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捕获一只夜翼》芬里尔

23、二十三只鸟笼

　　80.

　　贝纳纪念医院是布鲁德海文名气颇高的医院，人来人往，喧闹被关进病房外，走廊时不时传来手推车滚轮黏轴摩擦的动静，布料伴随着呼吸窸窣起伏，宛如一次心电波频的诞生。

　　窗外大雪翻飞，绒白的雪花铺平遍野，视阈一片茫然的雪白，好似上帝的调色盘里只剩下白色颜料，不均匀地抹在每一块空间。

　　玻璃窗呈现色泽暧昧的半透明，内面腻着一层呼吸产生的水雾，另一面则缀着一层冰屑，好像二人的关系，一个如火如荼，巴不得将所有都交托给佐伊，而后者则步步为营，一切以小心谨慎为上，宁肯将这段关系冰结。

　　迪克像是被摁下了放映键，缓缓滚动的胶卷后半拍地活络大脑功能，先是莫名其妙地笑了俩声，语声染上无端的受宠若惊：

　　“我以为我很难听到你说这样的话，你知道吗，自打我接过了警徽起，总有人告诉我‘不要做这个’、‘放弃这种行为’、‘没有必要’。你能这么想，我很开心——不，是非常高兴，谢谢你，佐伊。”

　　这段语声一点点催皱了佐伊的眉心，见对方似乎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她嘴唇动了动，想要纠正回来打消掉对方不切实际的联想。

　　声音还没穿过喉咙，忽然有人从外边打开了门，一连串脚步声趋入室内停到了病床边。佐伊默默抿起嘴唇，继续坐回位置上翻阅邮件。

　　“瞧瞧这是哪位大英雄。”一个女声突兀发生。

　　为首的是一名身着风衣的金发女郎，后方跟着手拿微单的男性，她的每一个眼神流露出轻佻，径直坐进病床上时也不容任何人把握拒绝的机会。

　　“是格雷森警员对吗？”她挑起迪克的下巴，身边飘幽出一股甜腻的香气，“再拍一张，卢克，他是在是太可爱了。所有海文警察都像你一样训练有素吗？”

　　迪克咳了一声，扭动脖子打断了这个肢体接触，唇边浮起礼貌性笑意，微微侧着脸规避摄像头的正面，“女士，我记得当天我同事就已经向媒体解释清楚了。”

　　“好吧，听好了，帅哥，我想要独家消息，没有记者会拒绝这个。另外，我相当关注年轻男性的身体，你是怎么以这么快的速度阻止了赫赫有名的鵺翼？据我所知，他手里的人命可不少，当你在这么做时，我也在观察你……”

　　她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猎物，企图从他的脸上嗅闻出一点端倪，“自从波士顿·布兰德的谢幕表演后，我就再没见过像你这般流畅的动作。”

　　迪克笔直回望对方装出一副真挚的模样，“听到你这样说实在太有趣，我碰巧来自一个杰出的马戏团家族……你应该也了解到这个了吧。”

　　“当然，你是大名鼎鼎的布鲁斯韦恩的养子，来，卢克，快来给他一个特写，我想得到一张他解释自己的职业原因的表情。”

　　……迪克表面古波不惊，暗地里盘算着如何不被人察觉地破坏那只相机，蝙蝠侠语录之一，如非必要时刻，最好主要出现在媒体上，尤其不能让自己的面部被拍下。

　　“这没什么，毕竟我的马戏团生涯也结束了。”但是马戏团技巧仍旧常伴我身。他在心底悄悄补充道。

　　“不！不再有飞翔的格雷森吗？你在跟我开玩笑……”女性装作吃惊，音调浮夸地拔高了好几度，末了又开始叹息起来，“好吧，那你一定结婚了。让格雷森这个形式随你终结会是罪事一桩。”

　　后半句话令迪克下意识皱起眉，“恐怕我没听懂你的意思，女士。你是来自哪里？海文新事？哥谭日报？还是说大都会的星球日报？。”

　　女记者的眉毛向上支高，挑起兴趣勾起的模样，“嘘，放轻松别紧张，我是迈克尔斯，但别见外，喊我麦克辛就行。”

　　“我看不穿你这漂亮的身手，这身警察制服下，这张英俊脸蛋底下究竟藏着什么秘密。我的确热爱挑战，所以，格雷森警员，你能为我解惑吗？还是说你更喜欢留一些引人解密的悬念感？”

　　……她是认真的。

　　首先要解决的是相机的问题，之后再找个借口离开原地。

　　迪克悄悄放任手上的左臂滑落床沿，隐秘地摊开手指悄悄勾住吊瓶支架输液管，只需找准时机，待摄影师再接近一点，轻易后扯，他便能当场摔坏相机。

　　——“刺啦。”

　　耳侧发生卷帘抽拉动静引起所有人注意，迪克一侧脸，如愿以偿触见那张隐藏于布帘后的红发脸颊。

　　佐伊右脸脸颊上盖着一块医用创口贴，微微朝外侧坐，后背岿然向外掀露出主人的受训经历，她满脸肃穆难以动摇，受伤的右臂自然摆在腹部中央，一只手抓着布帘，目光直逼女记者麦克辛。

　　“这里是私人病房，不允许亲属以外的人进入，你现在的行为严重染指非法入侵行为，以及，你也看到了我们是警察部门，我认为你的不恰当行为可以构成妨碍执法罪，我现在对你发出第一次口头驱逐警告。”

　　她的语声让迪克眼睫一跳，埋在指节里的胶管慢迟缓脱手。声音隐隐缝着威胁，慢条斯理地解剖出利弊关系，偶尔牵动伤口时语气也并不引起顿涩，仅仅能从绷紧的颧上肌能感知出这细微的变化。

　　“另外，任何公民都享有权利拒绝记者采访，请删干净所有留底相片后再退出房间，不然你将面临BPD的指控和起-诉。”

　　女记者饶有兴致的眼神遥遥滑向佐伊，卢克面色为难举着相机难定决心，麦克辛作了个收拾，他只好点开微单的屏幕进行照片删除。

　　“要检查一下吗？”麦克辛说，“我记得你之前好几次案件都出现过新闻报道里，现在应该也升职了，你知道吗，你现在看来像是一只护崽的母鸡。”

　　佐伊冷冷地看了她几秒，偏头看向同事，“格雷森，检查相机。”

　　“啊、是！我现在就检查。”

　　迪克愣怔好半晌，被叫住名字才后知后觉接过卢克依依不舍递来的相机，手指摁动方向翻阅键，确定所有照片全已删除，他终于松口气地翘起唇角，将相机还回去。

　　“感谢你的配合，”他说，“下次要是还要采访，记得向BPD提前预约。”

　　麦克辛皮肉不笑地耸耸肩，“你也说了，下次吧。”

　　说完她从病床上起身，眼神直定定飘向佐伊，试图将她视穿而揭破她隐藏的秘辛。女警不偏不倚地对视回来，那双绿眼珠蒙着一层无机质冷硬色泽。

　　“请吧，女士。”

　　麦克辛喉间滚出俩声轻笑，叫住卢克离开屋子。

　　81.

　　一系列检查做完后，迪克和佐伊不约而同地达成共识令医生头疼，当天便从医院办理好出院手续偷溜出去。

　　一位左臂受伤，一位右锁骨受伤，开车都不是最优选，只好打了车回工作岗位。

　　女性靠着车窗注视外面的风景，红发丝披挂在脑后稍微露出一小部分脸颊。捱过了热辣的夏日后来到阳光鲜见的冬季，晒成小麦色的皮肤稍微比前几个月要转白了一些，对应上街道的冗雪，莫名有一点圣诞节的太妃糖的错觉。

　　司机通过后视镜眺向后座的乘客，“都受伤这样了还要坚持上班，我第一次听说我们城市的警局这么负责。”

　　迪克讪笑，迫使自己把注意力移开到其他地方，“先生，我们可是敬业的好警察。”

　　司机闷笑了几句，“好吧，好警察。”

　　回到警局后二人前后进入总部，俩人算是平添了一道独特景色，一人挂一段厚实的绷带，瞧上去还以为刚从那个战场爬回来。

　　好些人吓得一惊，威尔挂上一副“我早就知道”的表情。

　　艾米知道佐伊之前的陷阱做法后暴跳如雷，替她收拾好残局打点媒体方，现如今才过去俩天便看到二人出现在岗位上，打不出一气来。

　　“我究竟是所有警员都死了还是怎么，难道还能舍不得给你们休个伤假吗！”

　　迪克被训得垂下脑袋啃威尔送的甜甜圈，恰巧错过艾米的死亡凝视，佐伊和她掰扯了几句，又被对方顶回来骂，她也只好埋着头不吭声。

　　一旁的迪克瞧见这幅少见模样忍不住发笑，连忙多塞了几口甜甜圈堵住临到喉间的低笑。

　　他从来没有见过一向强势的佐伊这幅模样，安安静静地接受上司的数落，一句话也不说。看起来莫名有点像一只趴着的小兔子，面前是犀利的老鹰。

　　“吃吃吃！”艾米突然看过来，迪克下意识将甜甜圈拿开装作老师的好好学生模样，“你也好意思还在那儿吃！”

　　“艾米，据说多吃甜食会加速伤势痊愈。”他试图解释一句。

　　艾米发出一声冷笑，一副‘你当我傻子吗’的表情，“威尔已经交上来检讨了，你们俩，给我去审讯室写一份检讨出来。”

　　佐伊没有表态，迪克五官拧出痛苦，他努力放轻语气还想挽救一下，“局长您看，我们现在是伤员，这不大符合人道主义吧。”

　　“300字，下午一点前交我。”

　　艾米的补充不容置喙，迪克憋屈地嗷了一声，艾米转身离开走出去几步，忽然退回来。

　　“对了，还有俩周要举行团建，这一次我们打算开个警察运动会。”

　　这个团建其实也只是私底下给新来的同事稍微熟悉一下，算是个迎新会，目前为止最新的警员们差不多都快告别实习进入正轨，也确实是时候。

　　艾米：“等你们检讨写完，俩点开会。”

　　佐伊微微颔首接受通知。

　　82.

　　审讯室一如既往地安静过头，侧边的单面镜子令人不寒而栗，让人拥有好几次被人从镜子后方盯着的错觉。

　　俩位警员对立而坐，别出审讯官和犯人以外的气质，乍一看，还真有一种乖张学生努力在晚饭前赶检讨的模样。

　　佐伊用左手捏着一只钢笔，缄默地书写着单词，她左右手都算是惯用，不过左手会牵动右锁骨，稍微有点吃力。扯到伤口时，总会轻轻蹙起眉，放轻力度缓和。

　　“我来替你写吧，我可以模仿你的字迹。”

　　迪克的提议没能得到回应，封闭的空间里笔尖摩挲纸张的声音流出跃动的色彩。

　　迪克时不时停下来，休息酸疼的手臂的同时正大光明支起下颌观赏佐伊，唇角上翘着，定格成一个笑容。

　　他想起以前的时候。

　　好像一切都还没变，他们还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