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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 2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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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
外面的风凉飕飕的,月亮遮在云里,时不时有车疾驰而过,空气一片浑浊。
今天曲缪来得很早,她不用打工,似乎闲得不行,江遥期出来时,她就已经靠在门口,和等学生的家长聊成了一片。
“我家孩子不行,考得一般般,老师跟我说她顶多上个985。”
“这还不行啊,你要求真高。”
“是啊是啊,我家孩子要是能考上大学我都烧香拜佛了。”
人群里,一个老人家满脸骄傲,嘴上还是在说:“有什么好的,我家孩子脑子是聪明,但就是不怎么爱学习,要是爱学习分分钟全校第一。”
这话出来,旁边的几位家长神色各异。
无异于是踩着她们的痛处。
曲缪坐在矮凳子上,那老人家瞥她一眼,看见她绿油油的头发,语气有几分不屑:“小同学,你不上学在这里等人?”
曲缪被cue到,她抬起头看一眼老人,语气淡淡:“我上啊。”
“我等我妹妹。”
老人家双手抱胸:“你妹妹成绩怎么样?叫什么名字?我孙子读高二实验班的,你们应该认识吧?”
曲缪:“你孙子叫什么名字?”
“王富贵。”
“哦,不认识。”曲缪回答很快。
老人家一噎,语气讥讽:“你这样的学生,不认识我孙子也正常。”
这话一出,在坐家长的目光都落在曲缪身上,打量着她的装束,一副此话有理的表情。
曲缪算是听明白了,这老太太是不打算放过她,摆明了想踩低她来捧高她的孙子。
她正想好好说道说道,见江遥期从里面出来叫住她。
“我妹妹。”曲缪扯过江遥期,手搭在她肩膀上,朝旁边的老太太道:“年级前十,华清的种子选手。”
老人家狐疑地打量着她俩,一副不信的表情。
正巧她孙子也出来了,她眼睛一亮,拽着她孙子往曲缪跟前一站:“这我孙子,一表人才,成绩也好!”
被推出来的王富贵长得圆润壮实,他先是一脸疑惑,再一眼看见曲缪,脸色蓦地一变,他下意识地就鞠躬:“曲姐好。”
眼前的人有点眼熟,曲缪略微想一下,搜罗出他来。
这不是高一混在一群人里面干收保护费的人吗?她拿着刀揍了一顿,老实了,每每见着她跟老鼠见到猫一样,上周老姚拿来当例子说教的人里面就有他吧?
曲缪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原来你叫王富贵啊。”
王富贵唯唯诺诺:“曲姐有什么指教?”
曲缪笑:“倒没什么,只是听说你985稳上了,恭喜啊。”
意识到什么,王富贵脸色白了白,干笑一声:“开玩笑的,别当真。”
旁边的老人家扯着王富贵的衣袖,一脸不耐:“说什么呢?”
曲缪淡淡道:“我说你家孩子说谎不打草稿,年级四百名开外,也敢说自己考得上985.”
这话一出,老人家立马急眼了:“说什么呢你?你这人怎么胡言乱语!我家孩子厉害着呢。”
她赶忙让王富贵说话,打曲缪的脸。
哪知王富贵半句话说不出口,憋红了脸,在曲缪的目光下,出声道:“姥姥,她说的是真的。”
老人家的脸一垮,黑得能滴出墨来。
旁边的家长默默的往旁边站,理清楚了来龙去脉,看着王富贵奶奶和王富贵的眼神夹杂着鄙夷。
曲缪忍不住笑出声,她的一只手搭着江遥期的肩膀,一只手拍了拍王富贵的肩膀:“努力啊,说不定下次真考上了。”
她拉着一无所知的江遥期离开,走远时还能听见那老太太咒骂王富贵的声音。
江遥期的手轻轻地抬起,本来是想抚去唇角的发丝,却无意间碰到了曲缪的手指。
冰凉的。
她抿唇:“你来很久了?”
曲缪:“没多久,站门口听她们唠嗑。”
江遥期说:“天气冷,你下次晚点来也不打紧。”
曲缪唔一声:“待着也是待着,我都在想要不然我也申请晚自习算了。”
江遥期熟知她的性子:“晚自习巡逻的老师很严厉,不能睡觉的。”
曲缪歇了这心思:“那算了,在教室干坐两节课,我屁股都要长痔疮。”
江遥期低下头,看见她的手指关节被冻得发红,犹豫了一下,手指轻轻地勾住少女的指弯,将她的手放进她的衣兜里。
曲缪微愣,江遥期的也是凉的,但可能她冻太久了,却感觉江遥期的手比她的暖和。
她的衣兜里有绒毛,暖暖的,曲缪的手装进衣兜里,只觉得原本冻僵的手开始缓缓的回暖。
她低着头,盯着江遥期。
江遥期被她盯得略微不自在,她垂下目光:“暖的,不冷。”
曲缪应了一声:“我知道。”
曲缪的一只手放在江遥期的兜里,一只手握着手机,她抬头看天,莫名来一句:“今年冬天不知道会不会下雪?”
江遥期:“应该不会。”
曲缪疑惑地看她。
“徐城地处南方,下雪很少。”
“也不是没可能。”曲缪道:“我记得零八年徐城不就下了一场大雪吗?”
她说起小时候的趣事:“那个时候我还半大丁点,还没雪高。”
是吗,江遥期没有印象,或许她零八年时她在为自己能不能活到下一个冬天而感到烦恼。
她低头看着曲缪脚上的那双说不出牌子,却一眼昂贵的鞋子,又看着自己脚上掉线的帆布鞋,她默默地扯了扯自己的裤子,掩盖住脱线那处。
“想什么呢?”曲缪问。
“在想你说得对。”江遥期道:“也许今年会下雪。”
她俩走在黑夜里,像是漫无目的游走于城市的行人。
夜色泼墨似的,浓得不见光。
路上很安静,越走人越稀,吹来的风也透着一股凉意。
起初,江遥期只以为后面的脚步声错觉,后来又觉得脚步声是同路的。
直到曲缪拉着她的手,飞快地穿过人行道,一路狂奔。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快得江遥期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她们已经从谈天说地发展到逃亡。
夜色寂寥,路上的车很少,人行道上有几个等红绿灯的行人,拉着小狗散步。
曲缪紧紧地拽着江遥期,江遥期几乎是被她拽着跑的。
后面的人似乎发现自己暴露了,脚步立即加快,紧跟在后面。
但因为有人不敢太过于肆无忌惮,所以有所顾及。
曲缪拉着江遥期往夜市人多的地方跑,江遥期被她拽着穿过一条一条的街巷。
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刮得脸生疼,江遥期的心脏疯狂地跳动,她的呼吸发紧。
紧接着,两人跑进人群里。
夜市人多眼杂,后面的人果然没再紧追,但也没有离开,而是站在不远处,凝望着她俩。
看来是要死守在这里。
不能连累了江遥期,得分开走。
曲缪放开江遥期的手:“你在这里,我去引开他们。”
下一秒,她的手被江遥期拉住,少女轻轻地摇头,固执道:“不行。”
曲缪安抚她:“他们奔我来的,我跑得快他们追不上我。”
江遥期也知道自己跟在她身边是个累赘,犹豫两秒点头。
曲缪拍拍她的脑袋:“我先走,注意安全。”
她把她的手机塞给江遥期,怕她一个人在这里会害怕,说:“等安全了,我给你打电话汇合。”
江遥期目送她离开,她回头看见人群外的两个人压压帽子也跟了上去。
江遥期紧紧地攥着手机,指尖泛白,站在原地,手脚发凉。
*
曲缪想他妈的难道今天非栽在季荣光手里了吗?
那龟孙子,阳的不行就来阴的。
后面跟着的两人,曲缪第一眼就认出是季荣光手底下的人。
季荣光摆明了就是想跟她鱼死网破,他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如果她有什么三长两短,季荣光就是曲家唯一的继承人。
倒是打的好主意。
前两年季荣光还算安分,估计家宴挑衅他两句,他破防了。
真是沉不住气。
曲缪冷笑一声,她往前跑,四周的地形不熟,无形中她已经被逼进了死胡同。
“大小姐,别跑了。”后面的人吹口哨,流里流气的:“再跑也跑不了了,省省力气吧。”
曲缪语气冷淡:“你们胆子真大,不怕被曲家挫骨扬灰?”
高高瘦瘦的男人笑笑:“这简单,你死了曲家就是我季哥说了算,到时候谁敢把我兄弟俩挫骨扬灰?”
曲缪:“你们杀了我,老爷子不会放过你们的。”
“哟,大小姐这是在威胁我们吗?”有点胖的男人挺挺自己的啤酒肚:“杀了就杀了呗,我一条命换一家老小荣华富贵也不亏。”
“再说了,黄泉路上有大小姐作陪,也不孤单。”他笑得有些猥琐,目光黏在曲缪身上,像是下水道的臭虫,令人作呕。
曲缪从墙角捡了一根木棍,拿着手里趁手,语气漫不经心:“那就来试试,谁死谁活还不一定呢。”
她抄起木棍朝两人打过去,木棍直直地戳向胖子的眼睛,但没有成功,被瘦高个挡住了。
瘦高个抬脚朝曲缪猛地一踹,曲缪闪开身,躲过这一脚。
但很快,胖子和瘦高个联手,曲缪手里的木棍敲在胖子的脑袋上,砸出窟窿,血飚出来。
这也让曲缪漏了破绽,他们抬手抓住木棍,硬生生的折断了一截。
搏斗的距离瞬间拉近,□□赤身打斗,曲缪不占上风。
曲缪的手臂青了一片。
她死死地咬着牙,咬的唇瓣出血,让自己脑子保持清醒。
直到那胖子从腰处掏出一把匕首,明晃晃的刀片泛着冷光,让人浑身一冷。
曲缪暗骂一句,第一个反应竟是江遥期可能只能等到她的尸体回去了。
那胖子顶着头顶的血窟窿,眼睛戾得像是下一秒就生扑过来,将曲缪生吞活剥了。
曲缪攥紧手里的半截木棍,佯装害怕地往后退。
胖子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笑,他越逼越近,那瘦高个便在他身后,手里夹着一支烟,像是在等着收尾。
下一秒,曲缪突地抬脚向前,转变方向,手上的木棍以掩耳不及之势蓦地脱离,刺向胖子的眼睛。
胖子被打个措手不及,刺得尖叫一声,那木棍断裂的尖刺戳进他的眼睛里,有鲜血渗出来。
瘦高个呸一声:“没用的东西。”
他把胖子踹一边,捡起旁边的刀,咧开嘴:“大小姐还真是冥顽不灵,临死还挣扎。”
曲缪心里沉了又沉,刚才已经用尽最后一招,瘦高个一定不会步后尘?
她难道只能等死了?
她的脊背碰到胡同的墙壁,退无可退。
曲缪喘着粗气,看着瘦高个一点一点地逼近。
就在瘦高个扬起手,那把匕首刺向她时,胡同口突然传来一声:
——“曲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