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歌可泣》歇斯

56、055 介意

　　李歌愣住了。他确实有这个在写卷子前放空、沉淀思绪的习惯，但这次也只不过是意思意思，并没有认真入定，动作也不明显。他没想到罗泣会注意到自己这个习惯，更没想到他会留意到自己这细微的动作。
　　“你男朋友够意思吧？”罗泣把“求表扬”写在脑门上。
　　李歌勾了勾唇，伸长了脖子，在罗泣脸上啵了一个，后者怔在原地，傻傻地按压脸上那发热源。
　　“啊……”屋内两个少年也傻了眼。
　　万岁一顿，率先回过神来，连眼神变了，完全没有刚才听谭老师上课那副蠢劲：“你敢说出去你就死定了，我保证。”他警告说。
　　谭言淡淡地笑着：“说什么？他俩这样挺好的。”
　　万岁打量了他一会儿，确定这人确实没有半点厌恶的意思，那句话也像稀有的吃瓜路人恰好看到街上有一对神仙眷侣时，情不自禁地说出的祝福，这才收回了那威胁的眼神。
　　下一刻，变脸的人换成了谭言，他狡猾地笑着：“那现在我们来学何为尊师重道吧万同学，你刚才看着老师的眼神儿，可不太好哦？”
　　万岁一僵，崩溃地叫喊起来。这狐狸罗辑到底是上哪抓的啊！
　　傍晚时分，谭言结束了今天一对一的教学。万母正准备晚饭，本想让他留下来一起吃饭，不过他还有事，就婉拒了。
　　“拿好了，你今天的学费。”罗泣打开钱包，把里面的红色大钞们通通拿了出来，塞到谭言手里。
　　谭言数了几张就没再数下去，把钱放进了钱包，“其实这些都是贼赃吧？”他收了钱还不忘揶揄。
　　“哈，我辛辛苦苦运回来，就这样简简单单送出去？”罗泣反问，“那我得多好人，或者多傻？”
　　谭言笑了：“欢迎再联络啊。”说着，他挥挥手，溜了。
　　今天的晚饭有五个人在，李歌并没有打算离开。万家正方形的饭桌并不够一人一条边儿，他只好跟罗泣挤。
　　不对，没有“只好”，跟罗泣挤挤不委屈。
　　嘿。
　　“你能不能控制一下？”罗泣嫌弃地看了李歌一眼，后者吐了吐小舌头，听话地收敛了。
　　万父此时回到了家，看到多出的客人有一点惊讶，却又也意料之中：“罗泣带男朋友回来了？”
　　罗泣手上一顿，猛然转头看着万父，又转头看了看万母和万岁。万岁扫了他一眼，把他的头拧了回去：“别看了，都知道。”
　　“艹？”罗泣拍开了他的手，继续惊讶地看着万父。
　　“我记得是叫李歌，是吧？”万父走近，在两人头上各自揉了一大把，“长得挺帅气的，你真会挑。”他朝罗泣笑着说。
　　“叔叔好。”李歌乖巧地打招呼。
　　万父连啧三声：“不错嘛！性格比罗泣跟万岁都要好呢！”
　　万岁不屑地哼了一声：“他疯起来我开车都追不上。”
　　李歌“哼哼”笑着：“你是说这样吗？”说着，他在桌底下怒踩了一脚。万岁“嗷”地一声，闭上了嘴巴。
　　换成平日，罗泣肯定会乘机揶揄几句，可是今天的他却特别沉默，可能是还没从“全家都知道我交男朋友了”的事实中走出来。倒是李歌今天特别多话，跟万家人说个不停。
　　万父今天很高兴，因为万岁平日不怎么跟他聊天，基本上只吵架，小朋友斗嘴那种吵；罗泣也很少跟他聊，基本上是他说，罗泣偶尔给一点回应。难得遇上一个可以正常沟通的人，万父吃饭的时候多喝了两杯，然后就更嗨了。
　　“他们小时候啊，要是罗泣来咱家过夜，这臭小子尿了床总爱推给罗泣。”万父抓着李歌，说起了少年儿时的丑事，“本来还以为真是罗泣尿的，可是我一看，不对啊，罗泣的裤子是干的。”
　　李歌听到这里，忍不住就笑了。
　　“你笑点太低了，好笑的在后头！”万父也跟着乐了起来，“我问罗泣：‘真的是你尿的吗？’罗泣点头了，于是我又问：‘那怎么你裤子是干的、万岁的裤子是湿的呢？’那时啊，罗泣还不怎么会说话，就指了指万岁。这俩啊，小时候的暗号可多了，那一指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反正万岁就接上了，他说：‘罗辑嫌裤子湿的不好睡，就把我裤子扒了穿上。’说完罗泣还特别认真地点头。”万父说完，自己就笑疯了。
　　李歌往远处的少年瞟去，试图想像出他们儿时的互动，“没准儿真是罗泣尿的呢？”他勾了勾唇。
　　“我也怀疑过，可是我看见万岁给罗泣塞糖，还说‘刚刚谢了’，你说谁尿的。”万父继续爆料。
　　这绝对是万岁干得出来的事。脑海里自动浮现出两人交易的画面：小万岁感动地看着小罗泣，小罗泣一脸无奈，没准儿还翻着白眼。李歌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想着不笑都笑了，便干脆爆笑起来。
　　“你们说什么呢！”万岁紧张地走近。
　　“什么都没有。”李歌虚伪地笑着。
　　此时，万母拿着果盘从厨房走出来，刚好目睹万岁凶神恶煞地冲着李歌。放下东西空出手后，她往万岁的头上巴了下去：“叫唤什么？”
　　万岁可怜兮兮地捂着后脑杓：“是不是亲妈呀！你让我面子往哪搁！”
　　“我管你往哪搁，别搁我地上。”万母用屁股把他顶到一旁，拉着罗泣坐了下来：“吃水果。”她笑着说。
　　“打多了会蠢的。”李歌看着委屈的万岁，好心地往旁边挪了挪，让出半个座位。
　　万母只是摆摆手：“本来就蠢了，打多了没准儿能负负得正。”
　　万岁不满地啧了一声，看着李歌让出的半个座位顿了顿，动手把万母旁边的罗泣扔了过去，自己占了罗泣“让出”的一整个座位。
　　“你臭小子！”万母又往万岁的后脑杓来了一掌，“就会欺负罗泣！”
　　万岁委屈地抽泣两声：“他可乐意呢！对吧罗泣？”他总算把名字说对了！
　　“叔叔阿姨，你们不介意吗？”罗泣说了他在万父回家后，除了那句“艹”以外的第一句话。
　　万母愣了愣，一时没意识到话题的转变：“介意什么？”
　　“我跟李歌。”罗泣说。有时候，他也会觉得自己太娇情，一点也不爷们儿，像这样的一件事也要琢磨个老半天。
　　不过也没规定说爷们儿是怎样的就是了。
　　万父的手臂越过李歌，在罗泣的头上不温柔地揉着：“开心就好，其他都是其次，找个伴儿过一辈子，为的就是开心。”
　　是这样的吗？就为了开心这么简单？罗泣抿了抿嘴：“那要是万岁也找了个男朋友呢？”这句话刚说完，他就后悔了。说得就像因为自己不是万家的孩子，他们才这么好说话。
　　见万父万母都沉默了下来，罗泣一僵，低着头不敢作声。
　　“我觉得万岁会找个特别乖的，像下午那个孩子那样的。”万母果断地说。
　　万父不以为然：“我觉得他可能会找只老狐狸。”
　　听到他们的分析，万岁的脑海里浮现了谭言刚进门的模样，和谭言在他面前的模样。“我艹？你们没病吧？”他用脸上所有肌肉表达着嫌恶，“我喜欢居家型的妹子，妹——子——”
　　李歌倒吸一口气，顿时恍然大悟：“你喜欢女装大佬！”
　　“我去你的女装大佬！我——”不等他骂完，万母又给了他一掌。万岁痛苦地捂着脸，往没人的方向倒去：“哎哟我太难了。”
　　听着他们讨论万岁那说不定还没投胎的媳妇儿，罗泣自始至终都在当一个旁听者。
　　“年龄差了快二十啊……老牛吃嫩草。”李歌嫌弃地说。
　　“没准儿差得更大。”万父顺着说。
　　万母轻笑了一声：“挺好的，当媳妇儿又当孙儿。”
　　万岁面如死灰，哭着退出了聊天室，两老也没再聊下去，毕竟这话题的乐趣在于万岁的反应。饭后，该洗澡的去洗澡，该写作业的去装写作业，客厅只有罗泣和李歌留下。
　　“你晚上留下来吗？”罗泣戳了戳李歌。
　　“方便吗？”李歌不认为万岁的房间能塞下第三个人。
　　“茶几挪开打地铺。”罗泣回答。
　　“要不……把万岁赶出来吧。”李歌建议说。
　　罗泣正想说什么，就被万岁打断了：“你俩自己睡地铺去！没良心的！”他呲牙地瞪着两人。
　　李歌傻乐着，笑倒在罗泣的身上：“真好。”如果不是认识罗泣，他恐怕这辈子都交不了一个朋友，更别提男朋友，他也不会有机会来到朋友家玩，过正正常常的一天。
　　是啊，他也觉得自己这种除了学习就只有学习的日常很不正常，要是出社会了，他怕是那种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工作的人。但跟罗泣一天到晚都在吹笛不一样，李歌并不是爱学习爱工作，只是他没啥做。
　　电视机播放着普通的节目，柔和的灯光下，少年们互相依偎.他们没有聊天，只是听着彼此的呼吸声。时间变得漫长，却一点也不无聊，也许这样的日子就是罗泣说的细水长流。
　　看到万父从浴室出来，罗泣把李歌推开，从沙发上起来：“你去洗澡吧，我给你拿衣服。”
　　“啊？不急啊。”直到被送进了浴室，李歌还是没想明白罗泣为什么打散刚才那么好的气氛。
　　再次回到客厅时，小茶几已经被搬走了，地上多了张有点厚度的棉被，上面放上了一个双人枕头。“你们还有这东西呢？”他高兴地拍了拍双人枕。
　　万母笑了笑：“以前买来跟你叔叔睡的，结果他睡不惯，大半夜起来把枕头换回去了。”
　　“这样啊……你会大半夜起来换枕头吗？”李歌打趣说，不过他没有得到罗泣的回答，“罗泣？”
　　“嗯？你出来了？”罗泣回过神来，“那我去洗澡了。”说着，他往浴室里走去。
　　李歌眨巴着眼睛，疑惑地看了万岁一眼，但万岁耸耸肩表示不知道，于是李歌把疑问投给了万母。
　　“谁都有迷茫的时候，给他一点时间，或者给他一点陪伴。”万母模棱两可地说了一个很有深度，但一个疑问都没解开的回答，“万岁啊，开总开关，开空调啊。”
　　“开哪？”万岁问。
　　“开客厅。”万母说。
　　李歌愣了愣：“啊？我没关系。”
　　“那我也没关系。”万母笑了笑，“开着房门冷风能吹进来。”
　　屋内的灯光通通关上，只剩下浴室里的一盏黄灯。透过玻璃趟门，那黄灯在屋内映出夕阳的昏黄。
　　而后黄灯关上，罗泣推开了趟门，带着一身湿气躲进被窝。“开空调了啊……”他慵懒地说。
　　“嗯。”李歌往罗泣的方向蹭了蹭，把脸埋在罗泣的颈窝，“怎么洗冷水澡？”
　　“天气热。”罗泣回答。
　　因为客厅开了空调，大家都想沾客厅的风，便都没把房门关上。生怕被别人听去，他们说话的时候都压低了声音，如此一来，给这个夜晚增添了些气氛。
　　就是罗泣总不配合。
　　他翻了个身，背对着李歌：“睡吧。”
　　……罗泣啊罗泣，我要是再忍我就不叫李歌！突然被暴露在空气中的脸摆了个臭脸，他咬了咬牙，然后伸出手——从后抱住了罗泣。
　　毕竟这男朋友是自己的，哭着也得宠完。
　　“罗泣，我想知道你在想什么。”李歌的唇几乎贴上了他的后颈。
　　“什么想什么？”罗泣不自在地扭了扭腰，结果被抱得更紧了。
　　“刚才你问要是万岁找了个男朋友，那不像你。”李歌说，“为什么这样问。”
　　还有为什么最近不来我家了？为什么你的态度忽冷忽热的？是烦我了吗？
　　罗泣沉默了。
　　李歌没有催赶他，只是耐心地等着，哪怕他今晚都没有开口，他也要等着。
　　半晌，罗泣才缓缓开口：“我和万岁很小就认识，我当他们是家人。”他说话的声音很轻，轻得几乎要听不见，“这种事情不好接受，我……可能他们是讨厌的，就是念在这么多年的感情份上，才接受了我们。”
　　李歌想，那一个拖长的“我”，指的就是“我怕”或者“我担心”。
　　“他们很关心你，我能感觉到，你应该也能。”他把搭在罗泣腰上的手移到头上，给罗泣顺着毛，“别说我自恋啊，我是真觉得他们喜欢我。”说着，他自己笑了出来。
　　“我知道。”罗泣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难过，“可是我还是往那方面想了，是不是挺没良心的？”
　　“别瞎说，你就是……”李歌闭了闭眼，谁不出适合的词，“该说你没安全感吗？”
　　“不知道。”罗泣也想不透，其实他是一个大大咧咧的人，可偏偏他在最近表现得特别娇情，也不知道为什么。
　　“那可能是因为你很珍惜这份关系吧？”李歌推测，“你只是有点笨拙，所以捧着这份宝物的时候，愈小心翼翼，愈手忙脚乱。”
　　罗泣恍了恍神：“可能吧。”
　　那对我呢？是不是因为太珍惜了，所以才会控制不好节奏，所以才总是把风景给杀了。李歌不敢问，只好收紧了手臂，把罗泣抱在怀里。
　　第二天一早，李歌是被笑声吵醒的。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然后就看到三个人六只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笑。他打了个大冷颤：“干、干什么！”他警惕地往后一缩。
　　“唔唔……”罗泣皱起眉头，不满地往李歌怀里蹭了蹭，“安静。”他奶凶奶凶地警告。
　　李歌低下头，轻声地说：“好，知道了。”说完手还在罗泣的头发上抓了抓。
　　这样的画面并不稀有，几乎在每个罗泣和李歌一块儿睡的早上都会发生，可是万家人这是第一次看到他俩一块睡。“嗤——我不行了。”万岁一手扶着万父的肩膀，没绷住就笑喷了，“哈哈哈哈哈！”
　　“李歌……”罗泣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带着鼻音唤了一声，不满地说：“他好吵。”
　　李歌无奈地笑着，替罗泣捂住了耳朵：“一会儿帮你揍他。”
　　罗泣满意地应了一声，抱住李歌又睡了过去。
　　打扰了别人一整天，他本想中午前回去的，可是这罗泣不仅睡到中午，还勒着自己不放，强行让别人也一起睡到中午。
　　无奈之下，李歌就只好呆到了中午，而且还得等他清醒了再走。幸亏，可能是因为睡足了的关系吧，罗泣吃完午饭再发一会儿呆就清醒了，一共只花了一个小时。
　　回家的路并不远，可罗泣坚持要陪他走回去，不让还闹脾气。李歌没办法，只好站门口等他换一套能出门的衣服。
　　万母趁罗泣不在，偷偷溜到李歌旁边：“你别怪他最近老呆咱家，只是他有些事老捋不清，不想让你担心，不过好像产生反效果了。”
　　李歌摇摇头：“我没怪过他。”
　　“那就好。”万母轻笑着，“他从小……虽然说不上成熟独立，但我们没见他这么撒娇过，他就是赖上你了，我看得出他很喜欢你。”
　　“我也很喜欢他。”李歌正色道，“我怕他烦我。”
　　万母“噗嗤”地笑了起来：“万岁这么烦人，罗泣也跟他做了十五年朋友了，不担心。”
　　“我来了！”罗泣炮弹从前方冲来，冲击力比李歌炮弹还要大，所以李歌直接就被撞到门框上了。
　　“啊……”李歌吐了一口浊气，“撞死你哥了。”他难受地说。
　　罗泣嫌弃地瞪了他一眼：“用什么第三人称啊！怪恶心的。”
　　李歌沉默了，这会儿更难受了。他自己用这名字占了这么多年便宜，还是头一回吃了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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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时间——
教职室内，老徐正在批改收到的卷子，改着改着，他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老徐：不对啊？这份卷子挺难的，怎么对这么多？
端着一杯咖啡走来的老郑往老徐的桌子扫了一眼，嘴里的一口咖啡差点儿就往老徐头上喷了。
老郑：是那帮小混蛋开窍了，还是那帮小混蛋更混蛋了？写份作业还请枪呢？
老徐：郑啊，你是又想上台念检讨了？
老郑：我说我混蛋怎么了，我还说（哔——）呢！
老徐：……哎校长。
老郑：哎哟哟哟！（溜）
老徐：让我看看哪个同学写的……
姓名：--万-岁--
　　　^李歌
致老徐：
万岁想找李歌帮他写卷子，被我抓包了！
罗泣字
PS 看在我大义灭亲份上，我免了我自己一份作业。
老徐：……（咳出一口老血）
2021-02-08 字
——
啊……还是不知道写什么。
来说说我专门开了个vb宣自己在jj的文，结果因为一年才上那么一次，结果今天再想宣文的时候，vb的帖子哪怕设成公开也没人能看见的故事吧。
……
……
嗯？我不说完了吗？
2021-10-21 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