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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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始终记得，多年以前，曾有一个人拉着他的手，指着漫天的枫叶，温柔地说——
枫，那就是你的名字。
后来，她成了王，而他成了王子。
王，不失道的话就会长生，如果失道了那只有死亡。
因为那是她的国家，所以他没日没夜地看书，协助她治国，只希望她能活的更长久一点。
但从那以后，她却从未再拉起过他的手，带他去看那满山的枫树。
十年，百年。
不知不觉，她变了，他的劝诫也再不起作用。
多年在云上的生涯让他以为自己的心已经淡漠，可是那一天，眼睁睁看着她在血红的枫林间倒下，胸口的匕首发出阴寒的光。
他含泪大叫，母亲。
声音在林间回荡，却再也没有人应答。
世人赞他大义灭亲，他也不曾多辩解。
多少个梦回，他始终梦到她为他挡下那一刀时眼中的解脱之色，那碧色的眼瞳最终是含笑而阖。
上界已没有了让他牵挂的人，他以仙人之姿来到常世，看日出日落，花谢花开。
渐渐的，他的声望在民间日益升高，数年后又被朝廷请往担任太师一职，辅佐新王。
在他看来，再次回到旿瑕宫，是为了赎罪。
他欠他母亲的，他母亲欠舜的，通通都要由他来还。
后山，那片浓密的枫树林早就在母亲死后被一把火烧尽。
可他总爱对着空荡荡山坡发呆。
有一次，在那遇上了年轻的徇王，两人相顾无言无言。
他再也没去过那个山坡，只听说，后来徇王在那盖了一间茅草屋，呆在那的时间也越来越多。
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再这样下去，舜很快又将面临动荡。
作为太师，他该更好地教导徇王，但在看到徇王露出极像了母亲当年的表情时，有些话明明在舌尖却说不出口。
又是他的错。
所以当冢宰成靖以教导不良为由威逼他辞官时，他没有多加挣扎。
在眼睛被毒瞎时，他也没有产生怨恨。
这些，都是他该受的，是他的报应。
甚至在心里，他觉得还不够，自己满身罪孽，该得到更大罪责。
兜兜转转，到了奏，身边只剩下一个侍卫，翔鸿，空有一身好武艺，可惜口不能语。
一对主仆在手无钱财时流浪地甚是艰辛，失去了仙籍，他的身体并不好，他几乎是咬牙努力活下去，因为不放心翔鸿一个人，多年的情谊，他早把他当做亲人般看待。
“翔鸿，是你回来了吗？”迷迷糊糊间，他听到了响动。
“嗯，他还带来了大夫。”
竟然有了回应，还是个女孩子的声音，这个认知让他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是谁？”他一脸戒备地对着声音来自的方向。
花蘼无奈地解释，“别怕，我们不是坏人，不信，你可以问他。”话说出口才发现似乎有些问题，不过幸好翔鸿此时握上了他的手，确定了她的话的真实性。
老医者这时才匆匆赶到，为他搭了脉，眯着眼说，“只是普通的风寒罢了。”
旁边的翔鸿明显松了一口气。
“我早说过，我的身体没问题的。”
“可是，再在荒郊野外这么露宿下去，没问题也会变得有问题。”老医者捻着胡须，“你的眼睛，似乎是中毒而伤，耽搁久了怕也难救。”
“他的眼睛还有救？”花蘼觉得如果他的眼睛是先天的失明还比较好接受，如果是后天的，可不能耽搁治疗时间。
“毒有些奇怪，却也不是无药可解。”老医者自豪地说道，“想我当年也曾饱读各类医书，可以说我不能解的毒是少之又少……”
花蘼吐了吐舌头，知道他一开始吹嘘就会没个完，于是自觉忽略掉他。转头发现那两个人的反应很是奇怪。
名叫翔鸿的似乎很开心听到这个消息，却又很快面露难色，而当事人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劳烦您白跑一趟，我的病，不用治了，谢谢。”
“什么？”老医者生怕自己理解错了意思。
“说实话，我们现在并没有钱。”他苦笑。
“看你们的行装，是从外地来的吧，在奏国你们可以凭着旌券领到暂时救济的钱粮。”花蘼提议。
“我们并没有旌券。”他欲言又止，显然还有别的原因。
花蘼觉得今晚自己的同情心泛滥地彻底，“你们可以先看病，钱的话可以欠着，日后再还，黄医师也不是那么不好说话的人是吧？”
老医者只能无奈地点头。
“看不到的话对我来说可能还好点，我犯下了错，这是对我的惩罚。”说到后面，他声音越来越低，几成呢喃，可拒绝的意思明摆在那。
翔鸿着急地看着似乎有些固执的他，一时间没了办法。
不知道为什么，花蘼一见那银发人便产生了亲近之情，话都说到这份上，于情于理她都不该再多管闲事下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嘴总是先自己脑子一步把话给说了出来。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说这样的话，不是太不负责任了吗？用几乎是自残的方式伤害自己的身体，对所犯下的过错有用吗？这个时候，不是该养好自己的身体，才能弥补过失吗？”
连着三个问句像是一记惊雷打在他的心上。
——母亲，如果我受伤，你会心疼吗？
答案是毋庸置疑的，她当年用身躯为他挡下刺客的刺杀，就是担心他的安危，而他现在在做什么？
真如那女孩所说是在自残？
“对不起，我……”花蘼找不到合适的措词来解释刚才自己的失态，仿佛心底有股情感喷涌而出。
“谢谢，我明白了。”他说话的口气像是放下了一个包袱。
“啊？”她好像刚刚是在责备他吧。
“以后，就麻烦了，请多多指教。”他像完全变了个人，露出的笑容也不再淡漠。
“好，好的。”她明白过来他是接受了治病。
“记住，我的名字叫做——岚枫。”
作者有话说第21章 第 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