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之后国破家亡（生子）》云观出岫

30、嫁祸

　　“鸾国的巫术？”晟渊皱起眉头，心里有了个不好的预感。
　　与此同时，莫愁也想起了关于巫蛊娃娃的典故。既然有人施蛊，自然就有人解咒，哪怕是人被毒死救不活了，起码也要叫人投胎转世。
　　因此，便有无数种破解之法在民间流传。其中一种，便是拔下小人上的银针，用香灰填满，以锦绣包裹，然后勒杀施行术法之人，破解此咒。

　　只要甄贵妃说这东西是墨子言做的，他有心要刺杀陛下，而甄贵妃只是偶然得知了这件事，杀人也是为了破解咒术，那么从于情于理，甄贵妃都不该被治罪，反而该论功才是。
　　可谁知道这是不是甄贵妃自己做出来的，故意嫁祸墨子言。说到底，墨子言已经不能开口自辩了。
　　“这东西是什么，我自会查清。它是何人所做，又是怎么出现在宫里的，我也会一一探查，贵妃娘娘不必高兴得这么早。”莫愁的眉头忍不住合在一起，甄贵妃既然做了，多半是把来龙去脉都备好了，查也查不出什么来。
　　这东西查出是墨子言做的还好，若是一盆脏水泼到墨子安身上……
　　莫愁心里微微发闷，原来自己以前还是小看了她。

　　晟渊和墨子安回到宫里，两个人相对而坐。屋中的炭炉里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晟渊用木夹子拨了拨炭火，从里面挑出烧好的栗子，放到一旁的白瓷盘里。
　　“我不饿。”墨子安闷闷地坐在椅子上，睡不着也吃不下，耷拉着脑袋，心事重重。
　　“没事儿。就算那东西真是墨子言弄出来的，我也有法子压下去。”晟渊看着墨子安的样子有点难受，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御膳房新送来的，真不尝尝？”
　　“那不一样。”墨子安摇了摇头，“我就是一想到你可能会被这恶毒的法子治死，心里就难受的很。”
　　还有一层缘故，墨子言到底是他的弟弟，就算不是弟弟也算亲戚。亲戚要杀自己的爱人，任谁知道，心里都会难受。何况是这种鱼死网破的法子。
　　“他若有那般能耐，也不会被困在这里好几年了。”晟渊又捡了几个栗子，然后把瓷盘放在膝上，戴了棉手套把滚烫的栗子扒开，然后一个一个，放在一边晾凉。
　　“所以就更叫人担心了。”这明显是被人利用了啊。墨子安叹了口气，眼睛慢慢移到了金黄的栗子仁上。看起来软软的，上头还散发着阵阵香气，就像是成了精的狐狸，一摇一摆地诱惑着他。
　　“这栗子看起来还不错。”墨子安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摸了一个放在嘴里。果然热乎乎的，香甜软糯，叫人心情愉悦，连墨子言的事儿都变得不值一提了。
　　“最多也不过是留下了什么把柄，坐实他的罪证。再或者，就是牵连到你。”晟渊吹了吹栗子仁上沾染的黑灰，又低头从火中捡了几个。
　　“牵连到我？”墨子安一愣，继而点头，“也是，我们到底是一国出来的兄弟，论罪是该株连。”
　　“不止是株连。”晟渊拿过一块白布，在手上一擦，立时就多了两条□□，“你想想，墨子言算什么，来大秦多少年了，一直也没翻腾起来，自己倒是被折磨得不轻。倒是你，虽然怀了旁人的孩子，但上上下下都喜欢。不光是我，就连莫愁、太后，对你也算是有所偏向。不然依着莫愁的性子，可不会叫人在宫里安安稳稳生下灭国之人的子孙。”
　　“是吗？”墨子安瞪大了眼睛。莫愁对他倒是比旁人和颜悦色了些许，可也只是和颜悦色了，该有的观刑、审查，怕是一样都没少。虽然看着关系和缓，但墨子安总觉得不过是面子情，主要还是看在晟渊的面子上。
　　至于太后，更是不知这好感是从何说起了。
　　“所以这个时候，最头疼的就是莫愁。”晟渊擦干净手，挑好了栗子仁，放在墨子安的手里，“她最先查出来的，多半是不利于你的证据。可显然，这后头都是有人指使的。不过能不能查到证据，就是另一回事了。话说回来，你害怕吗？要是有人拿了证据，说你私下制作巫蛊娃娃，意图谋害朕，你想好怎么辩驳了吗？”
　　“没有。”墨子安本该觉得自己害怕，但可能是嘴里吃着的栗子实在香甜，整个人都被暖暖的幸福所包裹着，半点没有危机到来的意识，连神情都多了几分懵懂无知。
　　“要是有人故意陷害我，我真的不知该如何自辩……不对，我就算要自辩也是向着陛下自辩。既然你早知道我会被冤枉，那我就算什么都不说，或只是说自己是冤枉的，陛下也会偏护着我。既然如此，该头疼的应该是那个栽赃之人才是。陛下为了维护我，自然要收拾她，她若不愿意闭嘴，陛下自然也有得是法子叫她说不出话来。既然如此，那我何必较劲脑子去想辩解的话呢。”墨子安虽然嘴里不停，脑子却一直在转。就算最初慢一些，很快也反应了过来。
　　自己身边有晟渊这尊大佛呢，这种魑魅魍魉的手段根本伤不到他。只要晟渊示意，就算莫愁查到了不利于他墨子安的证据，也可以悄悄销毁。枭羽卫和廷尉还不一样，宫中和朝廷也不一样，要掩盖住一切，简直是太简单了。
　　所以甄贵妃到底是发了什么疯，非要折腾这么一个来回呢？
　　“朕是偏心，但宫里还有太后，朝堂上还有长辈。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只要她想，总会有消息传出去。”晟渊见墨子安一个接一个地往嘴里放，不由伸出手，也拿了一个。
　　热乎乎的，比预料中的甜一些。

　　晟渊两人在澜芷宫甜甜腻腻的吃栗子，莫愁却头疼的直揉额角。
　　这个甄贵妃，真是杀人诛心。那个巫蛊娃娃和她所想的异样，是先被人施了法，再解咒的。这东西的大小形状和常娘在树下埋的包裹极为相似。连常娘也分不清，当初里头装的到底是什么。
　　当然，若是想要查下去，只要顺着巫蛊娃娃的材质、手艺，顺着宫内外出入来往的名单和时辰，都能查得一清二楚。
　　不过，看甄贵妃那压制不住的得意样子，估计多半会洗清她的罪名，最后坐实的，还是墨子言的罪证。她甄贵妃忠贞不二，合该奖赏。
　　“那咱们，还要查下去吗？”审完了常娘的校尉站在一旁，看莫愁一脸焦头烂额的模样，忍不住出主意道，“要不，直接把东西烧了，或者换成个别的。就说行巫蛊之事的是甄贵妃，证据确凿，东西就是从她房里搜出来的。反正也没几个人见过这东西，咱们自己的人不会说，刺桐宫里的更好解决。陛下就算能猜到前因后果，也不会深究。这样既能合了上意，咱们也能少点事儿。您看那姓甄的，还以为自己娘家势盛，傲气冲天呢。”
　　“这话在我这儿说也就算了，不许再提第二遍。”莫愁烦躁地看了那校尉一眼，唇红齿白，精神抖擞，一看就是个极为上进的人，一时有些不忍这副面貌被些许的小聪明耽搁了，故而苦口婆心地提点了他两句，“咱们枭羽卫奉圣旨办事，凡事都是直接回报给陛下，最不可弄虚作假。天底下懂事的人多了，但咱们不该擅自揣度圣意。万一猜错了呢？况且大多数人都在陛下面前演得十分好，陛下也有被迷惑的时候。咱们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若是知道，就该据实上报，至于后头怎么做……到时候再听上意不迟。千万不可自作主张。况且咱们的名声，在旁人眼里怕就是个巧立名目，罗织罪名的。难道还真要往那路子上走？怕不是嫌自己命长。”
　　“是。卑职也是一时糊涂，没想过这些事来。幸而统领教导，才未铸成大错。”校尉被莫愁这一说，立时冷汗直冒，连忙认错，生怕晚了些，影响在莫愁心中的印象。
　　他怎么想的不重要，莫愁如何想，才更重要。
　　“算了。该查还是得查，紧闭宫门，今晚的事儿，无论谁都不能往外传出去。”莫愁站起身，想起白天里去寻甄贵妃的明妃娘娘。
　　“还有，明日早上给明妃娘娘请个太医过去。再送八盒药材，从库里取。你亲自去送，到了之后就说是我说的，昨日捉拿罪人，惊吓到娘娘了，恐怕娘娘身体不适，要静修两日。这些东西是送她的赔礼，请她安心养病。等我这儿忙完了，再行登门叨扰。”莫愁有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要老上十岁。
　　还是以前的日子好，谁也不用管，谁也不用给面子。该怎么查，该怎么办都是简简单单的，不像是现在，总觉得自己被人利用，又不得不做。

　　果然，莫愁查得一切顺利。比晟渊想的好一点，东西是墨子言在宫寻里的，不过当时只是一截木头，后来才变成了一个巫蛊娃娃。墨子言的库房里还有一只钢钗，上头的花纹里掺着巫蛊娃娃的木屑，就算是想赖也赖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