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西门摘星

3、第3章 灵感

　　高中生活和预想中的一样，每天都是三点一线，毫无乐趣。除了看一些闲书以外，最让我感兴趣的就是观察每个人，揣摩人物关系，每每通过外表看穿一个人内心的时候，都让我很有成就感。住宿学校还有一个好处，就是终于可以摆脱那个让我感到压抑的家了。我讨厌回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我家邻居，一个从小就开始折磨我的邻居。
　　我家的房子是爸爸厂里分的房，住的基本上都是厂里的同事，基本上都认识，本应该是件开心的事情。但是这个楼每层住4户，很紧凑，最要命的是隔音不好，炒菜的声音、电视的声音、吵架的声音…什么都听的一清二楚。自打我上学以后，我就大概知道了各家的情况，家里有几口人、作息习惯、家庭成员关系怎么样…隔壁邻居家住着一家三口，牛叔叔还在工厂上班，魏阿姨提前办了内退已经不上班了，他们的儿子在北京上大学，很少回来。
　　平时邻居见面总打招呼，叔叔很憨厚，阿姨很漂亮。但是一关起门来，就经常听到他们吵架，半夜摔东西砸门哭闹这都是常事，搞得我们都睡不好觉。但是因为都是一个工厂的人，父母总是忍气吞声的，所以我从小就睡眠不好，经常美梦都被打闹声惊醒。时间长了爸爸也受不了了，晚上睡不好觉，白天哪有精神上班。他去找隔壁牛叔叔，希望他们收敛一些。牛叔叔每次都点头哈腰的道歉，说以后一定注意。但是好景不长，他们还是隔三差五地闹，刚开始的时候还能听到牛叔叔的反抗声，后来好像只有隔壁魏阿姨一个人在闹，而且骂各种难听的脏话。说实话，这让我们很震惊，因为阿姨年轻的时候是工厂的文艺骨干，广播站一姐，厂里一枝花啊，怎么现如今变成了这样一个泼妇了呢。
　　慢慢地流言便在楼里传开了，说魏阿姨现在精神不太正常，一犯病就开始大吵大闹，有时候在大街上就会对着一个陌生人破口大骂。说阿姨疯了主要是因为叔叔在厂里跟别的女工勾搭，被魏阿姨知道了，从那以后阿姨就变成了神经质，愈演愈烈之后就彻底疯了。小时候我也不懂这些，就觉得隔壁邻居是世界上最讨厌的人，巴不得他们赶紧消失。
　　我上高中以后，牛叔叔也退休了，我也不经常回家，所以很少能见到他。高一放寒假回家，我在楼道里看到了牛叔叔，差点没认出来，满头花白的头发，佝偻着腰，牵着他家脏呼呼的球球（小狗的名字）。我跟他打招呼，他躲闪的答应一声就走开了。回家我就问妈妈牛叔叔怎么一下子老这么多，妈妈就一直叹气，说他俩这辈子互相折磨，还不如早点分开得了。晚上我就领教了个中原委，我刚睡着没多久，就被隔壁摔东西的声音惊醒了。魏阿姨歇斯底里的骂啊，骂的那个难听，还扬言要杀了牛叔叔，这可把我吓坏了，我跑去敲父母的房门。我爸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说他们已经习惯了，之前也报过警，根本解决不了什么问题。而且魏阿姨是“文疯”不是“武疯”，所以也不会伤到牛叔叔的。我特别无奈地回到屋里，只能捂着耳朵尽力让自己睡着，但是那一声声地咒骂在深夜里格外的刺耳，让你对生活对这个世界格外地憎恨和绝望。有时候我想，我的绝望和黑暗是不是与此有关。
　　突然间觉得牛叔叔和魏阿姨都很可怜，一个曾经那么美丽动人的女人，如今变成了一个让人生厌生畏的疯子；一个曾经憨厚勤恳的男人，如今生生被折磨成了一个蝼蚁般的可怜虫；一个曾经幸福的家庭，如今每天都在上演人间惨剧。最让人窒息的是，他们似乎都无力改变自己的命运。
　　“我是不是可以拯救他们？对，我觉得我可以。”
　　最终给我灵感的是魏阿姨，那天半夜，我又一次被惊醒。有人在疯狂地砸我家的房门，而且嘴里破口大骂，：“你这个狐狸精，整天穿那么艳的衣服，你她妈的给我出来，我要杀了你！”，我觉得地震也不过如此吧，深夜里这骇人的砸门声直刺耳膜，一直扎到了我的心里。我必须开始我的计划了。
　　那是高二那年暑假，我在家复习功课，爸妈上班还没回家，就听到隔壁又在破口大骂，我把事先准备好的录音（一段男女调情的精彩片段）用最高音量放了出来，就听到魏阿姨在喊，
　　“你这个贱货，我今天一定要杀了你！”然后就是“砰”地一声闷响，魏阿姨从阳台冲了下去。我默默地把手机录音删除清空，做回椅子上继续复习功课，直到楼下有人惊呼我才下楼，随着人群远远地望着。魏阿姨穿着一身蓝色的连衣裙，像极了电台主持人，她在自己家楼下，开成了一朵美丽的花。咦？她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条红色的妖艳的裙子。
　　我用一段录音和一条裙子，就拯救了一个可怜的女人和一个可怜的男人，也拯救了我可怜的全家人，和那些被折磨了很多年的邻居，她们应该是感谢我的吧。听说她出生在5月，我在人群中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