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罪》黎树瓦

3、寒洞腐尸案（一）

　　每案一问——如果无罪的人死了，有罪的人该不该继续活下去？
　　拉花村在偏远的大山深处，村里的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只留下老人和小孩守着残破的家。
　　村子不远处有一个山洞，山洞背阴，三伏天气进去也要穿厚重的外套，老人说山洞里住着山鬼，会吃人脑。
　　村子里没有小学，拉花村的孩子们到了上学的年纪都得进城。很多小孩不愿翻山，那太远太危险了，他们亲眼看见过小伙伴没踩稳直接摔下山去。于是，他们成群结队的从山洞里面穿过。幸运的是，他们走了十几年都没有看见过山鬼。
　　十几年过去了，曾经那个偏僻的山洞被踩出了一条歪歪曲曲的路，洞里那些喜阴的植物在小路两边茂盛的可怕。
　　那天，天蒙蒙亮。
　　青灰色的天空下只能看见一片黑影，很快，山洞里聚集了很多人，等到警察来时，杂草已经被踩踏的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老人们说，山鬼来了。
　　山洞外面的老妇人嚎啕大哭，那是她的孙女落落的手镯。
　　落落□□着身子躺在肮脏的杂草堆上，身下的血渗进泥土结成了痂，脸色紫青，尸斑已经从扭曲的脸上成型，最恐怖的是，书包里原本平整的作业本被卷成圆筒塞进落落的嘴里，一本，两本，三本……从嘴巴里用力塞进去，扎破肠胃，从肚子里出来……
　　可惜，除了唐野，别人都看不到这些。
　　因为寒洞里发现的尸体不是落落的。
　　这十三年来，拉花村里的年轻人都死的差不多了，这具尸体是村子里最后一个年轻人。
　　一百四十六条人命，山洞里却有一百四十七个洞，那最后的那个洞是留给谁的呐？自己还是幸存者？
　　报警后，警察在山洞的泥土里检测到落落的DNA，遗落的手镯和大量的血迹都证实落落遇害了。
　　警察覆盖式搜索了村子周边的地方，没有发现尸体，写了报告，赔了抚恤金，将失踪案改成少女离家出走案压了下去。
　　就这样，落落的失踪成了村民们茶余饭后的嚼食。
　　可落落的失踪仿佛吹响了拉花村噩运的号角，一个星期后，一具男尸又在山洞结痂的血迹处被发现。
　　一具，两具，三具……是山鬼来了么？
　　警察对周围的水源，食物都做了检查，却没有一点头绪，要想再不出人命，唯一一种方法就是将山洞封了。
　　山鬼怒了，这是村里最有资历的老人说的。
　　警察们带来的工程师死了，突发脑溢血，没有死在山洞里。
　　后来又来了个风水师，说山鬼要祭品，等祭品够了，山鬼就走了。
　　然后风水师死了，心脏病，也没有死在山洞里。
　　唐野看着山洞里腐败的尸体，足足一百四十六具。
　　有男的，有女的，个个身强力壮。
　　唐野摸了摸没有人的那个小山洞，躺了进去。
　　落落是一名高中生，家庭贫困的她努力上进，一直是班级里的前三名，学校为她减免了学费，每学期还发放贫困补助。
　　落落的父母带着弟弟外出打工，只有奶奶和她留在家中。自从弟弟该上学之后，落落和奶奶每个月的生活费便从400减成了200。
　　还好，落落和奶奶并没有什么巨大的开销。
　　奶奶身体不好，家里的活儿都是落落放学回家后干的。每年，妈妈走之前都会交代落落把家里的农活儿干好，落落也做的很利索，家里的人从不会担心什么。
　　落落有个很好的朋友，是邻村的。
　　那天，落落的朋友生病了，没有去学校。
　　她叫小玲，和落落是同班同学，学习也不错。她说，落落是个很漂亮的女孩，热情大方，喜欢交朋友，那天的落落很平常，平常到她都发现不了落落的平常。
　　可是落落去哪里了？
　　十三年过去了，没有人再问这个问题。奶奶在落落失踪后的第二个月也去世了，爸爸妈妈收到了一大笔抚恤金，足足有三万，他们卖掉了乡下的房子和土地，带着该上学的儿子进了城租房子住。
　　后来没有人再问过这个问题，他们都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落落被山鬼抓走了，被吃了人脑。
　　山洞有些小，唐野蜷着身子躺的有些吃力。
　　那块被血浸湿的土地已经被杂草占据了，没有人能知道当时的那片血迹是怎么来的。
　　风吹过山洞，发出的声音像女孩的笑声，诡异而又平常。
　　大约晚上九点，一个黑影摸索的进了山洞，没有任何的光，什么都看不清。黑影似乎很熟悉这个山洞，它有些踉跄，但大致是准确的朝着一个方向。
　　黑影有些瘦小，它的手掠过了每一个小山洞。
　　它快要走到洞口了，快出去了！
　　突然，它似乎看到了什么，慌忙的转身进了山洞，抱着头蜷缩在了一个角落。那个黑影在颤抖，幅度很大，像是遇见了什么恐怖至极的东西。
　　唐野猛的睁开眼，山洞里除了尸体什么都没有。这些尸体原本是被警察带走的，可村民们认为那是山鬼的食物，堵着村口，不让警察们离开，没有办法，尸体就被安置在山洞里了。
　　山洞背阴，尸骨性寒。这里让进来的活人都觉得脊背发凉，唐野也不例外。
　　怨念积攒在山洞里，总有一百四十七个灵怨，却只有一百四十六具尸体，那落落的尸体究竟去哪里了？
　　唐野起身，他已经在洞里待了三天了。每一处他都细看了良久，特别是怨念最深的那片土地。
　　尸体该在这里的！
　　七罪犯三，没有尸体就无法问灵。
　　唐野仿佛老了很多，细密的胡茬让他看起来有些狼狈。
　　他除了善灵识外，没有任何能力。
　　单这百余具尸体，他已经消耗不起了，若激起灵怨，他连自保都是问题。
　　还好，每具尸体的魂气上都压着一丝怨念。
　　怨念！压着一丝怨念！不是由尸体散出的！
　　唐野急忙转头，向就近的一具尸体走去。
　　果然！尸体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