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曰》厉小茹

1、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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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厉南星洗好澡出来，准备去拉窗帘的时候，看到一只波斯猫蹲在窗台上，浑身白毛，只有右半边脸包括眼睛是灰毛，左眼是浅蓝色，右眼是金黄色。他动作顿了顿，叹了口气，打开窗子：“请进。”
　　波斯猫缓缓起身，迈着优雅的步子踏进来，一个跃身，落在地毯上，舔了舔爪子：“君可是懂吾族言语之人类否？”
　　厉南星对于各种猫的各种诡异腔调多少习惯了，点点头问：“是。你有什么事？”
　　波斯猫微昂着头，傲然地说：“吾姓薛，名寒秋，君可称吾为薛公子。”
　　厉南星抬手抚额：“好吧。薛公子有什么事？”
　　薛寒秋站起来踱了几步：“君应加一‘请’字……”
　　厉南星揉了揉太阳穴：“薛公子，现在是半夜十一点半，我明天还要上班，你有事就快点讲，没事我要休息了。”
　　薛寒秋浑身剧震，猛抬头望着厉南星，僵了片刻，突然一个虎跳扑过去，两只前爪紧紧抱住厉南星的裤腿，大叫：“求求你啊求求你！救救我家子龙！小的做牛做马也忘不了您的大恩大德，俺可以以身相许！”
　　厉南星虽说跟不少猫打过交道，但仍然没忍住，嘴角抽了抽：“你先，放开我的裤子……”
　　薛寒秋慌忙松爪，看着睡裤上几个小圆洞，情急之下伸舌去舔。
　　厉南星止住它的动作：“好了好了，我自己来。”
　　好在薛寒秋还是有点分寸，虽然抓穿了睡裤，到底没伤到皮肉。厉南星也习惯被抓被挠，伸手拽了拽裤子让人看不出有洞，也就不管了。
　　“你家子龙怎么了？”
　　薛寒秋又激动起来，爪子在地毯上磨了几下，愤愤然地说：“都是那个陆小鸡！本来俺跟子龙情投意合比翼双飞过得幸福无比，不知道为什么，一个礼拜前，他就把子龙关在家里不让出门！呜呜呜，我到阳台上去看过子龙几次，窗子都关得严严的，连只蚊子都飞不进去，更何况俺这么大只猫啊！”
　　“所以？”厉南星听明白了，“你想我去找子龙的主人陆小……呃，鸡，让他放子龙出来陪你玩？”
　　“对对对！”薛寒秋猛点头，又转为矜持样，“若此事成，吾必定结草衔环以为报！”
　　厉南星点点头：“我知道了。只是今天太晚，明天我下班之后帮你去找人吧。”
　　薛寒秋忙叫：“不晚不晚！那个陆小鸡是酒吧的调酒师，每天要到十二点之后才回来，上午都在睡觉的，等下去找他正好。”
　　厉南星看了看表，十一点四十，皱了皱眉：“但是我不能那么晚才睡……”
　　薛寒秋的耳朵突然动了动：“他回来了！”说着伸爪子扯厉南星的裤腿就往外拉，只听“嗤啦”……
　　厉南星头没低，表情都没变化，淡定地说：“我去换件衣服。”
　　“你先开门先开门！我去拦住他！”薛寒秋松开爪子着急地竖着尾巴在他脚边打转，“就打开你家门就可以了！”
　　厉南星没睬它，关了卧室门换好衣服时静静站了会儿。
　　陆小鸡……会是……他吗？
　　再出来看到薛寒秋可怜兮兮蹲在卧室门口，仰着头眼巴巴看自己，便伸手把它抱起来：“走吧，他家是几号？”
　　“1802，你家隔壁。”薛寒秋小心地将爪子在肉垫里藏藏好，免得再抓破恩人的衣服。

　　“叮咚——叮咚——”
　　陆小凤一打开门就看到依稀有一团白色窜进屋子，再一看门口，顿时怔住：“南星？”
　　不是自己眼花？这个人，是厉南星吧？
　　厉南星移开视线往屋子里看了下，一白一黄正滚在一起：
　　“子龙子龙子龙——！！！”
　　“小秋小秋小秋——！！！”
　　“都是你那个混蛋主人陆小鸡！！！”
　　“是啊是啊小秋啊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咱们都二十多年没见面了我想死你了！”
　　陆小凤没有回头看，只听到两只猫“咪呜咪呜”乱叫，他的注意力都被眼前这人吸引住：“南，……，厉先生，这是，你家猫？”
　　厉南星像是不认识他似的，轻轻笑了一下，没有正面回答，说：“你家的猫好几天没出来，小白很想它。”
　　沉浸在重逢喜悦中的薛寒秋怒回头：“吾乃薛寒秋薛寒秋不是小白！”
　　陆小凤的手在身后狠狠掐了下自己的背，露出刻意生疏的笑：“最近不是禽流感口蹄疫啥的流行嘛，怕小黄出去乱吃东西，就关在家里了。”那样清雅温文的笑容，是他！肯定是他！
　　同样沉浸在重逢喜悦中的那只虎斑暹罗猫猛回头怒：“笨蛋陆小鸡，说了多少次了！吾乃常山赵子龙是也！”
　　薛寒秋安抚说：“他是笨蛋啊亲爱的，子龙咱别跟他一般见识。”
　　厉南星心情虽然沉重，仍是被两只猫的话逗得忍不住扬起唇角，笑说：“其实没啥关系，猫都是很聪明的，咳，整天闷在屋子里倒是会闷出病来。”
　　陆小凤看着他清淡的微笑，心头轻轻一颤，顺着他的话说：“嗯，我也看小黄要在家里呆不住了，正打算改天放它出去透透气。”说着对厉南星伸出手，“我叫陆小凤，很高兴认识你，嗯，这么喜欢猫的人。”
　　厉南星犹豫了下，伸手同他握了握：“你好。”
　　两个人的掌心都是微凉的薄汗。
　　“不告诉我你的名字吗？”陆小凤没有松手的意思，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他。
　　这算是……初次见面？厉南星抽了下手，却没有抽出来。一团苦涩的刺痛在胸口蔓延开来：“我……”
　　陆小凤却突然打断了他的话，用力握了下他的手，慢慢松开：“对不起。你别哭。”
　　厉南星怔然，闻言抬起手：“我……”
　　陆小凤的手先他一步，遮在他的眼上，柔声说：“我知道，你没哭。可是你的表情很伤心，对不起。”
　　厉南星低下头避开他的手：“陆先生，我先回去了。”
　　陆小凤说：“好的，再见。”他看厉南星进了隔壁才轻轻关上门，“原来，我们现在是邻居。”慢慢回头看到两只猫，一拍脑袋，“哎呀，忘记让他把猫抱回去了。”从冰箱翻出两包鱿鱼干放到猫食盆里，拍拍猫头，“不过，没关系。我请你们吃东西，谢谢你们，让我再见到他。”
　　十年不见，他成熟了很多，气质却没有多少变化，人也依然偏瘦。是不是，都没好好照顾自己？南星，我知道你认识我；可是，你心里，是否还有我？

　　厉南星靠在防盗门上，紧绷的情绪慢慢放松。
　　果然是他。十年不见，谁也已经不再是当初的青葱少年。我后悔了那时的决定，陆小凤，你现在……
　　他没有想下去。或许是不愿想，或许是不敢想。

　　薛寒秋窝在沙发里踢了踢赵子龙：“我突然想起来，陆小鸡跟先生，是不是以前就认识？”
　　赵子龙含糊着回答：“我又不是小白，连这都看不出？”
　　薛寒秋怒，脚一蹬扑过去压在它身上：“吾亦非小白非非非！！！”
　　赵子龙一个翻身反压，拍拍它的头：“乖，我没说你是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