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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

  •   小厮向容菁和容夫人行了个礼,恭敬道:“太太叫问夫人安。”
      容夫人抹了把泪,忙问:“太太现在如何了?”
      小厮笑道:“说来夫人和容小姐怕是不信,太太的心疾已经好了。”
      容菁在旁不耐烦地催道:“别这么问一句答一句的,白白吊人胃口,要说就快些说。”
      小厮先前不知道容菁脾气,心说这容家小姐原来还是个急性子,面上却不敢表露半分,反而打了个揖,连忙从头说起:“今儿晌午,打东头来了两个女尼姑,说是陈府冲撞了邪祟,她们特地来这儿给陈府驱邪的。夫人和小姐也知道,咱们太太心善,平日又信佛,但凡有尼姑和尚来咱们陈府的,万没有怠慢的道理。但今日陈府众人因太太的事都忙得焦头烂额,实在没功夫好好招待这两位女尼姑。门房本想给她们些银两,也算是行善积德,但谁知这消息不知怎的传到了太太屋里。太太那时原已人事不知,但怪的是她一听那两个女尼的事儿,登时竟清醒起来,忙叫人把她们请进了屋里。那两个女尼倒也是有真本事的,进了屋,拿了串佛珠绑在太太手腕上,然后又拿出木鱼,一边敲着木鱼一边绕着屋走,就这么作法了半个时辰,咱们太太的心疾就好了。”
      容夫人听了忙捂着胸口道“阿弥陀佛”,容菁却一眯眼,打量了那小厮几眼,问道:“你个小厮怎么知道的这么细?连那两个女尼姑给姨妈手腕上缠了佛珠都知道。”
      小厮揣着笑回道:“这都是太太身边的玲珑姐姐说给奴才的,玲珑姐姐还说,容小姐心思细腻,若是说得太模糊笼统,容小姐肯定是要怀疑的。现在见了,果然不错。”
      玲珑是岑姨妈身边的贴身丫头,若这消息真是玲珑叫面前小厮捎来的,那一定没错。直到想通这一关节,容菁才终于松了口气,慢慢缓了过来。

      隔了片刻,她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叫住那小厮,问:“那两个女尼姑呢?可有好好照顾?”
      小厮回道:“太太亲自陪着呢,小姐放心。”顿了顿,似乎想说什么,但不知怎的又没说。
      容菁看出来了,本想问问那小厮瞒了什么话,但话还没问出口,却听母亲叫了她一声:“阿菁,咱们还是先去看你岑姨妈,她这时候必定是要人在跟前帮衬的。”
      容菁应了声“是”,而后便迎上去,跟着母亲一道乘马车去了陈府,至于先前要问小厮的话,想了想又觉得没什么可问的,于是便随心撂下了。

      容府和陈府虽都在这京城之中,但一个在南头,一个在北头,马车坐了约摸一个多时辰,几人才到了陈府。
      陈家是簪缨世家,据说祖爷爷那一辈当年曾追随太祖四处征战,功名赫赫,建朝后被太祖封为“征北将军”,不仅赏了良田万顷,还赐了可世袭的“大将军”的功勋。陈家子孙世代承袭,当中有不少人都是朝中名官重臣,唯一可惜的是陈家传到这一代,竟断了香火。容菁至今还记得岑姨妈独子陈琰的死讯从前线传来的时候,岑姨妈手一颤,险些当场背过气去。当天下朝回来的陈老爷虽还算冷静持重,但半边头发却全白了。
      陈琰下葬后,岑姨妈就再不过问陈府家务事,转而一心一意信起了佛来。这一信就是大半辈子。
      思及此,容菁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记得她那表哥陈琰去世时才不过十七岁,弱冠未及,亲事未定,便早早地葬身于那莽莽黄沙里,末了连尸骸都没能被找回来安葬。若真算起日子来,如今已是陈琰去世的第六年了。

      容菁几乎已经忘了她那表哥长什么模样了,她只记得从前住在姨妈家的时候,对方常趁姨妈不注意塞给她糖吃。也不知他哪儿弄来的那么多糖,每次都惹得容菁吃糖吃得停不下嘴。吃完了手里的糖,容菁便问陈琰继续讨要,起初陈琰总是不肯给的,但被容菁那么软磨硬泡下来,最后却总会松口:“我就这么多了,没什么能给你的了……”容菁也不知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只管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口里信誓旦旦地保证:“阿菁就要一次,以后再不问哥哥要了。”说着便把那些糖都揣进自己的小荷包里,一装完糖就忘了自己刚才的保证,耍赖得很。
      但容菁也就只记得这些了,那时候陈琰拜了陆大将军为师,每日都起早去陆府跟着陆大将军习武,加之容菁在陆家待的时间也不长,若真计较起来,两人倒也没见过几次。因此容菁对陈琰记的并不深,但记的不深不妨碍她记住陈琰。
      毕竟是那么好的人,谁见过都忘不掉。

      容菁想到岑姨妈,不禁微微地感伤起来,但还没感伤多久,就见前面带路的小厮停了下来,转身向她们行了个礼:“太太的屋就在前面,奴才不能进去,只能送容夫人和容小姐到这儿了。”说着打了个揖,便退下了。

      珊瑚上前,一面扶住容夫人,一面说:“这路奴才记得,往前走,稍绕个弯便是了。”
      几人便由珊瑚带路,一径到了一个两合院前,候在外院的丫头们迎上来,见是容夫人和容菁,先行了个礼,其中一个进屋先去通报,另一个引着容夫人慢慢往屋里走。
      “夫人来的真巧,方才太太还在念叨夫人和容小姐呢。”丫头挑开门帘,笑意盈盈地向容夫人说道。
      容夫人笑笑,松了口气似的,道:“看来是真好了。”
      容菁心里一动,问丫头:“叫大夫来看过了么?大夫怎么说?”
      丫头回道:“请大夫来过了,大夫也觉得奇,临走前还不住念叨这心疾怎么说有就有,说没就没呢。”
      “那两个女尼真那么厉害,作了趟法便治好了陈夫人的心疾?”阿双凑在容菁跟前咬耳朵。

      容菁心里也好奇,但又想着面前这丫头也未必知道多少,还不如直接去问岑姨妈,于是瞥了阿双一眼:“进去不就知道了,这会子着什么急?”
      阿双张张口,似乎想辩驳,但又意识到这里不是容府,太太和珊瑚姐姐还在跟前,万不能造次,于是眼珠子一转,又把话咽回去了。
      容菁心觉好笑,没忍住偏过脸笑了声,谁知还没笑完,就听见了岑姨妈的声音。
      她下意识地转过头去瞧,结果一眼就瞧见了那坐在木椅上,刚搁下茶杯,长发如墨的年轻女子,心里不知怎的“咯噔”一下,脚步倏地顿住了。

      那年轻女子似有所感一般,先是皱了皱眉,而后终于抬起眼皮,朝容菁这边投来远远一瞥,目光素净冷淡,像山尖上挑着的那点雪,永远都不会融似的。
      容菁被这一瞥看得一怔,旋即便感到脸上凉凉的,抬手一摸,竟摸到了眼泪。
      年轻女子眼底似乎掠过些许惊诧,她皱了皱眉,有些疑惑的样子。

      这时候,阿双忽然凑过来,小声道:“小姐,太太唤你呢。”
      容菁转头一看,只见母亲朝她招了招手,意思是要她过去。再一转头,那年轻女子却已经垂下眼不再看她了。

      容菁带着阿双走过去,岑姨妈坐在床上,被玲珑扶着,旁边除了母亲和珊瑚外,还站着个穿着缁衣的女尼,见容菁看过来,和手作了个“十”,淡声道:“阿弥陀佛。”
      容菁欠身回了个礼,心想这人大概就是救了岑姨妈的女尼姑,不过之前那小厮不是说有两个么,怎么只见到了一个?
      心里正疑惑,便听岑姨妈说:“阿菁,这位是竹师父。”顿了顿,又转向竹师父,指了指容菁,说,“竹师父,这是我那外甥女,叫阿菁的。”
      容菁道:“竹师父好。”
      竹师父双手合十,淡淡笑着,没说话。
      容菁转过头看着岑姨妈,问:“还有一位师父呢?”
      “正要给你说来着。”岑姨妈笑笑,抬手给容菁指了个方向。
      容菁顺着方向看过去,却见方才坐在木椅上的年轻女子已经站起身朝这边走了过来。
      岑姨妈:“这位是钰师父。”
      容菁一愣。
      被唤作“钰师父”的年轻女子却已经在她面前站定,双手合十,道了句“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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