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后小崽子叛逆了》十三行

5、幻境

　　“怎么样？”梅即期待地看着他。

　　温昀舔了舔干涩的唇瓣，只问了一句，就让梅即想打爆这人的脑壳，大骂一句你他妈别异想天开了。

　　他问，“你可以让我变得比秦元还要厉害吗？”

　　十一二岁的小崽子，秦元那种臭老道，连你师父都要畏惧三分呢，就你？梅即心里不屑，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当然可以啊！你师娘是门派掌门，整个翠微都是我说了算，到时候比你厉害的人也要听你的，是不是很威风？”

　　温昀慢吞吞地道，“我觉得我师父就不会听你的。”所以你这些话我是不会相信的。

　　褚中玉轻笑一声，“看来掌门师兄这次的墙角也是挖不到的了。”他回头看洛宁，见人面上来不及消散的笑容，恍若春生。

　　“他这满口鬼话有有人信就怪了。”

　　褚中玉怔了一会，忽然道，“不如师父给他一个机会吧。”洛宁用你在开玩笑的表情看着他，绣眉微挑，“你给理由说服我。”

　　“他能让师父开心。”褚中玉笃定道，“弟子也能开心。”

　　洛宁的表情活像吃了屎。

　　褚中玉伸出手，“这是弟子之前历练时无意中获得，名为听心，可造幻境。”他的掌心处，躺着一枚金色如意锁，灵气四溢，一见便知不是凡品。

　　“可以明剑心。若是温昀能找到幻境中的钥匙，自然也能找回剑心。若是不能，师父也就不必管他了。”

　　洛宁盯着听心，着实有些意动。温昀不过一个小少年，扛过幻境的可能微乎其微，既全了她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念想，又可以保住招牌。最大坏处也不过是名下多了个小徒罢了。

　　洛宁当机立断抓过听心，笑道，“那就照这么办吧。”

　　褚·大胃王·中玉喜不自胜：长期饭票有希望喽！

　　温昀送走了哀怨愤怒的师娘，眨眼就迎来了他走路都在飘的师父，眼中的期待与欣喜几乎要溢出来，“师父，”你是来帮徒儿的吗？

　　洛宁笑眯眯地道，“为师可以帮你找回剑心。”

　　温昀一颗心脏在胸腔之中犹如擂鼓。

　　洛宁接着道，“不仅如此，你如果找回剑心，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真真正正的徒弟，我会将我毕生所学都交给你。”

　　狂喜之下，温昀反倒犹豫了起来，“是真的吗？”

　　“自然。”洛宁随手拂了拂，温昀便从地上站了起来。因跪了许久，他站起来时禁不住晃了晃，险些栽到洛宁身上。

　　他喜道，“多谢师父。”

　　洛宁摆摆手，“不必谢我。先说好了，你若是没能找回剑心，我就当我名下没有这个人。”温昀眼中的喜色退却，只余下一往无前的坚定，“我明白。”

　　“那好。”洛宁把听心递给他，“这里面有一道幻境，进去找到钥匙你能出来。一日之内出不来我便去救你。注入灵气即可。随便你什么时候开始。”

　　洛宁说完后就走，身化流光，不见踪影。

　　温昀缓慢地受收拢掌心，少年黑眸，在覆了一半夜色的天空下，陡然窜出可昭日月的火焰。

　　不过幻境，比之往昔，幸运良多矣。
　　是夜，四下里一片寂静。

　　喜阁内。

　　温昀坐在灯下，细细摩梭听心，眼眸幽深。

　　“需要我护法吗？”褚中玉走过来。

　　温昀摇摇头，“不用，多谢师兄的好意。”他抿唇浅笑，“说不准醒来来还能给师兄做一顿夜宵。”

　　褚中玉轻叹一声，浅色眸子里迸出欢喜，“那就助师弟心想事成了。”他拍了拍人的肩，微笑道，“师兄会等你的。”

　　他的师父啊，活了数万年又有什么用呢？看人的本事还比不上门中的普通弟子。一个敢于赖上一方大能的人又何惧区区幻境呢？不过是重获剑心的手段罢了。

　　听心缓慢发出金色的光芒，温昀就在这金色光芒里睡去。

　　喜阁外，洛宁瘫坐在树下，左手环抱着新鲜出炉的小雪醉，眼睛看着喜阁内伏在桌边的人，时不时来上一口。

　　温昀睁开眼，紫衣的妇人立刻欢喜的迎上来，“昀儿，你怎么样？好些了吗？”温昀笑着回答，“嗯，早就没事了。娘，我这是怎么了？”

　　沅湘语紧蹙的眉毛微松，“烧傻了不成。你也别怪你爹，他是急着想让你更强一些。”原来是父亲练功时手又重了些。

　　温昀虚弱一笑，俊俏的面容愈显苍白，“我知道的。”他只是后悔，当时怎么没有认真一点。再认真一点。他曾以为他活在了蜜糖里，谁知群狼环伺。

　　“娘，我想一个人休息，你先出去吧。”沅湘语有些不放心地点头，“那你好好休息。”

　　温昀冲她一下笑，在人离开之后迅速下床，穿好外衣，等了片刻，确定沅湘语走远了，才开门出去。他环视了一眼，即便早有准备，还是忍不住触动。这是他梦里的赤溪啊。

　　门前花圃里种着许多君子兰，迎风招展，空气中有淡淡的幽香。侧边放置着一排兵器架，从左到右，依次是木锤，石锤，玄铁锤。右边还有一个木制小屋，里面睡着他养的狗。虽然是凡兽但，他很喜欢。只是后来没来得及带走。

　　温昀向前走。钥匙会在哪里呢。

　　温昀想了一想，缓步朝外走。路过的侍女和巡逻的侍卫笑着向他行礼。以前他以为所有人都喜欢他，终归是年少痴傻。难怪父亲总是嫌弃他呢。

　　“醒了？比以前进步了啊？”温思红揉了揉他的头，轻轻笑着，就胜过了世间一切的风流景色，“希望以后能更加抗揍一点那。”

　　一阵酸意漫上心头。他拍开人的手，不满道，“少摸我的头。”

　　“大了，脾气也见长啊，小东西”温思红随手折了一根柳条，放在手里把玩，与绯红衣袍相映。见人走远了，温昀才把心头酸意压下去。

　　见死者不觉，遇生者犹恨。

　　钥匙，到底在哪里呢？是他珍爱的之处，还是极恨之地。他站在原地，合上双眼思索。

　　“师父，你想看吗？”

　　“什么？”

　　“温昀的幻境啊！师父想吗？”褚中玉举起手，银锁叮当响，“听心是一对啊，一造幻境，一可入梦。师父不想知道温昀心里是怎么想的吗？”

　　洛宁喝酒的动作僵住。这······该死的诱惑！
　　洛宁没能抵住诱惑，进入了温昀的梦境，甫一进去就感受到金钱的酸臭味，不由得牙疼。想她持续万年都在积累财富的人，一直到今天连喝坛酒都要抠抠索索，洛宁可真是恨死这些有钱的人类了。

　　一想到这极可能是小徒弟的家底，洛宁又忍不住喜滋滋起来，如果小崽子懂得孝敬她的话，她真的会认真考虑再收一个徒弟的。

　　洛宁沿着鹅卵石小径，慢悠悠地走，腰间的丝绦甩来甩去，绕到一处精致小院，便见温昀把两只铁锤舞得虎虎生风，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全身力量的爆发。

　　温昀看不到她。

　　这时的温昀年纪比她初见他时还要小，个子更矮，眉宇间有着如今少年老成的影子。

　　他停了下来，随手抹了一把汗，笑着看向立在台阶上的妇人，“娘，怎么样？”

　　沅湘语温柔一笑，“我儿做什么都是极好的。”

　　温昀听了，却烦恼地抓头，埋怨道，“娘！你总是这样，爹可从来不满意！”

　　“你这小子，”沅湘语笑骂了他，“娘夸你还不好？”

　　观温昀神色，洛宁一时竟也看不出，温昀是真的沉迷于此，还是顺势而为。

　　侍卫急急忙忙从外面闯进来，“夫人不好了！大少爷和二少爷带人围住了春停园！”沅湘语又惊又怒，“他们怎么敢？不知道这是少主居处吗？”

　　侍卫道，“夫人，顾不得这么多了！少主如今在外，您和小少爷还是快避避吧！”沅湘语正犹豫着，突然听到外面兵器交戈之声，兼有丈夫两个兄弟的大笑声。

　　沅湘语低头看了看温昀，咬牙道，“走！”

　　侍卫忙护着两人走，见温昀一动不动，催促道，“少爷快走啊！”

　　温昀轻笑，如风吹云，水横波，清清淡淡，偏能一下子抓住人的眼球。

　　只见少年握住沅湘语的手，把它从他的手臂上移开，微笑着，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剑心所失，并非是对过往的留恋不舍，也不是对曾经刀光剑影的害怕，相反，我清清楚楚地知道，就算重来千百万次，结局也不会重写。我爹，绝不会在妻儿有难时不在，我娘，至死都要和我爹一起。他们选择不会变。”

　　“我惧怕山河，不是因为见了那剑光，只是因为我惜命，我惧怕死亡。死了，什么都不会有。可是，我怎么能比他们先死呢？”

　　“我没有心向大道的剑心，没有剑修一往无前的锐气，开山辟路的坚定。但是谁就能说我走不远呢？我想复仇，也想变强，我不甘，我有怨有怒有恨。我又不修太上忘情道，为人的七情六欲又如何不是我前进的剑心呢？”

　　“你说，是不是呢？”

　　洛宁惊讶了一瞬，没想到这小崽子还挺通透。

　　温昀话落之时，这一方幻境内的天地为之寂静无声。周围的景色在迅速远去，只有他握在手里的铁锤，慢慢消失，变成了一把金色的钥匙。

　　温昀睁开眼睛，就听到褚中玉惊讶的声音，“这么快啊？真是恭喜师弟了。”温昀腼腆一笑，“师兄同喜。”

　　褚中玉，“······”他顿住，半晌，才笑吟吟地指了指天色，“师弟，天色正好啊！”

　　温昀乖巧，“我这就为师兄准备夜宵。”

　　湖边小院。洛宁仰躺在床上，一双眼半眯着。月色入户，女子面容姣好，莹白如玉，只这唇角缓缓放大，溢出坦荡又肆意的笑。

　　声音若有实质，在湖面上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