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里》三春调

7、第 7 章

　　曲缪打游戏到凌晨才睡。

　　一觉醒来快中午了，她拿着手机看一眼，宋紫瑜已经给她请过假，徐家成在群里猜测她肯定是睡过头了。

　　曲缪抓了一把头发，从床上下来，拉开房间门。

　　江遥期早就走了。

　　好学生才不会旷课。

　　曲缪看一眼沙发，发现沙发上的被子折叠得十分整齐，昨天还藏污纳后的角落也被打扫干净。

　　她多看一眼阳台的晾衣杆，昨晚江遥期把衣篓里的衣服晾起来才睡的。

　　今早衣服就已经干了。

　　曲缪去看小柯基，发现这傻狗平时候肯定饿得抓耳挠腮了，今天倒是安静得很，此刻正在狗窝里呼呼大睡。

　　而狗粮碗里还有剩余的狗粮，水盆里也有水。

　　不用多想就知道是江遥期喂了狗。

　　自作主张。

　　曲缪蹲下身子，揉了一把狗头：“没良心的东西，喂你吃的你就吃，下次她抓把毒药你也吃吧你。”

　　傻狗被挠醒，尾巴摇得像是螺旋桨似的，从笼子跑出来，绕着曲缪跑一圈。

　　曲缪：“真是傻狗。”

　　曲缪拎了一袋泡面进厨房，烧了一壶开水。

　　等水沸腾，泡上泡面。

　　宋紫瑜和徐家成在群里聊天，现在正是中午放学时间，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叽里呱啦的说一堆有的没的。

　　宋紫瑜突然艾特一下曲缪。

　　【宋紫瑜：@别烦，曲姐下午有什么安排？】

　　宋紫瑜知道她的德行，所以请假也是请的全天。

　　曲缪一边守着泡面，一边回【去找个工作赚钱。】

　　老爷子想让她低头认错，她偏不，她非但不回去，还要找个工作。

　　不就是认为她养不活自己吗。

　　【方家成：曲姐，我在学校附近的奶茶店看见有招临时工的，你可以去看看。】

　　曲缪微微挑眉。

　　宋紫瑜下一秒便把她想的发出来了。

　　【宋紫瑜：你没事去奶茶店干嘛？你该不会又追哪个妹子了吧？】

　　【方家成：还是之前那个，但她不喜欢我。】

　　【宋紫瑜：人家都说了不喜欢你，你还追着，她估计更烦你了。】

　　徐家成有个从小学就喜欢的女神，但奈何人家就是不喜欢他。

　　甚至为了拒绝她，还说出了喜欢女生的借口。

　　徐家成为此还趴教室角落里大哭了一场。

　　宋紫瑜可怜他。

　　【宋紫瑜：要不，你把她联系方式给我，我帮你问问她到底为什么不喜欢你。】

　　【徐家成：真的吗？还是别问了吧，她肯定哪哪儿都不喜欢我。】

　　宋紫瑜又怂恿他一番。

　　至于徐家成最后给没给宋紫瑜联系方式，曲缪不知道。

　　她看完消息便关掉手机，吃自己的泡面。

　　三下五除二地吃完泡面，她收拾收拾出门。

　　下楼时正巧三楼的门被打开。

　　猝不及防地打个照面，蒋情脸上闪过一抹尴尬，她显然认出来曲缪。

　　曲缪淡淡地看她一眼，从她身旁走过去。

　　她以为曲缪走远听不见，嘴里骂骂咧咧：“死丫头，我就说她存心的。”

　　她骂的江遥期。

　　曲缪测听力满分，一不小心听了一嘴。

　　她一时更想不通，江遥期是脑子被门夹了，还是学傻了，才会给这样的人当牛做马。

　　*

　　江遥期上了一天的课，放学时才抬眼看一眼旁边的空座。

　　宋紫瑜正在和她同桌争论一道数学题，奈何她和同桌都是学渣，便回头问江遥期。

　　江遥期慢吞吞地给她们讲解，她讲话声音很慢，有条理。

　　就算是宋紫瑜这种学渣，也能听懂。

　　宋紫瑜和同桌恍然大悟，江遥期才垂眸轻声问：“她去哪里了？”

　　宋紫瑜：“谁啊？”

　　她循着江遥期的目光看过去，反应过来：“你说曲姐啊，她去找工作了。”

　　江遥期安静地听着，她知道曲缪的名字，还是从宋紫瑜话里听来的。

　　宋紫瑜说：“曲姐和她家里人吵架了，她身上没钱，要赚钱养活自己。”

　　“她不上学了？”

　　宋紫瑜连忙摆手：“怎么可能，她肯定要上学的，只是找个临时工干着。”

　　她挠挠头：“其实我和徐家成想着帮她借一点，凑着用，但她不肯。”

　　江遥期点点头，她又低着头开始复盘今天的笔记。

　　宋紫瑜本来还以为新同学关心曲姐，但现在一看不过是随口一问。

　　她闭上嘴，也是，曲姐那张嘴，新同学不记恨她都就不错了。

　　“遥期，我们先走了。”宋紫瑜和方家成挎着包和江遥期打声招呼。

　　江遥期点点头。

　　教室里的人都走完了，有的人放学回家，有的人去食堂吃饭。

　　江遥期从包里拿出早上买的馒头，馒头已经冷硬了，她就着一块钱买的矿泉水下咽。

　　吃完继续看书。

　　她从来不是个天资聪颖的人，每次高分成绩都是自己挑灯夜读得来的。

　　爸爸说这是他怀疑她不亲生的原因之一。

　　*

　　夜色渐浓，窗外树叶摇晃擦过玻璃，发出刺啦的声音。

　　晚自习下课铃响起，江遥期如昨天一样，混着人群走出学校。

　　长夜漫长，江遥期站在校门口，看了一眼看不见尽头的远处。

　　昨晚的画面，一帧一帧地涌上来，她垂着眼，手指攥紧衣服。

　　就在她抬脚要迈进黑夜里时，衣领突然被揪住。

　　“你眼瞎啊？”

　　江遥期一愣，她回头。

　　曲缪双手抱胸，倚靠在学校门口的墙上，白漆蹭着点点斑驳痕迹在她身上。

　　她嘴里叼着一支烟，狐狸眼斜睨，薄唇轻轻地勾起，烟雾笼罩在她的脸上，头顶的灯光打下来，有一瞬间像是变成巨型幕布，她是电影女主角。

　　曲缪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走不走？不走我可走了。”

　　她把烟掐掉，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啧道：“难抽死了，鬼都不抽。”

　　她率先走在前面。江遥期回神，她垂下眼，便小步跟在后面，和昨晚一样。

　　江遥期踩着她的影子，曲缪没有回头。

　　走到一半，天上月明星稀，风吹过湖泊卷起层层涟漪，江遥期问：“你为什么还没有回去？”

　　她声音很小，稍稍不注意便被吹散在风中。

　　曲缪挑眉，淡淡道：“找的工作在这边，刚好九点下班，顺道一起。”

　　“我也不想明天在这条路看见你的尸体。”她抖抖肩膀：“怪吓人的。”

　　江遥期抿唇，轻轻地哦了一声。

　　“困死了，走快点。”曲缪打着哈欠催促她。

　　江遥期便加快步伐，沉默地跟在她身后。

　　临到门前，曲缪看一眼她问：“带钥匙了？”

　　江遥期点头，沉默不语。

　　曲缪转身上了楼。

　　江遥期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拧开门，走进屋里。

　　蒋情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似乎听见她们在楼道的谈话，阴阳怪气道：“你和你同学关系很好？”

　　江遥期顿了顿，摇摇头。

　　蒋情道：“少和她来往，不是什么好学生。”

　　江遥期安静地换好鞋。

　　在玄关处站定，她抬起头说：“妈，学校说明天起上晚自习要家长接。”

　　蒋情让她小声一点：“你弟弟在睡觉。”

　　她压低声音：“接屁啊接，谁有那功夫跑你学校去接。”

　　“反正在家也是学习，上什么晚自习，不如回家学。”

　　江遥期垂下眼，她盯着地面道：“可是家里没有灯，学不了。”

　　蒋情显然也想起这茬，讪讪道：“在客厅也能学啊，你这孩子，房间睡觉的地方，要什么灯。”

　　可是在客厅，卢深会捣乱。

　　江遥期没把这话说出来，她只是低着头，沉默着，说：“我会跟老师说。”

　　蒋情满意了：“快收拾睡觉吧。”

　　她想起什么，突然问：“你昨晚在哪个同学家睡觉？”

　　江遥期默了一瞬：“新认识的同学。”

　　蒋情：“男的女的？”

　　“女的。”

　　“女的就好，可别小小年纪谈恋爱啊，男人没个好东西，摊上你爸这种人，你这辈子都毁了。”她开始骂江遥期的父亲，按照以往发展，会越骂越难听。
　　在其余地方，蒋情并没有多关注江遥期，除了在这事上，她会变得像个母亲一样唠叨。

　　这个晚上，江遥期就是在蒋情骂骂咧咧的声音中睡过去的。

　　但睡梦中，她没有梦见蒋情，也没有梦见死去的父亲。

　　而是梦见了在校门口，抬头见到曲缪的那一幕。

　　少女眉眼处带着冷意，狐狸眼轻挑，站在路灯下，叫她——

　　“江遥期，看路。”

　　然后她一脚踏进了虚空里，失重感猛地传来。

　　江遥期睁眼。

　　此时窗外，天光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