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之后国破家亡（生子）》云观出岫

4、挑拨

　　嗯？
　　晟渊抱着怀里的人，心跳快的厉害。但他很快就想到一件事。墨子安离自己这么近，一定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那自己英明神武，盖世无双的圣君形象岂不是保不住了。
　　想到此处，晟渊飞快地推开了墨子安，轻轻咳嗦了一声。
　　“行了，肚子也看了。你回吧。朕也要安寝了。”晟渊冷淡着脸，往外看了一眼。寝宫外头灯火闪耀，但是没有半点声息，仿佛那些光影都只是海市蜃楼，其实空无一物。他忽然有点不舍，也不知道是自己不舍得此时的温暖，还是不舍得墨子安孤寂。
　　但是晟渊坚强地绷住了脸皮，器宇轩昂，半点不舍的意味都没有流露出来。反而带着一股令人畏惧的冰冷。
　　“但我学了一晚上，怎么服侍陛下。”墨子安很是知恩图报。自从他发觉晟渊并不像传闻中那般冰冷，便忍不住想要凑上去，想要愉快地和人过日子了。
　　“学了一晚上？”晟渊震惊。
　　这种东西为什么要学一晚上？又是谁来教他的？这东西到底是怎么个教法？
　　晟渊满脑子问号，心中更是莫名的醋海生波。
　　就真是非常莫名。

　　不过晟渊没有计较这些，满心都是对宫里规矩的不耐烦和控诉。
　　“他们也是没事儿闲的，日日抓着脑袋想这些乱七八糟的规矩，然后说是什么祖上留下的，就靠着这些假把戏狐假虎威。朕当年刚继位的时候是如此，如今依旧如此，着实该杀。”晟渊的脸上多了一层寒霜，话里也终于多了一丝霸气，终于和他心中希望的模样相差无几了。
　　这个样子也确实叫人十分安心。墨子安半点也没有意料之外地跟着点头，他在鸾国的时候父皇也是教他的，什么规矩礼法，都是人定的，说便也就便了。就算是上古先贤留下的明言警句，也该按着当时当事来解释，从没有一个死规矩拘束活人的。
　　“陛下说的是。”墨子安摸着肚子，也觉得那嬷嬷所教的东西十分不人道，“那些教导嬷嬷说是要宫里的学规矩，其实不过是叫新进来的人对陛下心怀敬畏，进而疏远陛下而已。宫里的人不少，但论得宠，有些服侍的宫人反而比宫妃更胜一筹，缘故就在这些琐事上头。一件件的事儿看着不显眼，但若轮起来，说不定从上到下，都着了宫里太监嬷嬷的道了。”
　　墨子安自己一边说一边还点了下头。他可不是那些贫寒人家被选入宫中的秀女，胆小怕事还曲意逢迎。在宫里生存，最精华的一个字就是“斗”，只要人在宫里活着，就是占了一个名额，占了一个位子，挡了底下所有人的路。无论你是皇子还是宫人，都要拿来与人比来比去，不过是皇子出身高贵些，就算输了也多半是衣食无忧，能寄情温柔乡或是醉侠谷，纵情山水、美人之间，而宫人就是一卷草席，一抔黄土，丢命了事。
　　道理都是一样的，也没必要非要装什么小白兔，软软和和，任人欺辱。
　　那个嬷嬷敢来教导自己，就是拿准了他墨子安不能反过来一巴掌把人抽死。这事儿可不能叫宫里的人如意，否则开了这个头，人人就都把欺负他当成是常事了。

　　“嗯。你说的不错，他们要做什么事情，自然会安排得滴水不漏。”晟渊的脑子里不知又演绎了怎样的场景。只见他抿着一张薄唇，双眼凌厉，自己阴沉沉地想了一会儿，然后猛然喊了一句，“王诚。”
　　“奴才在。”总管王诚呼吸一滞，心几乎要提到了嗓子眼。每次听见晟渊这般叫他，自己的心就是一抖，感觉总没好事。
　　幸亏自己刚才一直在门口候着，怕又什么传唤，根本就没走。不然等到明日里，这个大总管的位置说不定就要换一个人来坐了。
　　“陛下有何吩咐？”王诚开了个门缝，自己顺着缝滑了进去，头也没抬，但余光一直往里觑。看着两人站的位置没什么变化，那刚刚应该是没发生过那种事儿。
　　嗯~
　　王诚忙里偷闲地想：所以他突然被叫进来，和这位鸾国皇子，到底有没有什么关系？
　　“是谁下的令，要，要……”晟渊看了眼墨子安，终于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事儿，转过头道，“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墨子安。”墨子安低眉顺眼，温婉乖巧地回答了一句。
　　“对，是墨子安。是谁下的令，说要他学习规矩的？还弄了这么一身给人穿上，半点不知尊重！朕在你们心中，就是那贪图美色的昏君不成？一日日就知道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点不知安于本分。”
　　晟渊这话意有所指，墨子安一时听不出，但王诚在宫里多年，自然一下子就明白了弦外之音，连忙屈膝下拜，连连顿首。
　　“陛下息怒。这新来的宫人侍寝之前教规矩，那是祖训，不过安排的教导嬷嬷倒是甄贵妃的曾经夸赞过的。如今宫务都是甄贵妃在主持，至于新进宫的公子和贵人如何安排、如何教导，一切事务都是下头报给甄贵妃，就是奴才，也不敢多嘴去问。”王诚脑袋磕在软软的羊毛毯子上，眼睛不住地转动。
　　这种事儿就是要祸水东引。谁知道这位鸾国的墨公子给陛下灌了什么迷幻汤，话还没说两句，就要替他撑腰。既然如此，那他就该去找后宫之人，然后斗个你死我活，斗个天翻地覆，至于自己这般底下人，自然该早早避让。
　　“甄贵妃？”晟渊一听这个人名就是一顿皱眉。
　　这位甄贵妃是晟渊极不愿提起的人之一。当年宰相霸着权势不放的时候，甄贵妃一家就膝盖极软，求到了宰相家中，投靠发誓，做小伏低，死活把女儿送到了宫里，封为贵妃。后来晟渊亲政，甄贵妃的父亲又转头检举已经贬谪的宰相，甚至因此被人行刺。临死，故意叫人到处传话，说他是为了尽忠而死，把这些年收集来许多官员的小辫子整理成箱，当着人送到宫里，逼着晟渊买他的好。
　　这等恶心事，晟渊自然不会轻易咽下去。在甄贵妃之父死后，立时授意枭羽卫彻查甄家，搜集罪证，而后将其家族一贬再贬，以致如今朝中，再无甄姓的官员。
　　只是这位入了宫的甄贵妃，性子倒是和家里人不太一样。入宫之后很是安分，整日在自己宫里作画写字，很少出来走动。所画之图，也多是果蔬菜园，颇有几分野趣。虽说不上怎么讨人喜欢，但也并不十分讨厌。
　　因此当年清算甄家的时候，晟渊也没处置她。前两年太后离宫，宫中又没有宠妃，诸般事物就自动落到了名分最高的贵妃身上。
　　至于这回的事儿……晟渊一想起她往日不喜多言，万事不问的性子，又觉得恐怕和她本人没什么关系，多半是底下人知道她疏忽，故意胡乱安排。

　　墨子安并不知道这里头纠缠的恩怨情仇，只是一听着名号就有点想打退堂鼓。贵妃安排的……早听说大秦的皇帝没有立后，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总觉得这位贵妃很有些红颜祸水，甚是得宠的意思。
　　俗话说，疏不间亲。总不能第一天来宫里就得罪人。
　　墨子安刚要开口，想挽回一二，就听见晟渊继续道，“这些祖制该用的用，不该用的少用。尤其是子安。他身子不方便，这些规矩就不用守了。至于甄贵妃，传朕的旨意，叫她好好约束下头宫人，这次她处事不当，管理不力，朕只罚她三月俸禄，禁足一月。下回再犯，直接贬为嫔位，也不用管这些宫务了。”
　　这么严厉？墨子安在一旁听得瞪大了眼睛。他刚才还觉得晟渊温和又体贴，但现在又有点不敢说话了。
　　那个甄贵妃怕是要恨死他了。
　　虽然男子汉大丈夫，生孩子都不在话下，但平白多了个不知根底的冤家，还是有些害怕。因此墨子安也没注意后头王诚是怎么应的，直接被晟渊拉着手，一起进了内室。
　　脱鞋，上床。
　　等等，好像有些快。怎么忽然就上床了。

　　墨子安一脸蒙，但晟渊却是理所当然。
　　刚才王诚说了，外面更深露重，请早些就寝歇息。那个时候墨子安恰巧低头娇羞，仿佛很不好意思。晟渊霸气一上头，立时就觉得自己要主动一些，就算是要守着贤君的分寸，不能上来就沉迷美色，但也不能把人往门外赶。
　　因此就拉着人，直接去了床上。
　　床很大，两个人加两床被正好能放下。晟渊也没过多解释，直接把墨子安塞到了被子里头去，然后自己另起炉灶，又拿了个被子，盖在自己身上。

　　“陛下，直接睡觉吗？”墨子安一见这架势，就知道今晚将会过的多么纯洁，但出于礼貌，还是多了一句嘴。
　　“嗯。”晟渊不同于墨子安，忙了一天，一躺在床上就合上了眼。连气息都慢慢微弱起来，很快就陷入到了梦境里。
　　墨子安听着耳边日渐均匀的呼吸声，不知何时，竟然也闭上了眼。
　　一夜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