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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旃檀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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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罗着实没想到，“本自具足”还能这样解释。
他沉默不语，定定望进成焱的眼睛，仿佛要在其中寻找什么玩笑的端倪，却发现那眸光越来越柔和深沉，充满了痴缠的情意，像一个漩涡一般吸引着人往其中堕落……
鼻尖飘过一缕若有似无的旃檀香气，玉罗突然醒悟过来，猛地推开成焱起身。
“明日结契之礼，要节制避忌，你还是回你的寝殿去睡吧。”
成焱眸色暗了暗，却没说什么，毕竟这话头也是他自己放出去的。
“那夫人也早些休息，明日婚宴之后，你就与我一同搬进寝殿。”
玉罗点点头，看成焱走出凉亭，突然又叫住他。
“本自具足……不是那个意思。”他与成焱隔着花丛相望，“你本来就很好，就算没有这宫殿、没有如意馆里无尽的财宝……没有我，你也可以活得很好。”
“一切从内而有，不向外求——这才是本自具足。”他看着成焱，怕他不明白，一字一句说得格外清晰。
成焱听完阿兰的话，不知想到些什么，平静地笑了笑。
“你说的那是如来自性，不是‘我’。”成焱抬手虚虚地描摹着亭中那个清冷的身影，仿佛在摩挲画像，“而且从明日起，就再也没有‘我’，只是‘我们’了。”
玉罗心中一滞，却再也说不出话来，看着成焱微醺而愉悦地消失在花丛间。
“公子，夜凉了，进屋去吧。”阿休捧着披风来到亭中。
玉罗回过神，披上披风，让他们都先退下：“我想一个人在花园里呆会儿，你们都出去吧，别让人打扰。”
“是。”
阿休为玉罗点上照明的花灯，带其他仆役一同退到花园之外。
待四下以空无一人，玉罗表情变得严肃，压着声音责备道：“你不该来这里。”
灯火的暗影背后，走出来一个卓然挺拔的身影，正是借着金刚陀罗尼妙法藏了许久的紫微帝君。
他走到玉罗跟前，看着顶着阿兰样子责备他的玉罗，恭敬拱了拱手：“紫微拜见幽兰宫玉罗仙尊。”
玉罗瞧见他手上那只金刚陀罗尼戒，烦恼地揉了揉眉心。
“你现下又何必同我讲这些虚礼，就怕旁人不知道我是谁么？”
“不敢。”紫微容色谦卑，语气却十分微妙，“我是怕仙尊自己忘了自己是谁。”
玉罗沉默。
“所以刚才……你是故意流露身上的旃檀香气来提醒我。”玉罗明白了什么，耳根悄然一红，转言道，“你也太大胆，这里可是十方城，若被成焱察觉，定会节外生枝。”
“那魔种色欲熏心，早就没了分别力，不足为惧。”紫微复又往前一步，“倒是仙尊，还是尽快与我离开此地为妙，以免被魔心腐蚀，悔之晚矣。”
玉罗烦躁地咳了咳：“紫微君着实多虑，我此行早有打算，一切局势尽在掌控。”
“尽在掌控？”紫微往玉罗颈窝间露出的火焰兰标记瞧了瞧，目光幽暗，“刚才若不是本君出手，仙尊怕是又要以身饲魔了吧。知道的说是仙尊忍辱负重，不知道的还以为您乐在其中……”
吽！玉罗一个明咒击穿紫微胸口，虽无伤痛，却震慑其往后退了半步。
“如紫微君所见，就算我现在只有一成法力，也足以自保。”玉罗理了理袖子，“所以请不要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我也不喜欢你此刻的眼神。”
紫微方才的眼神，很陌生，也太压迫，是玉罗不喜欢的。
“仙尊素来厉害……”紫微闭了闭眼，隐忍道，“你能这么果断用明咒对我，却从来不舍得这么对成焱。”
你怎知我没用，我在成焱身上用的可比这个厉害多了。
“如今魔丹未除，还不到摊牌的时候。”玉罗只能避重就轻向紫微解释，“等大势既定，我自然能全身而退，不劳帝君忧心。”
“大势既定……”紫微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同成焱结契、与他终日缠绵、还共同孕育魔丹……这就是仙尊所说的大势？”
“你话不要说得这么难听。”玉罗微微有些愠怒，“那些都只是表相。我之前已成功用楞严咒封印了成焱魔血，现下只要再彻底净化魔丹，至少能保此世界三劫太平。紫微君作为中天之主，是最大的受益者，未来众生只会颂扬你的治世功德，还望紫微君不要因小失大。”
眼下大功未成，玉罗本不愿说出背后因果，奈何紫微竟不信任自己，如此轻举妄动，他也只能说出自己的苦衷。
原本以为，紫微听了这番话，哪怕不感动，至少也能体谅自己，好好配合。
谁知后者竟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目光更加犀利而危险。
“仙尊封印了成焱魔血……是如何做到的？”
额……所以我说了那一堆，你只关注到这个重点？
玉罗不太明白紫微在想什么，只觉得他掌权日久，自己和他之间的沟通越发艰难，不如从前那般有心照不宣的默契了。
但他既然如此迫切的追问，玉罗也不能存心欺骗，只好实话实说：“我骗成焱服了金色宝血。”
金色宝血？
紫微手一颤，一把解开了玉罗披风上的绳索。
“你干什么？”
玉罗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紫微伸手扒开了衣领。
这次手劲上带了上神真炁，玉罗想要阻止却也无可奈何。
披风滑落在地。
“所以这就是他食用宝血之后留下的痕记？”紫微的目光锁定在那火焰兰标记上，仿佛要灼穿肌肤。
“没错。”玉罗放弃挣扎，只冷冷解释，“但这都是暂时的，等本尊成功净化魔丹，此印记自然也会消失。”
周遭的能量突然有些紊乱，紫微不知在隐忍些什么，玉罗也好奇在揣测观察，两人就这么沉默僵持了许久。
等能量终于恢复稳定，紫微似乎才察觉到自己的失礼，拢了拢玉罗的衣领，又弯腰从地上捡起披风。
但他并没有如过去那样说得体道歉的话，而是将披风披回玉罗身上，郑重其事道：“明日本君会将仙尊带出十方城。”
玉罗皱眉：“你要做什么？”
紫微轻描淡写地一笑：“仙尊不需要知道……说到底，本君才是在位的中天之主，苍生太平之事，实不敢劳上古尊神烦心。”
“你……”玉罗眼波一瞬闪动之后，又迅速恢复平静，“你若心意已决，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这世间之事，实乃众心业力共同成就，未必如成焱的愿，也未必能如紫微君所愿。”
“我之所愿，不过是为成就仙尊大愿。”紫微退后一步，又恭敬拱了拱手，“仙尊如今已被魔丹影响，当局者迷。紫微无奈，只能擅作主张，以维护仙尊的正道初心了。”
玉罗再无话可说，转身挥了挥手：“我倦了，你且去吧，一切因果交由天命选择。”
紫微目光在那道超然清冷的背影上流连许久，才启用法术消失离开。
玉罗叹息，抬头看着夜空的星辰。
该对成焱说的，他已善意提醒；该对紫微说的，他也仁至义尽。
他们什么都知道，只是早已做出了自己的选择，无法再轻易改变。
偌大的天地间，好像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