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曰》厉小茹

2、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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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半个月的时间，厉南星都没有遇到过陆小凤。
　　细想来，这应该是意料之中的。按照薛寒秋所说，陆小凤是酒吧的调酒师，到半夜才回来；而厉南星是医生。两个人的生活，基本是没有交集的。
　　倒是薛寒秋和赵子龙，常常蹲在窗口聊天，看到厉南星回家，就进来做客，在他脚边转来转去，乱七八糟讲一些猫眼中的故事。
　　有一天厉南星在楼下就看到了它们俩，像是在等他。
　　薛寒秋远远看到他就一路疾奔过来，大叫：“先生！大新闻大新闻啊！”
　　厉南星任它在脚边左窜右跳，没有放缓脚步，也没有应声。在公众场合，他一向很谨慎，并不暴露自己懂得猫语的事实。当然，即使他说，也没有人会相信的。
　　薛寒秋显然也明白，自顾自地说：“陆小鸡啊，子龙的主人，他喜欢你哎！！！”
　　厉南星脚步一顿，依然没有低头，迈进大楼，按下电梯向上的按钮。
　　平静的心里像是投入一颗石子，一圈圈涟漪不断扩大。
　　薛寒秋对他毫不激烈的反应十分失望，爪子又要扯他的裤腿，好在赵子龙及时喝住。
　　电梯到了，厉南星走进去，两只猫轻巧地跟上。
　　“先生哎！”薛寒秋不屈不挠，“你有没有听到啊，他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我们亲耳听到他说的！还说你们十年没见了，他怕你都不喜欢他了。”
　　电梯里没别人，厉南星微微侧了侧头：“薛公子，谢谢你。”
　　“……”薛寒秋竖起尾巴弓起背，“你你你！气死我了！就这样？！”
　　“薛公子还想怎样？”厉南星专注地看着楼层的变幻，语气平淡无波。
　　薛寒秋忍了忍，终于是没挠上去：“好歹你说说你的想法啊！你喜欢他不？”
　　“那很重要吗？”电梯到了18楼，厉南星走了出去。
　　“当然重要！”薛寒秋亦步亦趋。
　　厉南星掏出钥匙来开门：“有什么重要的？喜欢又不能当饭吃。”
　　薛寒秋跟着他进门，跳到鞋柜上看他换鞋子：“虽然喜欢不能当饭吃，但是喜欢的猫不在身边，会难过得吃不下最爱的鱼干啊。”
　　“……”厉南星怔了一怔。
　　喜欢的，人，不在身边……
　　他闭了闭眼睛，抬手抚上薛寒秋的后颈，轻轻揉着：“薛公子说得真好。鱼干想吃吗？”
　　薛寒秋舒服地眯着眼睛哼哼了几声：“想吃，要蓝色袋子那种！”
　　厉南星笑了笑：“好。”
　　一直沉默的赵子龙蹲在门口一本正经地梳理自己的毛，对一人一猫的谈话仿若未闻。
　　后来薛寒秋先回家，赵子龙才踱到厉南星电脑桌上：“先生。”
　　厉南星正在专心地看一个病例，漫不经心应了一声：“嗯。”
　　赵子龙站到他键盘上，一双黑色的眼睛严肃凝视着他：“先生。”
　　厉南星只得将注意力转到它身上：“子龙有事？”
　　“你喜欢陆小凤。”肯定的语气。
　　虽然知道猫是很聪明的动物，但是被一只猫看穿，依然有种诡异的感觉。厉南星叹了口气靠在椅背上：“人类社会很复杂，不是喜欢就可以在一起的。”
　　赵子龙眯了眯眼睛：“虽然我还不知道你们十年前为什么会分开，但是现在，既然都有情，为什么不重新开始？我可以保证，陆小凤还没有结婚，甚至没有女朋友，男朋友也没有。”
　　厉南星捏捏它的耳朵：“谢谢你。要不要再吃片鱼干？”
　　赵子龙不满地扭开头，义正言辞：“别用对小秋那一套对我！”
　　厉南星笑了，几分无奈：“我知道你们的意思，我会处理好的。你真的不考虑再吃片鱼干吗？薛公子说你喜欢吃三云牌子。”
　　赵子龙跳到他肩头蹭了蹭：“难得有人能听懂我们的话，当然要多照顾着点。嗯，给我两片吧，陆小鸡那笨蛋买的东西都难吃死了。”

　　赵子龙吃掉一片鱼干叼着另一片消失在窗口，临走时转身回头从牙缝里问：“先生你是喜欢他的对不对？”
　　厉南星关上窗子，隔着玻璃做口型：
　　佛曰：不可说。
　　赵子龙胡子颤了颤，一甩尾巴，施施然跳上陆小凤家的阳台去了。
　　厉南星拉好窗帘走进浴室。
　　温暖的水流浇在身上，一点点滑落到地板，洗去一天的疲惫。
　　“陆小鸡啊，子龙的主人，他喜欢你哎！！！”
　　“虽然喜欢不能当饭吃，但是喜欢的猫不在身边，会难过得吃不下最爱的鱼干啊。”
　　“你喜欢陆小凤。”
　　有人在空旷的校园里大喊：“厉南星，我喜欢你！”
　　有人在耳边轻笑着呢喃：“南星南星，我喜欢你！”
　　有人在楼下执着地仰着头：“厉南星，我喜欢你！”
　　水流进眼睛又流出来，酸酸涩涩。厉南星揉着眼睛，无意识地在玻璃上划下三个字：
　　陆小凤。
　　十年。真的太久了。
　　久到，都记不得，喜欢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陆小凤站在1801门口，举起手又放下。
　　这么晚，南星大概已经睡了吧。从同学那里听到消息，他现在是第二人民医院的医生，想来工作是很忙的。
　　靠在门口的墙上，陆小凤点着了香烟，淡淡的雾气袅袅升起。
　　至今他依然想不明白，高考前那时候厉南星为什么坚定地要分手。原来一切都好好的，他以为他们会顺利地高中毕业，进入同一所大学。这十年里，他只能从过去的同学口中知道厉南星的情况，知道他过得很好。至少在别人眼中，很好。
　　他想要死心，也谈过几次恋爱，却始终找不到那种心动的感觉，结果都无疾而终。
　　都说相逢即是缘，那重逢，又是多大的福分？至少要知道，自己输在哪里。

　　厉南星穿好睡衣，走到门口确认一下是否锁了门，无意间从猫眼里看到一点红色的火光，怔了一下凑过去看。
　　居然是陆小凤。
　　借着烟头的火光，依稀看到黑暗中他的脸，明明暗暗。
　　短暂的犹豫之后，厉南星打开了房门。
　　陆小凤吃了一惊，站直了身子，欲言又止。
　　“进来坐？”厉南星说。
　　陆小凤有些受宠若惊，刚要进门，想到手上的烟，不知道往哪里丢。
　　厉南星站在门口：“我家有烟灰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