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之后国破家亡（生子）》云观出岫

29、娃娃

　　“她为什么要对七弟下手？墨子言得罪过她？”墨子安很是不解，依照他听来的消息，甄贵妃与墨子言并无龃龉。
　　“还不知道。”晟渊摇了摇头，“原本觉得她是个好的，起码安静。之前没了孩子，也足叫人怜惜，谁想到……”
　　墨子安听见这话陡然想起最初晟渊对甄贵妃的评价：洁身自好，性格温顺，也许还能加“可用”二字。当时墨子安就觉得这个甄贵妃不简单，只是没想到，她能崩溃得这么快。难道是因为那个小产的孩子？
　　“在想什么？”晟渊转过头，看见墨子安沉着一张脸，不知道在想什么，忍不住逗他道，“这么入神？”
　　“在想莫统领。这才一天一夜的功夫，她就查得明明白白了，果然是难得的人才。”墨子安不想背后说宫中女子的坏话，只好转口夸起莫愁来。
　　可这番话实在是太过生硬，晟渊就算是想要听信也实在骗不过自己去。他又不是个委屈自己的人，立时半点面子都不给，继续逼问道，“你刚才想的恐怕不是这个，应该是甄贵妃才是。”
　　墨子安抬头看了晟渊一眼，并不想说话。自己心里清楚就好，非要说出来，岂不是两个人一同尴尬。
　　“朕说错了？”晟渊皱眉，总觉得面前人不太高兴的样子。
　　“没说错。只是觉得与陛下谈论宫中妃嫔，不合适而已。”墨子安瞅了眼依旧疑惑的晟渊，微微心累，“我到底是个男人。说她们好，有瓜田李下之嫌，说她们不好，也实在是小肚鸡肠了些。况且男女生来不同，教养所学也皆有分别，以男子的眼光论女子，多半偏颇，但若以女子的身份论女子，我也体会不出来什么。因此，就算心里有什么，也不必尽数说出来。”
　　“与朕也不能说？”晟渊自觉与墨子安亲近有加，无事不可尽言，立时露出些许委屈的神情。
　　“这个……”墨子安自诩性情坚韧，但一见这般神情还是败下阵来，总觉得自己辜负了晟渊一般，只好道，“都是我的一家之言，陛下左耳进右耳出，听过就算，不必入心。”
　　晟渊也没想到墨子安这么快就退让了，心底微微有暖流淌过，还来不及细细体会，就听墨子安道，“其实甄贵妃这个人，初初听说的时候倒是觉得像个出尘明事理的女子，但上回有孕之后，刻意隐瞒，还先告诉了太后，就显得，就显得有些过于算计了。也许有的时候，或者说形势不对的时候，她能审时度势，深明大义。但人无完人，深陷低潮泥潭，爬不出来，也算不上什么天大的过错。”
　　“还是太温和了些。”晟渊摇头，“你还是太善良了些。她分明是潜行蛰伏，以图后来。当初要是她早早把有孕的事儿说出来，也不会被牵连，没了孩子。”
　　晟渊想到此事还有些遗憾。毕竟是他的孩子，就算从未爬出来过，也曾叫他一瞬间心动。
　　“那莫统领可已拿了实证？”墨子安不喜甄贵妃，更不愿晟渊想起她肚子里那个曾经的孩子。
　　“自然是没有，现在带着人，去刺桐宫搜查了。”晟渊摇下头。其实也不算没有实证，菀儿已经招了，汪藐的身上也有匕首凶器。人虽然死了，但也不妨碍定罪。
　　“那若是没查出来可怎么办？”墨子安大惊。这种事儿他想都不敢想，若是被反咬一口，该当如何？

　　刺桐宫里到处都燃着火把。
　　冬日里太阳下去的早，到了时辰天色就会暗下来。甄贵妃喜静低调，曾无数次与人说，最讨厌的就是火把的光。炙热艳红，看着就恼人。
　　此时，她站在正殿的台阶上，死死地皱着眉，正满脸戾气地看向莫愁。四周到处都是明晃晃的甲兵和火把。
　　“莫统领带人闯我宫门，可有圣旨？”甄贵妃的嗓子有些沙哑，满眼冰冷。
　　“圣旨倒是没有，不过，却有太后口谕。”莫愁嘴角一勾，尽是嘲讽，“墨公子命案之后，太后特意把我叫过去，嘱咐数遍，要我尽心严查。还说无论查到宫中哪位贵人，都不可懈怠。若有必要，直闯宫门便是。免得耽搁了时辰，叫人毁尸灭迹。”
　　“那莫统领是查到我头上了？”甄贵妃一看这架势就知道今日不能善了。她虽命汪藐杀人，但凶器也不是出自刺桐宫中，就算要翻个底朝天，也翻不出什么东西来。
　　可枭羽卫来了这么大阵势，必早做好了准备。就算什么都没有，也有栽赃陷害这一法子，她甄家与莫愁本就不对付，那莫愁怕是早就想要斩草除根了。

　　“贵妃娘娘还是让开吧。您这般举动，太过心虚了。”莫愁说话间感觉到身上多了几股视线，四下一扫，才发现是不远处的高塔上多了两个灯笼。
　　灯笼底下好像还有几个小人。莫愁心下一转，就猜到了是谁，也不理会，顺手扭了扭脖子，看向面前的甄贵妃。
　　“您让不让都没关系，来人，进去搜。”

　　只听得莫愁与一声令下，枭羽卫就像是一条条拿着火把晶亮的小鱼，顺着台阶廊下就游到了正殿里。站在高塔上望着此地的墨子安握紧了晟渊的手，心里比莫愁还要紧张。万一什么都没搜出来，可该怎么下台？
　　晟渊的手被捏得一痛，转过头，看见神情紧张得墨子安，不由觉得好笑。刚才他一说莫愁无凭无据来查刺桐宫时，墨子安就吓了一跳，提心吊胆地要来看看。此时来了更是紧张，好像现在无凭无据得罪人的是自己一样，死死地盯着下头，整个人都差点探了出去。
　　“小心点，外头风大，你都快掉出去了。”晟渊扶着墨子安，小心地把人往回拉。
　　“好像没人拦着他们。”墨子安回过头去，看向晟渊，心里暗暗撇嘴，甄贵妃这战斗力也不行啊。
　　“这才刚刚开始。”

　　“要是什么都没搜到，莫统领可想好了说辞？”甄贵妃面色铁青，狠狠地瞪着莫愁，抓着披风的手指微微颤抖，但却并没有多少心虚之意。
　　“贵妃娘娘就不必替旁人操心了。”莫愁又回首看了眼高塔上，上头的小人动来动去，好像在互相说话。
　　“还是想想，该怎么哭诉求情吧。”莫愁很快又收回目光，落在对面人的脸上。
　　只要她想，什么证据都能有。不过是平日里不屑为之罢了。但是这一回，倒真是动了杀心。白天明妃遇袭，难道真是巧合？她可是问了明妃的人，听说明妃昨日就曾来过一趟，不过当时甄贵妃称病未见而已。
　　不过听说，明妃回去的时候明显心事重重，好像是又生了些许别的缘故。
　　这才有了今日一行。
　　“哼。”甄贵妃冷哼一声，表情倒比莫愁想象的镇定许多。

　　两个人就这么站在正殿前的台阶上。后头的枭羽卫和宫人在各处翻找、哭喊，站在高处的墨子安紧了紧身上的大氅，忽然觉得有些无聊。
　　这下头看起来是很热闹，但却和自己没有半点干系。那个墨子言也不过是同父异母的弟弟而已，说到底，也没有十分亲近。甚至比不上晟渊和莫愁。他在这儿，也不过想看戏而已。
　　“咱们走吧。”墨子安忽然觉得累了，“还不如回去看看书。”
　　“也好。”晟渊不置可否。他在朝上天天看戏，那些大臣吵起架来更是情真意切，动辄就是江山社稷，黎民百姓。比底下这两人闹得欢实多了。
　　两人正要下楼，就听见底下又有了新的动静。

　　“报，发现了个娃娃。”枭羽卫从屋子里出来，手里捧着块五彩的绸缎，上头捧着个焦黑的娃娃，只有小臂大小。
　　“我看看。”莫愁垫着绸缎接过娃娃，上下一打量，只见这娃娃的四肢和头都有一个小窟窿，上头填满了香灰。转过身来，后头用红色的朱砂写了一串小字，细细看去，竟是晟渊的出生时辰。
　　“这东西？”莫愁把木娃娃前后翻转了一回，总觉得这小东西不像是普通的巫蛊之物。看着眼熟，但好像，又哪里不太对。
　　“莫统领不是天上地下无所不知么？不如猜猜，这东西的来龙去脉啊！”甄贵妃一见这东西，脸上终于露出了蓄谋已久的笑容。她就算要杀人，也不该留下这么多破绽，叫莫愁一天就寻到了她。
　　之所以如此轻易，是因为当初她就没想要藏过。非但不藏，还要昭告天下。

　　“怎么了？她们拿的是什么东西？”这高塔与地面相距太远，晟渊只能看见她们拿着一截木头似的东西。听声音，说是什么娃娃。但为什么，墨子安的脸色一瞬间变得这么差。
　　“是咒人用的巫蛊娃娃。”墨子安的脸上血色全无，直愣愣地看着下头，咽了咽唾沫才继续道，“这是我们鸾国的旧俗。若遇到平生极恨之人，情愿一命抵一命，就会用见血封喉的毒树做一个巫蛊娃娃，用朱砂写上仇人的生辰，然后在四肢和头上用针刺入，埋到地下，等个九九八十一天。等到天数齐了，就从娃娃身上砍下碎末，倒在仇人的酒里。这样生生死死，仇人都不会再转世轮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