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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遮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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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宁怀逸他们便启程去往临安坐运河回京。
没过几天,临安巡抚不知从哪得到的消息,宁怀逸他们还没到城门,身后突然就来了一大帮护卫,说是巡抚派来护送大师进城的。
空了看着碍眼便让道宣给了点银子打发走了。
“师父,你说巡抚这是什么意思啊,以前来的时候也不见他对咱们这么客气过。”道宣问。
空了闭眼捻着佛珠回道:“不必过多操劳他人。”
道宣见师父不肯说人话便用胳膊捅了捅旁边的宁怀逸:“师弟,你说呢?”
宁怀逸打了个哈欠:“ 无事献殷勤,那就是说明有事儿呗。”
“啥事儿啊?”道宣赶紧凑过去问。
“道宣,好好看路。”空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道宣一听缩了脖子,闭上嘴专心赶路了。倒是宁怀逸不安分地右眼皮又跳了一下。
他们进城时天已黑了下来,一路上除了那帮莫名其妙出现的护卫以外,临安巡抚再也没安排其他人过来招呼他们。
城中的客栈有房间的不多了,宁怀逸他们就随便挑了一家。
“这几位一看就是得道高人,今日我这小店何德何能居然能住下这么多贵人。”客栈老板一脸兴奋地说。
“这么多?除了我们三个还有谁啊?”道宣一边问一边收拾行李。
客栈老板被这么一问,本来眯成缝的眼睛突然冒出精光:“你们不知道,今天还来了一位将军呢!看着年纪不大但是身后跟着好几排黑兵!那叫一个威风!”
宁怀逸上楼的身体猛然一顿,胸中鼓声如雷,头脑里顿时一片空白。
“老板是在说我吗?”话音未落,一个男子从门外走了进来。
那黑衣男子,剑眉星目,戾气飞扬。宁怀逸看的出了神。七年未见,尹泽已和年少时大有不同。
“这不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吗!”客栈老板赶紧贴过去笑的一脸猥琐,“将军对这儿的姑娘可还满意?”
尹泽回应着宁怀逸直勾勾地目光,看着他说:“满意,南方果真是出美人。”
宁怀逸一听赶紧垂下眼睛,心里暗悔自己刚才些许不稳重的行为。
空了在旁边看的一清二楚,但也没多说什么。
不知何时,尹泽已走到了宁怀逸身边。
尹泽对着空了作揖说:“晚辈见过空了长老。”
空了也拜了回去:“多年未见,桓王果真是年少有为。”
尹泽微笑颔首问:“长老一行也是要回上京?”
“是,打算明日登船。”空了答道。
尹泽笑意更深说:“正好,我倒是有一条船也是明日出发回上京,若长老不嫌弃就一起走吧。”
空了看了一眼宁怀逸,后者的神情看不出什么端倪,空了回道:“那便有劳桓王了。”
尹泽向空了行了个礼:“那长老先休息,明日我在派人来通知。”
说完尹泽就上了楼与宁怀逸擦肩而过。
晚上,宁怀逸和道宣一屋熄了灯后,道宣在黑暗里问他:“师弟,你和那个桓王以前是不是认识?”
宁怀逸回答的声音很小:“嗯。”
道宣自顾自地说:“之前我在上京的时候听说你两是死对头,谁也看谁不顺眼,是真的吗?”
宁怀逸应道:“是。”
“可我怎么觉得,今天他看你那眼神不一般呢,不像是看仇人的,”道宣想了会儿说,“反而,像是在调戏你。”
宁怀逸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师兄,你这话要是被师父听见了,你算算你得抄多少遍清心经。”
道宣急忙说:“师父这不是不在吗,况且你不说谁知道啊。”
宁怀逸转了个身没在搭话,道宣只当他睡着了也就知趣的不在说了。
宁怀逸在黑暗中睁开眼不敢再睡,七年间夜夜找来的都是同一张脸,让他躲都躲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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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尹泽果真派人来给他们拿了行李。若枫看见宁怀逸时,一把就抱了上去。
“子柔哥哥,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你知道我听说你出家以后,我哭的有多伤心吗,这么漂亮的人说出家就出家,我还打算从漠北回来娶你呢!”若枫在宁怀逸怀里一通乱说。
宁怀逸任由他抱着没说什么,自他认识尹泽起若枫就一直跟在尹泽身边,宁怀逸待若枫自当如弟弟一般,七年未见还是那副孩子心性。
旁边的道宣听着下巴都快掉了,他好像有点明白宁怀逸为什么要出家了……
尹泽一回头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若枫在宁怀逸怀里乱蹭,宁怀逸笑的一脸宠溺。尹泽当场脸就黑了正想说什么的时候,空了的声音突然传了进来。
“此去路上辛劳,还望桓王多多担待。”
尹泽笑着回说:“长老不必如此,晚辈自得尽心竭力。”
空了对上尹泽的目光:“老衲已是朽骨,坐下得意之子惟尘宣一人,刚才那句话是我拜托你的。”
空了接着说道:“他入佛门时求了我整整三天三夜,到现在我并不知他当初如此执意。但既然入了佛门就要守出家人的本分,还望桓王三思而后行。”
尹泽自然知道他说的是哪件事,那么赤裸裸的眼神看不出来的人才是傻子吧。
“长老放心,不会有下次了。”尹泽说。
船在巳时准时出发。宁怀逸和尹泽的卧房一个在东一个在西。
刚开始的几天,两人除了吃饭时寒暄几句以外基本上没什么见面的机会。倒是尹泽经常去空了的房间,一进去就是两三个时辰,不知道在谈些什么。
船行至清河的时,因要补给仓库便得停靠两三个时辰。若枫一听立马拉着道宣跑了个没影。若枫和道宣年纪相仿,这些时日关系自然亲近了些。
不知何时,尹泽已经到了宁怀逸身边说:“尘宣大师若没事不如陪我下去走走吧。”
宁怀逸想了想点头同意了。
清冷的街道一黑一白的两人格外吸睛。
宁怀逸仰头看向尹泽,原先和他齐肩的身高现在已比他高了一个头不止,眉目间满是山河之气。
“你要是在这么看着我,我可就不敢保证不对你做什么了。”尹泽目视前方说。
宁怀逸听闻默默地收回目光。
尹泽突然停下脚步看着宁怀逸问:“这么些天了,我若不说,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
宁怀逸心里想,我当然有想问你的,那么多问题堵在嗓子里可就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尹泽看着宁怀逸一言不发心里突然就被挑起了怒火,拉起宁怀逸进了一条无人的小巷。
尹泽把宁怀逸推到墙上俯身压了下去:“你要是没什么想问的,那就换我问问你。”
宁怀逸看向尹泽。
“为什么出家?”尹泽问。
宁怀逸垂眼说:“愿赌服输。”
尹泽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隐忍着怒气:“你何时在意过我说的那些话?娶你做小妾,让你做活靶子你就把我恨透了,怎么让你当个和尚你就做的这么心甘情愿?”
宁怀逸看着尹泽的眼睛说:“桓王怕是记错了,贫僧从未记恨过大人。”
十五岁那年,尹泽有一次带着宁怀逸去了军营,不知尹泽那天脑子里犯的什么混居然让宁怀逸去给练箭的新兵当活靶子。军中的将领一听那是死活都不能同意啊,跪在尹泽脚下求了半天还是没能改变他的想法。
宁怀逸到现在还能想起那时尹泽的眼神,对他而言是致命而无法抗拒的危险。
新兵自然是没见过这等场面,手里的箭早已不受控制,一支箭蹭着宁怀逸的脖子呼啸而过,不多时血流满衣襟,宁怀逸在最后一刻模糊地视野里看到的是尹泽惊慌失措地向他跑来的场景。
这是宁怀逸对那件事儿最后的记忆了,之后尹泽被瑞王罚了家鞭,而他整整一个月没理过尹泽。
尹泽脸色阴鹜地看着宁怀逸,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时间紧张起来。
突然若枫的声音打破了两人的对峙:“王爷不好了,船上着火了。”
尹泽和宁怀逸一起看向他。
尹泽直起身问:“怎么回事?”
“搬东西的时候还好好的,我没怎么注意东边仓库就起火了。”若枫说。
“可有伤到人?”宁怀逸问。
若枫说:“幸亏发现的及时,没伤着人,就是燃料缺了不少怕是得耽搁一晚。”
宁怀逸和尹泽对视了一眼。
“回去在看看有什么缺漏,我们一会儿就回去。”尹泽说。
若枫应了声便走了,两人原先的气氛也随之缓和了下来。
“你怎么看?”尹泽靠着墙问宁怀逸。
宁怀逸知道尹泽说的是正事,收了情绪反问道:“你来江南的事有多少人知道?”
尹泽笑道:“你怀疑我与藩王勾结?”
宁怀逸正色说:“不敢。只是这火来得离奇,意图明显是不想让船开走。留下我们几个吃斋念佛的僧人也没什么用处,若是要有桓王这样的人在那可就不好说了。”
尹泽神色正经了起来:“直说吧,你怀疑谁?”
“江淮王,何辞。”
果不其然,尹泽和宁怀逸回去的时候,何辞就命人送了帖子过来。
“王爷,咱去吗?”若枫问。
尹泽笑:“江淮王盛情,怎能不去。”
若枫答应了一声就去备马了。
若枫一走宁怀逸刚转身就被尹泽拉住了:“你去哪?”
宁怀逸反问:“你不是要去见何辞吗?”
尹泽皱了下眉,手上劲没减说:“我的问题还没问完呢。”
“桓王留着以后问也不迟。”宁怀逸笑着说道。
尹泽不让步:“谁知道你会不会跑?我可没那么多耐心耗在你身上。”
宁怀逸还是一张笑脸:“那就看桓王能不能耗的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