在这个警局。
“你以为我会这么快放过你吗？”艾米严肃地考虑到一旦开了这个口子会有什么结果，“正好你现在缺个搭档，以后就不能胡来了。”
佐伊坐在位置上敛息不语，眉心中央横着俩道细纹，似乎是对这个举措不满但碍于职权上的威压，不置可否。
“威尔，这家伙就由你接手了，我警告你，你要是再跟她伙同隐瞒我，我就把你们俩都赶出去。”
威尔“额”了一声，心有余悸的看向佐伊。
如果只是单单找佐伊算账的话她可能还是保持一贯的作风，不过现在拖累上了一位搭档，出于道德作祟，她也不会轻易作下决定让搭档一起承担责任。
他为难地提出异议：“不好吧艾米，我们都这么熟了对吧，你这样不就是让我难办吗。直白一点，你这和在佐伊身边安插了个眼线有什么区别。”
艾米眉毛横飞，五官线条遽然绷紧眼见就要发怒。
“局长，我申请自荐。”迪克倏地抬起一条胳膊。
她的怒火霎时间消止，循声找到迪克，他的眼神清澈明亮，如同掉进了一片蓝色海域里，充满真挚。
他继续建议：“我们以前就是一对合拍的搭档，所以不需要磨合期。”
艾米表现得被说服，扭头看向佐伊，“你的意见呢？”
佐伊不露声色地瞥了一眼威尔，对方讪笑地捂住后脑勺，嘴唇夸张地抿在一起仿佛唇瓣被涂满胶水般，打定主意不打算掺和。
她自持地收回目光，“……我选择威尔。”
艾米：“那就迪克了，如果选一个让你满意的搭档，说不定又让我头疼几天。”
佐伊：“……”既然心里早就有主意那为什么还问。
她默默将目光逼近临阵脱逃的损友威尔，后者咳了一声，椅子脚在瓷砖地板发出难听的摩擦声，他起身拽过坐在旁边的迪克，强行将他摁入佐伊旁边也就是自己的刚才的位置。
“现在你们是搭档了，别管我，兄弟，你一定要在你的新搭档身边勤恳工作别丢我这个前搭档的人。”
迪克讪讪笑着，余光滑向新搭档，佐伊把笔身捏在手里牢牢攥紧，嘴角微抿，好像有一捧火堵在身体里无处释发，偌大个会议厅里，她宛如独身一人坐在空间里，推干净所有人。
“……好。”她最终同意道。
84.
半个月过后，二人的伤势稍微好转了一点，迪克受伤还坚持夜翼事业在一定程度上枪伤缓和速度放缓了许多。
临界团建时间，俩人才后知后觉记起来还有这么一回事。
活动以团体获胜为目标，警员们分为俩个团队又以搭档为基本对战，看着清一色的比赛安排，佐伊恍然有一种返回初中纯朴归真的错觉。
威尔是他们这一支团队的小队长，鉴于伤患的伤口已经不影响基本活动后，他强烈要求俩人报一些项目分担压力。
于是二人被迫安排上了仰卧起坐和接力赛。
当然，佐伊的情况基本上哪个都无法参加，她只有负责在仰卧起坐上作为搭档帮忙摁住仰卧起坐的格雷森。
她对于这个比赛的态度是安之若素，对于其他人的训练，这对搭档也是能推就推，直到临近比赛的几天实在应付不来威尔的无差别骚扰，为了了他心心念念的休假奖励，二人只能耐着性子去参加最后几次组织训练。
在仓库里摆放很久的瑜伽垫透着一股淡淡的霉味，迪克躺在上面整个被那气味氤氲在里头，他屈起膝盖，红发女性侧坐在他的脚背上，玩着手机漠然置之。
他尝试动了一下，而后说：“你这样坐我有点不好发力，可不可以请你抱着我的腿。”
佐伊斜倪过去一个眼神，挑起半边眉，权衡再三后放下手机，进而岔开腿坐在他的脚背上抱住搭档的小腿。
迪克如愿以偿地倒下去又缓缓起来完成第一个仰卧起坐。
“……以你的身体素质这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不需要我帮忙。”
迪克答得诚心诚意：“可我受伤了，你看，就在这儿，噢，它有的时候晚上还出血呢，伤口特别吓人，因为没有医生的帮助我只能自己拆了纱布包扎伤口。”
这语气仿佛小孩诉说委屈，言下之意的暗示过于明显，佐伊听而不闻，懒得去捅破窗户纸。
一旁稍远的地方也躺着几个正在仰卧起坐的同事，有的则坐在垫子上休息攀谈，一刹那像是回到了初高中的时候，轻松又怡然的气氛令佐伊也忍不住被感染，唇角稍微翘起了一点弧度。
“你有帮我数吗？我做了几个？”
他的声音像是遥遥飘进脑海里，从记忆识海里的某个片段如深海浮绰叠影的气泡，没有点醒沉溺气氛之中的意识。
“现在数。”她回应道。
“谢谢。”他突然笑了，眉宇挂着明显的愉快。
背部缓缓靠拢瑜伽垫，霉味漫漶入鼻腔熏得迪克忍不住屏息，运动过后，心跳声变得砰砰明显，起身时彼此不可避免地靠近，一瞬间有种分不清究竟是谁心跳声的误会。
“你为什么选择威尔？”
这句话在胸口里辗转一圈又一圈，迪克终于憋不住问。他期许着一个答案，迫切的眼神被羽睫遮盖，倒向垫子，佐伊错过了他眼里的含义，平整摁直的语调里闻不出端倪。
她眯起眼睛，谨慎地捡着合适的单词组织措辞，“可能是觉得沾上你准没好事吧。”
“……我想听真实的理由。”
喉结上下攒动，迪克忍着即将突破喉咙的情绪，压抑着嗓音不泄露丝毫情绪。这几个月的观察，他便发现了一个问题，平常的公事相处里佐伊还算好说话，一旦他祈求更多的交集，她又会变成最开始冰冷的模样，拒绝和他建立任何联系。
一开始他很急躁，希望尽快有个突破口，但布鲁德海文的事情让夜翼忙得团团转，没空经营迪克·格雷森的生活。如今事态稍微平稳，尤其现在是难得的机会，他循规蹈矩，希望彼此都能正视这个问题。
昔日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他想通了为什么他们的关系会在最开始时走上末路，于是他选择前进，为了不接连重现过去，亲手解开这个误会，梳理每一条打结的问题。
“拜托。”他恳求道。
……佐伊叹了口气，舔舔乏干的嘴唇，平直的语声滚出唇齿：
“你太危险了，格雷森，有你在的地方总是偏离我的预期路线。趁着一切都还来得及之前我要远离你，省得以后担上这份责任。”
运动馆内的所有动静在密闭空间被共振而无限放大，没有人注意到这一段本就不高的呢语。在这嘈杂的交响乐中，这道声音俨然音槌，混杂在交响乐之中却在有心人的耳里鹤立鸡群。
音色带着疲惫至极的嘶哑底蕴，仿佛塞满了一堆小石子产生罅隙而徐徐穿插流淌的细沙。
迪克先是感到挫败，但随着语声的流出他逐渐拆析‘危险’的含义所在，她并不是指夜翼的工作太危险，而是别的意思。
想到最后，他忽然笑了几声，表情里混着欣喜——前所未有的体验在胸口里绽放，爆发着冲出身躯，急切的，激动的。
“这说明你在害怕和我有联系，”他解读说，“某种程度上，我们想到一块儿了。”
他从未如此感到这这么清晰过，像是在暧昧模糊的边界里捉住一闪而逝的感情。
——“你也是我的责任。”他说。
“我很抱歉，在最需要的时候我不在你身边。现在我敢确信，我们俩一定是注定的搭档，你知道原因吗？”
在佐伊的疑惑不解下，迪克竖起上身靠近佐伊，双眼固执地撞进她的眼神里，噙着嘴角难以自抑地说出藏在心里很久的话：
“因为我们都相信布鲁德海文会变好。”
不等佐伊反应，他继续倒下去背贴瑜伽垫。
“我的问题问完了，公平起见，轮到你问我问题了。”
她没有尽快说话，而是认真咀嚼刚才一席话，珍惜地把每一个字都送进脑内如同一场珍馐美食的品尝宴。顿滞了好几秒，下意识脱口而出的语气似若梦呓：
“我遇到的罗宾是你吗？”
迪克愣了一下，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听到这个问题，“我以为你都忘了。”
“……我没有一天忘记过。”
“我也是。”
突兀直白的话令骚乱在胸口里胡乱撞动，迪克察觉到他捉住的那抹情绪是一条极细的线，跟着线条一路摸索上去，从黑暗再到出现不断的回忆，彼此的每段时光——朋友，恋人，搭档。
佐伊。
后背以缓慢已极的速度离开瑜伽垫，好似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延长化为帧数单位，一帧一秒的慢放，心跳的频率无法捕获，指尖紧张地发麻。
俩人的脸愈来愈靠拢，呼吸收紧，胸口逐渐贴近膝盖，迪克鼓起勇气驱使脊椎发力。
再靠近一点。
再近一点点。
嘴唇相贴时，她的眼神固定住直视的角度明显未回过神来，一切发生得自然而然又迅速，周围杂乱的声音顿时熄止，并非声音消失，是本人再也听不见了。
比起吻来说，这更像是俩张嘴唇表面相贴泛泛，仿佛蝴蝶扇舞翅膀降落到唇上。
一秒不到，这个吻消散了，迪克抱着脑袋往后退开，混乱的思想搅和成一团，凌乱的大脑馀留不出一块干净的地方来整理思绪。
后背重重倒进瑜伽垫里，又是那股霉味，即便屏息，它依然顽固不化磨洗嗅觉神经。
她会拒绝吗？
迪克从没觉得身体有现在这么沉重过，他需要费劲全部力气方能从垫子上竖起上身完成一个仰卧起坐，他不敢抬头看，匆匆渡去一眼，只见佐伊依旧是沉声静气，张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恍若刚才的事情只是一次短暂的臆想。
一个仰卧起坐结束，迪克把自己砸进垫子上，拍响的声音如同心脏的脉动，他无法直视那双绿眼珠，只是艰涩呼吸。
她会拒绝吗？他压抑地想。
第二个仰卧起坐，佐伊依旧没有反应，甚至连拒绝的话也没有给，这让迪克心灰意懒，点燃的心脏逐渐冷却，一点点拧紧恢复日常。
没关系的。既然场面还不算太难看，也不会太尴尬。他心中苦笑，想。
第三个仰卧起坐快要结束，迪克决定找点话题赶紧转移这件事的注意力，后背悬空，他绞尽脑汁换来一个没什么营养的借口。
正欲开口，忽然一只手直冲冲地伸过来，一把拽住衣领，活脱脱将他从倒下一半的身体生生拉回去。
下一秒，那股类似于橘子味的幽香冲入鼻腔。
不再拘泥于浅尝辄止，热意被口腔封住，彼此被这股热意捕获在原地，深陷其中，谁也无法拒绝它带来的感受。
好像一切都还没变，他们还在一起。
作者有话说第24章 二十四只鸟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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