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剑群侠续之天涯相随》执笔命运

27、第 25 章

　　冷月无声，孤星独吟，西风渐紧。自从那场雨过后，江南转眼就进入秋季，这悲凉、肃杀的季节。
　　沈园，望月楼。
　　残烛摇曳，闲扣手，灯花轻落。妆奁里写着“唐若萱”三个字的纸笺依旧静静躺在那里，为何又不小心触碰到？关于他的一切，总是不时想起，一场雨，几个字……
　　“萧大哥，你现在应该很幸福吧！只要你幸福了，我也就开心了。”惜吟微笑着想。是吗，她真的能开心吗，还是付出早已成为习惯？
　　夏季已然过去，清夜里，再也听不见虫鸣的声音。

　　破晓，最后一朵合欢凋零。
　　阴沉的天，淫雨霏霏，阳关虽然照不进来，萧廷却依旧在那个时刻起床。最近发生了许多事，让他极为烦闷，索性一大早就独自出门散心，也顺便想出一个可以用来对付圣火教的计谋。
　　清冷的街道，隐约几个行人，撑着油纸伞，形色匆忙。萧廷出门时没有带伞，是忘记，还是刻意？秋雨打在脸上竟如此冰冷。走着走着，为什么眼前突然一阵眩晕，是天气的缘故吗？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尽量地放松双眼。可是为什么，视线越来越模糊，然后，眼前渐渐沦为漆黑一片——他又再次掉进了那个熟悉的黑暗的世界。不是会有三个月的光明吗？现在才是九月初啊！萧廷忽然想起几天前与阴蚀魔尊的那一战，难道是他的内力震伤了自己的眼部神经，导致失明的加速。不管是什么原因，都已经不重要了，既然这已经成为现实。可是，灵山血葵还没有找到，眼下又那么多的事，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再次堕入黑暗之中。
　　“算了，作为阿卑罗王，我也一样有能力血洗圣火教！”萧廷暗想，转身，沿原路一步步返回。
　　他开始后悔不该自己一个人出来，一个盲人跌跌撞撞地走在路上是一件多么可悲的事情，此时，他多么渴望能有一双眼睛指引自己前行。
　　一步步缓缓向前走着，他必须要小心翼翼，避免与行人相撞。
　　邂逅，美丽而残忍。
　　惜吟为什么不偏不倚在这个时候出现。重逢，又是在雨里。那个承诺仿佛已在冥冥之中兑现——他说过会陪她回来看江南的雨。
　　遇到萧廷的那一瞬，她是那么欣喜。“是上天安排我们相遇，不是我背弃誓言。”她暗暗告诉自己。
　　可是为什么，我们会形同陌路？是我的话伤他太深，还是他根本早已将我忘记？惜吟望着面无表情擦身而过的萧廷，一阵心寒。
　　她愣愣地站在原地。
　　“你眼睛瞎啦，没看到前面有人啊？”一阵粗鲁地谩骂声从不远处传来。
　　“难道他又……”惜吟立即回头，“对不起，对不起，我朋友心情不好，他可能想事情想得走神了！”惜吟连忙替他解围道。
　　“神经病！”那人走之前忍不住又骂了一句。
　　“是你……”萧廷“望”着她道。
　　惜吟伸出手来在他眼前来回晃动，淡蓝色的眼眸没有一丝反应。她终于知道他们为何会“形同陌路”了。
　　“你的眼睛？”惜吟怜惜地问道。
　　“你在意吗？”萧廷反问。
　　是，在他心里，她应该是无情离开的背叛者的角色，不应该再对他有一丝关切。可实际上，她又怎生舍得将他遗弃？为什么他又是独自一人，为什么他又再次陷入黑暗里？
　　“对不起，请你原谅我……”她能说些什么，错，只能一错到底。
　　“原谅你，原谅你什么？原谅你替我找回若萱，还是原谅你帮我在江湖上树立威信？”
　　原来，他早已知道一切。她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离开得彻彻底底。
　　她无言以对，泪流满面地望着他。雨，依旧潇潇落下，打在她泪湿的脸庞。
　　是的，自从他劈开香囊的那一刻起，他就看穿了她的心。
　　“我……只希望你能跟若萱姐姐重逢，只希望你能得到幸福！”
　　“你……就不能像蓝愁一样做我的知己？”
　　“我明白了，早就应该明白了，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是我太过执着，不该拘泥于爱的形式。”惜吟暗想。
　　“其实，我特别希望能有一个像你这样的哥哥，保护我，疼爱我。从今以后，我会像尊敬兄长一样地敬爱你。”惜吟破涕为笑道。
　　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与惜吟如此这般地重逢是此刻唯一能让他欣慰的了。萧廷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我送你回去吧……哥。”这样的称呼，始终不太熟悉。

　　“廷哥，你去哪儿了……惜吟？”若萱早已在家中等得着急。
　　“哦，我只是随便走走，呵，没想到居然在街上碰到惜吟。”萧廷笑着说道。
　　看到他们相处得如此融洽，想必一切误会都已经解除了，若萱也放心不少。
　　“小姐……”砚台闻声从屋里走了出来。蓝愁随后。
　　“砚台，蓝哥哥……”惜吟回应。好久不见他们二人，煞是想念。
　　“小廷，你怎么一声不响地就跑了出去，我们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呢！”蓝愁责备道。
　　显然，他们还没有发现萧廷的异常。
　　“萧大哥他……他的眼睛又看不见了。”这个事实还是从惜吟口中说出比较妥当。
　　萧廷很感激她没有让自己亲口讲出这个令他们担心的事实。
　　“不会的……”若萱不敢相信，不住地摇头。
　　“怎么回事，你怎么都没告诉我？”蓝愁关切地质问。
　　萧廷倒是一脸轻松的笑容：“没什么，最近发生了太多事，连我自己都没在意。”
　　“萧大哥，如果你还把我们当做是你的亲人，就不该有所隐瞒。”惜吟道。
　　亲人，多么温暖的字眼，就像“故乡”一样，能触及他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境地。他在思考着什么，大战在即，如果要保护自己的亲人，只有让她离开。对，只是惜吟而已。他和若萱是心意相通，生死与共的，他深知若萱的个性。蓝愁，自是不用说。惜吟，只要一个借口，一定会让她信服地离开。
　　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一个一举两得的方法。
　　于是，他把灵山血葵的事情说了出来。
　　“你为什么不早说？”惜吟果然很在意。如果当初她早点知道这件事的话，恐怕说什么也不会弃他而去，更别提说出那么多伤人的话。
　　“你能帮我一个忙吗？”萧廷故意问道。
　　“我……我一定会帮你找到灵山血葵。”她是多么在意他的眼睛。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见光明？”萧廷佯装失落地说道。言下之意，是让惜吟早点离开此地去寻找血葵。
　　“你放心，我一定很快帮你找到。”她终于中计了。
　　萧廷知道，找到血葵的机会很渺茫，但是越难找，就能把她越久地困在那里。等到她回来的时候，一切都早已有个了断了，非生即死。
　　若萱毕竟和他是心意相通的，他的苦心，她明明白白。
　　惜吟太容易被他的情绪所牵动，只要他一句话，她便愿意为他赴汤蹈火。

　　另一边，紫电、白虹、青霜已经悄悄来到江南，他们躲在暗处，没有阿卑罗王的命令不敢轻易现身。血月神教的教徒们也都蓄势待发，作好迎战的准备，只等教主一声令下。
　　一场圣战即将展开……

　　圣火教内，赤霄、夺魄、摄心早已收到阴蚀魔尊的指令，厉兵秣马，整装待发，直指江南。
　　赤霄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这对他而言又将是一个故技重施、坐收渔翁之利的机会。
　　“天下，即将是我的了……”
　　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

　　黄山之巅，阴蚀魔尊剑指长空，傲立苍穹。长生不老的秘密，他一直没有放弃。这个秘密，最终只能属于他一个人，所有知道这个秘密的都必须要死，所有对自己有威胁的也都必须要死。所以，他必须杀了萧廷、灭了整个武林。
　　萧萧远树流林外，一半秋山带夕阳。

　　另一边，巴山夜雨涨秋池。
　　茅庐内，黄湘的大力丸终于再次炼制成功了。
　　“湘儿，真的练成了么，不是说要七七四十九天的么？这才……”古汉阳掰掰手指算道，“三七二十一天，一半的时间都不到耶！”
　　看着他惊讶的表情，黄湘忍不住笑了：“哏，我是谁呀……神医诶，有了一次经验，第二次当然事半功倍喽！”
　　“对对对，你说得对，我的湘儿啊是最棒的。”古汉阳也不害臊地夸赞道。
　　他们两个，真是一对欢喜冤家。
　　“事不宜迟，我们明早就出发离开，希望能赶得上，也让我的大力丸派上用场。”黄湘道。
　　丐帮惨遭灭门，吴堵遇害的消息他们还不知道。

　　沈园，九曲回廊，红灯初上。
　　月夜荷塘，秋气堪悲未必然，绿池落尽红蕖残。
　　望月楼，寒风透窗，香雾缭绕。
　　“崔嬷嬷，笑笑子前辈告诉过你灵山血葵的事吗？”惜吟问道，希望能从她口中获知一些关于血葵的信息。
　　老妪不觉暗暗一惊：“小姐，你是不是见过萧廷了？”
　　惜吟知道瞒不住，默默点头。
　　“你忘了自己发过的毒誓了吗？”老妪威吓道。
　　“不，没有。不是我去找他的，是上天安排我们相遇的。”惜吟竭力解释，解释给谁听，是崔嬷嬷还是老天爷。她害怕，害怕那个迷信的誓言会对他不利。那是她不忍看到的。
　　“你打算一辈子跟他纠缠不清吗？”老妪责问道。
　　“不，我们的关系现在清清楚楚，我只把他当作兄长，当作亲人，仅此而已。所以，为亲人付出一切都是值得的。”惜吟回答道，那么冷静，那么理智。
　　“你想帮他寻找灵山血葵？”老妪已经猜到她意欲何为。
　　“是。”惜吟并不否认。
　　“小姐，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你是不可能找到灵山血葵的！”老妪一泼凉水打击她道。
　　“我知道你们是不会告诉我的，我不求别人。靠我自己一样可以找到灵山血葵，让他永远摆脱黑暗。”她的决心如此坚定，坚定得让人怜惜。
　　“唉……”老妪叹气道。不是她不肯说，而是她不能说，而是她说了也于事无补。她真的是不可能得到灵山血葵的。
　　“天下第一庄暂时劳您看管了，我明天就要动身去蜀地，我会很快把灵山血葵带回来的！”惜吟淡淡地说道。
　　老妪还能阻止她吗？也许只有让她走一趟，无功而返了以后，才能彻底让她死心。

　　江南的天，依旧淫雨霏霏，连月不开。
　　惜吟策马扬鞭，直奔西蜀，而黄湘和古汉阳也正赶回江南。也许某一刻，某一地点，他们擦身而过，却没有发现对方。

　　幽静的院落，不时几片红叶凋零，真的，已经到了秋季。
　　“小廷，你真的已经决定召开誓师大会了吗？”蓝愁问道。
　　“我明白你要说什么。他们爱来不来，我说过，凭我一个人的力量也要灭了阴蚀魔尊，大不了同归于尽。人家都欺到我头上来了，我还能再忍吗？”萧廷激动地说道。也许，他只是一时气话，但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同归于尽，同归于尽……
　　“廷哥，如果你真有什么不测，我一定会与你生死相随……”门后的若萱流着泪暗想道。
　　“召集三大护法。”萧廷命令。
　　“是。”蓝愁领命。
　　白、紫、青三色焰火究竟不似在黑夜里那般绚丽。

　　若干天过后，江南某座庄园，誓师大会如期举行。只是，号召者已不是原先的丐帮帮主吴堵，而是由血月神教的阿卑罗王萧廷取而代之。这并不是他谋权篡位，而是吴堵临的临终重托。萧廷又何尝不知，这是吴堵最后给他的机会，整个武林，就看他能否把握了。他告诉自己，绝不能让他失望，也不能让若萱失望，还不能辜负惜吟的一片苦心。
　　阿卑罗王位居首领之座，蓝愁、若萱紧随其左右，三大护法分立两侧。
　　场下，来者甚寡。丐帮自然在其中，天山派也不负吴堵临终所托，还有些门派则是曾经受过血月神教恩惠的。这不仅是一次讨伐圣火教的誓师大会，也是萧廷对未来一统武林的测试，他想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可以心甘情愿地臣服自己。惜吟说得对，得人心者得天下。就算自己真的得到天下，如果失去人心，又怎能守住江山？
　　“只要相信，希望无处不在。”这也是她告诉自己的，他一直深信不疑。
　　果然，又有许多英雄豪杰相继出现，冷清的庄园渐渐热闹起来。人多就是力量，团结就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