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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03章 ...

  •   “鹤哥哥,救我、快救我!”孟稻儿大叫着,从床上惊坐而起,在黑暗中大口大口地喘着。

      睡在外屋的忍冬闻声,忙下床走进来,她一边将灯点亮,一边问道:“姑娘,是不是噩梦了?”
      掀开了帐帘,只见孟稻儿一副惊魂甫定的模样,她的发际早已被惊汗濡湿。

      “无碍的,只是个梦而已。”孟稻儿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依旧感到后怕,且再过两天就是端午,若梦里的一切成真,只怕以后她就要和山匪们长居飞鱼台。

      思及此,她的眼泪不知不觉落下来。那些山匪,不是从不扰民的么,何以如今扰到自己头上来?
      “姑娘是不是——”忍冬找来丝帕,递给孟稻儿。

      擦掉眼泪,孟稻儿呆了一会儿,“去帮我打盆热水来,我洗把脸。”

      昨天夜里,她将端午要上飞鱼台的事情告诉了忍冬和小糯,主仆三人相对着流了一晚上眼泪。兄长和侄子不可不救,即便飞鱼台是龙潭虎穴,孟稻儿也要铤而走险。

      忍冬去打水去之后,孟稻儿呆愣愣地回想着刚刚做过的梦。

      方才的梦实在太逼真,虽不知那是谁的迎亲队伍,她也未看清马背上的新郎是谁,但清清楚楚地,孟稻儿知晓,那是自己的婚礼。

      瞬息之间,她被众人送入了洞房,盖头之下的她听到新郎越来越近的脚步,那猩红的颜色和嚓嚓的声音,逼得她无法呼吸。

      竭尽全力,她终于将向祝鹤回的求救声喊出了口——

      洗过脸,孟稻儿终于缓和下来,她没再合眼,不一会儿天便灰蒙蒙地发亮了。

      她依旧没有头绪,完全想不出上了飞鱼台之后还能全身而退的办法。

      亲戚肯定不行,一来不敌;二来,虽然母亲和嫂嫂说哥哥父子俩被掳走,但街头的目击者却都说哥哥他们是自愿跟去的,一时难辨孰真孰假;再来,谁又有胆与她一起上匪窝?

      在未搞清楚山匪的真正意图之前,孟稻儿和母亲的看法是一致的,先别声张,应邀且随机应变。

      求助于官府呢?那看起来年纪轻轻的知州,可行么?暗自想了一番,孟稻儿将这个方法也否定了,没搞清楚事情之前,贸贸然报官,打草惊蛇不说,也许反会让哥哥和侄子被他们永远扣在飞鱼台。

      端午节的飞鱼台之行必定是凶多吉少。

      可她也是真的不愿嫁予山匪。便是死我也不嫁!孟稻儿决绝地想。

      端午近在咫尺,帘州城家家户户开始忙着准备过节,龙舟赛也在如火如荼地准备着,孟家却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因昨夜哭过,起床梳妆后,忍冬服侍孟稻儿用热水敷过微肿的眼睛,辰时过半她才去正院见母亲,却听闻母亲带着嫂嫂去洛江寺求平安去了。

      扑了个空,她准备去前花园里散散,恰此时,负责守门的厮儿带着一名身着官服的男子进了内院。

      “姑娘,府衙官爷来访。”厮儿说完,退到一旁。

      “见过官爷。”孟稻儿颔首道。

      “在下奉知州之命,前来请孟姑娘到府衙走一趟。”

      “我?!”孟稻儿难以置信。

      “正是孟姑娘。”

      孟稻儿这时才看出他是昨日跟在年轻知州身后的男子,又问道:“请问知州大人召见民女所为何事?”

      “在下只是奉大人之命行事,有请。”

      这么着急见么?虽忐忑不安,但孟稻儿知道官命难为,便嘱咐小糯待母亲回来之后将此事转告于她,后带着忍冬随男子去了。

      孟家大门外果然外有一辆画毂雕鞍的官府马车静候着,那男子彬彬有礼地请孟稻儿上了车。

      坐在官家宽敞的马车里,孟稻儿的身体有些发僵,一旁的忍冬更是坐立难安。

      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孟稻儿只希望此去别再是衰事,若不然孟家真的要分崩离析了。思及此,她放在罗裙上的粉拳不禁捏得紧紧的。
      #
      进了府衙,从便门进入大院,到了大堂前右拐,又穿过一个小院,孟稻儿被带到知州专属的议事堂。

      在府衙之外,她尚有些怀疑,此刻,她才信了,坐在案后看着书、身着赭色官服的正是昨日在马背上俯身与她说的话的男子。

      “大人,孟姑娘带到。”领她进来的男子拱手说道。

      这时,孟稻儿见他缓缓抬头,那明亮双眼倏地看过来,他犀利依旧的眼神令她的心跳不可抑制地快起来。

      “你先下去。”年轻的知州站起来,看向带领孟稻儿进来的男子。

      男子默默退出去之后,他又看向忍冬,意思不言而喻。

      “无妨的,你到门外等我。”孟稻儿侧身对后面的忍冬说道。

      忍冬也默默地退了出去。屋内只余下他们二人。

      气氛有些尴尬,孟稻儿很快便将昨日之事揭过,微微福身行礼,“不知大人召见民女所为何事?”

      “飞鱼台之约,孟姑娘有何打算?”

      知州直接得令孟稻儿有些不知所措,一如昨日他回答她的“知州”二字,没有任何铺垫和过渡。
      “大人为何知道民女的家事?”

      “官府多年来一直致力于剿灭飞鱼台的山匪,本官知道这件事,你很意外么?”知州看向一旁的椅子。

      孟稻儿见知州坐下,她也没拘谨,选了一个稍远一些的椅子坐了下去,脊背挺得笔直,“匪人前脚将我兄长与侄儿带走,后脚便邀我端午相见,除了赴约,民女并无别的打算。昨日民女与家人本想报官,然不知山匪相邀所谓何事,故而不敢贸然惊扰大人!”

      “是么?”

      “民女句句属实。”孟稻儿心想他们连自己被匪徒邀请之事都知道,想必已经暗中对自己做了一番详查,便和盘托出了。

      “你难道不明白山匪的意图?”

      孟稻儿看出了知州面上的讥诮,雪白的脸蛋突地涨红,但她的高傲不允许她低头,“大人不必明知故问!”

      “这么说,你已经准备好为了兄长和侄儿赌上自己的名誉,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后半生?”

      这种话直白地说出来,就好像她好不容易才结痂的疤又被他猛然地撕下,又刺又痛。孟稻儿明白,知州并非自己的家人,他自然不用顾及自己的感受,所以不需要像母亲那般有所保留。

      “大人又何必言语令民女难堪?你知道的,我别无选择。”

      孟稻儿见知州若有所思,不禁悄悄地再次打量他,他那双眼睛真是生的极美、极美,又极亮、极亮,只要视线一同他对上,就好似心中的每一个角落都难以避免会被他一览无遗。

      还有他的面容,观之可亲,见之忘俗,温润、清朗,如同无暇的宝玉一般,简直是个罕见的美男子。

      最重要的是,她觉得这位年轻的知州和她的鹤哥哥是同一种类型的人,不苟言笑的时候一身正气;面露笑容时,却反带着一丝丝的邪气。

      他们都是亮如明星一般的人。

      “这么说,你便是不相信官府!”

      孟稻儿的遐想忽被打断,她没回答,因为在她心底,确实不排除不信任。

      “你宁愿把自己的人生搭进去,也不想求助官府?”

      她忽然有点受不了他一再地咄咄相逼,便跳过他的问题,“言意之下,大人是要替民女做主么?”

      “作为父母官,救民于水火不是理所当然?”

      孟稻儿只觉得他说得过于冠冕堂皇。

      本心中,她自然不愿名誉受损,当然更不愿和山匪有任何瓜葛,嫁给山匪就更加不用说了!

      可前一任知州耗费了十几年尚且不能的事情,他一个初来乍到的新官,凭什么信口开河说救民于水火?他到底知不知道那飞鱼台有多险要、有多难以攻克?更别说从山上救下两个人。

      “民女先行谢过大人,不知大人有何高见?”

      “本官有个一计。”

      “愿闻其详。”

      “嗯——”原本信誓旦旦的他,这时却露出与方才志在必得相反的犹豫和迟疑,“攻克飞鱼台非朝夕可成,若你肯与我合作,保你免落入山匪之手也不是不可能!”

      “大人请继续!”

      “不过你要帮本官一个忙。”

      “大人请先说。”

      “官府亟需进一步了解飞鱼台,孟姑娘此番上山是个良机。本官会令师爷书下需要了解的重点交予你,待下山之后你再将山上所见所闻告知我们。”

      “不知大人如何确保民女能下山?”

      “立即与本官拜堂成亲!”

      孟稻儿登时怔住,捏紧帕子的双手紧绷得骨节泛白,好半天,她才望向知州,及至此时她才发觉,他并非玩笑。

      她不得不承认,这不失为一个办法,但她心里已经装不下别的人,哪怕对方是看起来如此完美,又有肯为公牺牲小我气度与胸襟的年轻知州,她也没法答应——

      “多谢大人美意。”孟稻儿避开知州的目光,这时,她心中觉得他是祝鹤回的幻想已全部破灭,只想着这不过又是另外的一朵烂桃花罢了。“恕民女不能接受。但我答应你,若能下山,我必助大人一臂之力。”

      “你当真宁愿嫁给山匪也不肯考虑嫁给本官?”

      知州想起昨夜的梦境,他二人欢天喜地地成亲,一切都顺顺遂遂,到最后,在他走近准备揭她的盖头时,她却莫名地大声呼救“鹤哥哥快救我”,那声音又大又真切,一下子将他惊醒。

      这姑娘,昨日甫一见面便莫名地令他心头一阵温柔,只好像与故人久别重逢一般,感到亲切,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

      从街头回到府衙,他一直忘不了她那双水灵灵的眼睛,以及她问“你是谁”时楚楚动人的模样。
      及至醒来,他只以为不过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却又疑惑,她如何得知自己名中带鹤?啊对,做梦的人是自己——

      这一刻,望着她微微红肿的眼睛,料想她才为此事哭过不久,心头止不住生出莫名的不舍。他知道,这绝对不是同情,而是想让她免于这种苦痛的忧心。

      他不清楚为何会对她如此快速地泛滥出浓重的情感。

      “我不愿意嫁山匪,也不能与大人成亲。”孟稻儿红着脸站起来,“若无他事,民女告退。”

      “本官一时唐突,却是一番好意,若有冒犯,还请孟姑娘见谅。”知州也站了起来,“我令护卫送你,待师爷写好文书,我再亲自送与孟姑娘。”

      “大人为公忘我,民女佩服不已,何来唐突?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孟稻儿福了福身,“民女告退。”

      “等一等——”那声音有些急。

      孟稻儿转身,只见知州的右手停在半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到时若是山匪强来,下下策,孟姑娘不妨说本官是你的未婚夫,如此一来,他应会忌惮三分,会放了你也说不定,其余的待下了山,再做计较不迟。”

      “谢大人一番美意。”她微微抬眸,再次望了望他优美的眼睛,然后缓缓收回视线,转身垂首朝门口走去。

      新知州往前一步,对着她的背影道:“孟姑娘若是改了主意,随时可报本官名讳,祝鹤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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