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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 2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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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遥期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她昨晚失眠了,醒过来有些迷糊,看外面的天发现天已经大亮,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敲门声还在响,蒋情在门口骂骂咧咧,骂的什么江遥期没仔细听,她起床打开门。
蒋情正站在她门外,叉着腰,面色难看,看见江遥期便一通骂:“你个小贱蹄子,我怎么跟你说的?你倒好,学会了阳奉阴违。”
江遥期被骂得脑子一懵,耳朵嗡嗡地响,她张嘴问:“妈,怎么了?”
“怎么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又背着我和楼上那女的来往,你们什么关系啊?你是不是就想让我在这个院里丢尽老脸?”
江遥期心下一沉,猜测是昨天搀扶曲缪回家,被人看见了。
她抿唇,刚想说什么,蒋情打断她:“你好好在家里反省,哪里也不许去。”
“还好楼上那女的要点脸,自己要搬走了,她住这里连累卢家的名声,我在街坊邻居面前都抬不起头。”
“她要搬走了?”江遥期抬起头,抓住关键词。
蒋情:“是啊,那群老太婆可是说她昨天从一个老头车上下来的,我当是什么千金大小姐,没想到是个傍大款的鸡。”
她说得振振有词,仿佛也是自己亲眼所见。
江遥期睫羽颤了颤,声音有些沙哑:“什么意思?”
蒋情才懒得管江遥期,她骂了一顿江遥期心里舒坦多了,勒令她:“不许出去,你好好待在家里,再让我知道你和那种人来往,你也给我滚出去。”
楼梯间传来上上下下的脚步声,有些嘈杂。
江遥期抿唇,她攥紧衣角,趁着蒋情没注意的功夫,她抬脚往门口走,身后是蒋情骂骂咧咧的声音。
江遥期拉开门,是个清洁工阿姨,她正拎着扫帚上楼。
江遥期想了想,她没来得及换鞋,径直上了四楼。
曲缪的家敞开着,她犹豫片刻走进去,里面没有人,但这里面的东西都没有被搬走,那间书房里的书还在,曲缪房间里的电脑也在。
只有那把原本呆在角落里的吉他不知所踪。
江遥期想问曲缪是什么情况,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没有曲缪的联系方式,除了上学,她们一旦见不到面,就没有任何可以来往的方式。
她垂着眼,盯着地面。
少顷,楼道间遇到的清洁工阿姨进屋,她看眼江遥期,疑惑:“你是什么人啊?”
江遥期回神,她轻声道:“我是这房子租客的……”
她又顿住,她是曲缪什么人?
她默了默:“的朋友。”
阿姨恍然大悟:“你是不是姓江?”
江遥期嗯了一声。
“你朋友说在楼下等你,我不知道她还走没走,你可以下去看看。”
江遥期愣怔片刻,她向阿姨道了一声谢,匆匆下楼,跑得飞快,脚上的拖鞋差点磨出火星子。
她在周围找了一圈,没看见曲缪的影子,拖鞋磨得脚泛红,就在她以为曲缪已经走了的时候,她在巷子口找到了曲缪。
曲缪的跟前还停着那辆载过她的自行车,她手里夹着一支烟,正在和小卖部的老板吹牛。
说到高潮时,眉飞色舞,张扬肆意。
江遥期站在不远处,看了她一会儿,才出声叫她。
曲缪扭过头,看着她穿着拖鞋,脚趾头露在外面,轻轻地挑眉,笑话她:“江遥期,你这是急得去投胎啊?”
江遥期抿唇,不理睬她的调侃,问:“你要走了?”
曲缪:“这边的人嘴太杂了,待着心烦。”
江遥期哦了一声,无声地看着她。
曲缪笑她:“你这什么表情?你应该恭喜我,老爷子解了我的卡,我现在不缺钱花,住得不高兴就换个地方住,换个更好的地方住。”
江遥期抿唇,声音沉闷,说:“你是因为那些闲言碎语才走的吗?”
“那……肯定不是。”曲缪啧一声:“如果我不想走,我肯定挨家挨户的敲他们的门,告她们诽谤。”
那她是本来就打算走了,只不过这恰好是个契机。
江遥期不再多语,问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不用,我本来也带什么东西来,那房子我交了半年的租金,也懒得退,等它空着吧,如果你要进去玩,我把钥匙留给你。”
江遥期摇头,说不用。
曲缪便也作罢。
她看一眼时间,接她的车快到了,于是她站起身,走到江遥期身边。
她微微弯腰,伸手扯了扯江遥期的脸颊,笑道:“江学霸,不要哭丧着一张脸,学校见。”
江遥期不太适应别人碰她,但对方是曲缪,又或许是因为曲缪要走了,她没有挥开,沉默地看着她。
曲缪有点后悔,早知道就不让江遥期来给她送行了,明明只是搬家,怎么搞得好像生离死别一样。
不过她又有些得意的想,她让阿姨要是遇到江遥期再告诉她,江遥期下来了,那就证明江遥期上楼找过她。
她扬起嘴角,在江遥期莫名的视线里,轻笑:“江学霸也不算是白眼狼吧。”
江遥期低着眼,不说话。
她现在像个小哑巴。
曲缪实在也不太喜欢这种离别的场景,她有些词穷,让江遥期回去。
她穿得拖鞋,脚在冷风中冻得发白,穿得衣服也薄,唇瓣失去血色,活脱脱地像株要枯萎的草。
江遥期固执地摇头,她站在原地,似乎打定主意要看见曲缪离开才行。
曲缪服了她这倔脾气,固执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她从她包里翻出一件风衣,丢给江遥期,让她披上。
“别感冒了,不然我真成罪人了。”
风衣上沾染些许曲缪的味道,江遥期披着,莫名的有种曲缪环绕着她的错觉,她耳尖微微泛红,伸手拢了拢领口,手插进衣兜里。
车很快就来了,停在曲缪跟前。
曲缪上车时想到什么,她又从车里下来,手里拿着一个袋子。
她轻咳一声,把袋子塞进江遥期的怀里:“那天逛街,觉得很适合你就买了。”
江遥期垂眼,精致的礼品袋,是她见过的,但没想到会是曲缪送给她的东西。
她抬起眼,眼里闪过一丝怔楞,刚要推拒,曲缪说:“还有一件事忘了跟你说。”
“这片地是曲家的,我让底下的人给嚼舌根的那几个老东西涨了房租,气死他们。”
大院子里的人要么是原住民,要么是外来客租房,像是卢家这样的原住民,多数都已经飞黄腾达,到更好的地段买了房,留下的要么没太大的出息,要么是租客。
不巧的是,那群背地里嚼舌根,散播流言的老婶子都是租客,不过是长租客,地段不好的房子,租金比买房的钱划算得多。
曲缪这一涨租,就像是剥皮抽筋一样令他们难受得慌,估计得好几个月睡不着觉。
江遥期抿唇,这才是曲缪的风格,她从不会吃亏,即便吃亏了也会在别的地方找回来。
也是这一打岔的功夫,曲缪上了车,被塞进她怀里的袋子也没来得及还回去。
江遥期站在门口,身上还披着曲缪的衣服,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曲缪留给了她两样东西。
她在原地看了一会儿,看到车留下的尾气也逐渐消失,才缓缓地往家里走。
到家时,蒋情就守在门口,阴沉着脸看着她,她气得捂胸口,一个劲地说:“反了天了,江遥期,你这翅膀还没硬,你就敢不听我话了,以后你还得了。”
卢深捧着水杯给蒋情说:“妈妈,喝水。”
蒋情喝一口水,勉勉强强地平复下心情,指着江遥期,还想说什么,看她一副死人脸,喉咙里的话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江遥期,你滚进房间,今天不许吃饭,我就不信我治不了你。”
或许是平时候江遥期太过于温顺,给予了蒋情最大的体面和威风,如今她稍有不顺从的,蒋情便感觉自己的威严受到了侵犯,对江遥期一百万个看不顺眼。
加上旁边还有乖巧的卢深,她越发气不顺。
江遥期低着头,进了房间。
蒋情抱着卢深亲一口,夸道:“还是妈的好儿子最乖,不像你姐养不熟的白眼狼。”
江遥期进了屋,她的房间里一直没有装灯,暗沉沉的。
她将披在身上的风衣脱下来,小心翼翼地折叠放起来,抚去衣衫表面的褶皱,像是对待极为尊贵的物品。
妥善摆放好风衣,她再去拿起曲缪送给她的袋子。
袋子的分量不重,依靠重量分辨不出是什么。
江遥期顿了顿,她靠在床头,打开袋子,取出里面的东西。
是一条红色的围巾,软和的,江遥期的手指轻轻地按在它的表面,就像是陷进了一片云里。
她愣了愣,怔忡地看着这条毛巾。
红色的,过于张扬高调,其实不是江遥期的审美,是曲缪的审美。
但曲缪说很适合她。
江遥期有些拿不准,她垂下眼,认真思索,真的适合她吗?
她偷偷地拉开门,蒋情和卢深都不在客厅,她松口气,拎着围巾逃也似地进了洗手间。
洗手间里有一面玻璃镜子,江遥期很少用它,也没怎么在意过它的存在。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镜子里端详自己。
她小心翼翼地将毛巾围在自己的脖子上,视线轻抬,眸子沉暗。
红色的围巾鲜艳明亮,衬得她的肤色越发白皙,可惜她的脸色过于苍白,没有血色的白,反倒没那么的令人眼前一亮。
江遥期只戴了一会儿,她认为曲缪的眼睛出了错,她不适合这样的东西。
她将围巾取下来,装进袋子里,有小心翼翼地进了房间。
那条红色的围巾和那件风衣一起,躺在江遥期的床角。
……
国庆假期过得很快,江遥期接下来几天没有出过门,她待在家里看书写作业。
所幸蒋情带着卢深去外面玩,家里反倒安静不少,也留给江遥期更多的私人时间。
她闲暇时间便帮卢深做手工,一半是帮卢深,一半是兴趣使然。
做完会产生一种莫名的成就感,她给自己做了枫叶书签,是用剪纸裁的,裁得惟妙惟肖。
蒋情也难得好脸色,说她做的手工发到家长群里,得到了老师和其余家长的夸赞,她也被好几个家长私信问怎么剪的。
蒋情问江遥期,能不能录个教程视频。
江遥期沉默地说句好,她便在剪纸的时候录下过程视频。
很快,蒋情也在家长群里得到了众位家长的好评,连带着卢深也成为了班级里同学羡慕的人。
不过开学后,江遥期便拒绝了帮做手工的活,她说自己要学习,很多作业。
蒋情努努嘴,不满说:“你这成绩,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上华清呢。”
江遥期不语,也没有松口。
蒋情只好无奈地学着做,但她手笨,做的不怎么好看,渐渐的名声也在家长群里沉没了。
……
江遥期开学的第一天,她早早地换上干透的校服,背着书包出门。
国庆后的天气越发冷,降温极其快,前一秒在秋天,下一秒仿佛入冬了。
江遥期在校门口买了一个馒头垫肚子,进教室时,教室已经来了一波人。
不过大多都在闷头赶作业。
看见江遥期时,他们像是看见了救世主,扑到江遥期桌前,争先恐后地抢走了江遥期的作业。
很快,教室里又安静成一团,只有笔落在纸上的摩擦声一阵阵的传来。
江遥期则是打开书,背新课的诗词。
背完一首时,外面天大亮,第二波同学也在陆陆续续地进教室。
而曲缪是第三波,她自成一派。
她睡眼惺忪,打着哈欠进的教室,和那天分开时有些变化。
江遥期注意到她的头发又染了色,挑着几根染,不太明显的绿色的,头发扒拉一下就能被全部盖住。
曲缪看她一眼,挑眉,混不吝道:“江学霸,好久不见啊。”
江遥期收回视线,她低着头继续看书。
曲缪啧一声:“这么冷漠?”
“也不知道走的那天,有人是不是在房间里哭鼻子。”
她眉眼上勾,笑得跟只狡黠的狐狸似的。
江遥期下意识地反驳:“我没有。”
“哦,我又没说你。”
这还成了不打自招。
江遥期有些恼她。
下一秒,她的桌上多了一块红薯,被纸袋裹着,还散发着腾腾热气。
曲缪说:“好学生穿这么少不冷?暖暖。”
她问:“怎么不戴我送你的围巾。”
如果说不喜欢,好像有点伤人。
江遥期:“没到戴围巾的时候。”
好像也对,谁十月就戴围巾了,那估计走路上都得引起众人瞩目。
曲缪接受了这个理由:“那等到了冬天戴吧。”
她嘀咕道:“我觉得你戴着挺好看的。”
江遥期低着头,她剥开烤红薯,滚烫的红薯散发着热气,把她原本冻得发颤的手指烫得打了个哆嗦。
江遥期掰开一半红薯,给曲缪。
曲缪刚想说自己吃饱了,对上她的目光顿了顿,把红薯接过去。
早读很快就开始了,所幸天凉,老师也迟到了,没来看守。
江遥期有些做贼心虚,她把红薯一股脑地塞进嘴里,腮帮子微微鼓起,然后一本正经地看书。
曲缪抬起手指,戳了戳她的脸颊,得到了江遥期气鼓鼓的目光。
曲缪蜷缩起手指,笑话她在掩耳盗铃。
江遥期把红薯吃了,她低着头,佯装没听见她的调侃,认真地看书。
曲缪也不打扰她学习,她趴在桌上准备补觉。
老爷子恢复她卡的额度,也是提了要求的。
不求她考多少名,只让她保证不旷课。
曲缪忍辱负重地应下了。
想到这里,她趴在桌上,扭过头,看向一旁看书的江遥期。
江遥期突然感觉到的手腕被什么戳了一下,她低头,看见曲缪的手指扯了扯她的衣服。
曲缪轻咳一声,挪动凳子离她近一点,有些好奇道:“说真的,那天我走了你该不会真闷被子里哭吧?”
她刚刚就是在想这事?
江遥期摇头:“没有。”
“哦,还以为你真哭了。”
这话听起来还有些失落。
江遥期把她的手推开,用书本划开一条三八线,隔绝两人的交际,她认真道:“曲缪,好好学习。”
无趣的好学生。
曲缪拿着书,跟着她读了两首诗,把自己催眠了,读得她昏昏欲睡,她趴在桌上就睡过去了。
江遥期偶尔侧目看向她,看见她的发丝垂在她脸侧,有两根黏在她的嘴角,曲缪像是被扰得不舒服,气急败坏地把发丝给拨开。
江遥期垂下眼继续看书。
江遥期其实一直想问晚自习的事,但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说。
不过很快,曲缪主动提起来了。
是在下午放学时,曲缪和宋紫瑜一起下课。
她临走时,曲着手指敲了敲江遥期垒得老高的书:“还是老时间,我在门口等你。”
现在天冷,况且已经不顺路了,江遥期颤了颤睫毛:“你以后不用来接我了。”
曲缪:“你找到其他人了?”
“不是,我不想上晚自习了。”
只用稍稍动脑子,曲缪便知道江遥期在想什么,她说:“你想早点回家被妈当丫鬟使唤?”
江遥期顿住,想说没关系。
但曲缪没有给她说出口的机会,她往前走两步,朝江遥期挥手,直截了当:“放学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