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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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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宴后，好像整个皇宫都记起太后身边有个宁映夕了，拜帖源源不断，全都被太后娘娘亲自打了回去。宁映夕又过上了三点一线的平静生活，只是现在太后喜欢上听宁映夕弹琵琶，公主也常来凑热闹，闹着要跟宁映夕学琵琶，但太后说公主不适合学琵琶，公主委屈巴巴地不乐意但还是总来长信殿蹭太后的琵琶听。
一日下午，皇帝身边的太监来宣宁映夕觐见，太后有些紧张，认为皇上此行怕是有了合意的人选要给宁映夕赐婚了。
宁映夕反过来安慰太后，“太后娘娘，该来的是躲不掉的。”
门口软轿已备好，宁映夕随太监到了未央宫正殿，宁映夕站在这仰视未央宫正殿的屋檐，上一次站在这，皇上并未好生待她。
宁映夕一步步走上台阶，走进殿门，皇上坐在龙椅之上，“臣女参见皇上。”
皇上叹了口气，“先看看这份西北来的战报吧。”太监迈着很急的小碎步走到宁映夕跟前，宁映夕从太监手中接过战报。
建安二十年秋八月十五夜，车骑将军宁远与众将士共度中秋，却遭匈奴细作趁机潜入将军府，在将军酒中下毒，致其当场丧命。
宁映夕的眼泪夺眶而出，豆大的泪珠掉落到战报上模糊了字迹，喉咙却发不出声音，就连怎么呼吸都忘了，整个人从鼻腔一路向下到心脏都凝固了。
皇上见宁映夕不说话，“宁远将军也是我的左膀右臂，断臂之痛朕也很难过，但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吧。”
宁映夕还是保持着刚拿到战报的姿势，只有眼泪表示这个人还活着。
皇上只能继续宽慰，“丧父之痛，朕也有过，多说无益，你便回去休息吧，太后那边朕会派人去说，这几日你就好好休息吧。”
太监见宁映夕没反应提醒了一声，“郡主？”
宁映夕深吸一口气，“臣女，谢皇上恩典。”
软轿载着宁映夕晃晃悠悠回到了西侧殿，流莺还很奇怪怎么这会儿回来了，可是郡主身体不适？问碧兰，碧兰说从皇上那出来就这样了，不知道怎么了。
宁映夕走进正厅，屏退众人，碧兰和流莺站在门外只听到宁映夕一声痛叫，流莺要进去看看却被碧兰拦住，“你想死啊往里冲。”
流莺不顾碧兰阻拦夺门而入，接住宁映夕从椅子上掉下来的身体，两人一同跪在地上，流莺抱着宁映夕，“小姐这是怎么了？”
宁映夕说：“我爹，没了。”
流莺赶忙扶起宁映夕，“小姐，什么叫没了？”
宁映夕将手中的战报递给流莺，流莺看完，“小姐。”
两人相拥而泣，就连碧兰听到二人的哭声也心有不忍。
等皇上派来的人说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太后忙问宁映夕在何处，得知已被送回西偏殿，太后都不用人扶直接冲到了西侧殿，在门口便看到主仆二人的嚎啕大哭，场面实在是令太后揪心。不知是不是看到了太后，二人哭声渐缓，太后发令，“去把郡主扶起来。”
碧兰连忙去拉开流莺，扶起宁映夕坐在椅子上。太后也落坐在旁边的凳子上，“将在外，本就是刀尖舔血的日子。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你父亲参军那日就已经接受自己会有今日，他已经比大多数将士活得久了，将军之位，死，那是荣耀，重于泰山。你该祝贺你父亲，功德圆满，功成身退。”
宁映夕深吸一口气而后咽下，“臣女只是一时无法接受。”
太后叹气，“本就是常人所不能，皇上也说了让你歇几天，你便在这好好休息。但是宁映夕你记住，如果你没有办法从伤痛中站起来，你将被伤痛拖累一生。”
“臣女明白。”此时，仿佛说话都会牵动宁映夕被捅了一刀的心。
太后也并没有多留就起身离开了，刚出西侧殿，“芳若，从现在开始，叫宁映夕的两个侍女寸步不离必须两个都在。再从我这调两个杂使宫女给西侧殿。还有，去跟碧兰说，这几天宁映夕的一举一动我都要知道。”
芳若应了以后离开了太后的队伍去办太后刚刚吩咐的事了。太后回头又看了一眼西侧殿，就回正殿去了。
宁映夕还是呆坐在椅子上，流莺小心翼翼地靠近，“小姐，要不要去床上躺会儿？”
宁映夕还是虚弱无力，“不必了。”说完站起来向书房走去。一进书房，便看见一束艳丽的芍药插在从边关带来的那个青花瓷花瓶里，平日里流莺每日都会摘了新鲜盛开的花枝插在花瓶里。
宁映夕一把扯出芍药丢在地上，“我瞧着这花瓶还是素着好看，往后不必插什么花了。”
流莺知道小姐心情不好，“是。”然后捡起芍药顺门扔了出去。
宁映夕坐在桌旁，一遍一遍默写着战报的内容，写满一张就揉成团往前一扔，桌前的地上瞬间就堆了一堆纸团子。纸写完了，宁映夕也不恼，放下笔，来到纸堆旁坐下，把之前写满的纸又展开，然后撕成一条一条的。
流莺实在是忍不住了，扑到宁映夕身上，“小姐，你要是难受你哭也行啊，别憋在心里，流莺知道你难受，小姐。”
宁映夕反抱住流莺低声抽泣，流莺抚摸着宁映夕的背部，“哭吧，哭吧。这样，将军的黄泉路上也不孤独。”回应流莺的是啼天哭地，但慢慢的就只剩沉重的呼吸了。
流莺依旧一下一下替宁映夕顺气，“小姐，你还记得，你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那时我们都还小呢，我躲在家里的一个木柜里，是你打开了木柜的门，笑着对我说，‘没事了，匈奴已经被我爹爹打退了。’而后我就跟你回了将军府，你又跟我说，‘往后你跟着我，将军府就是你的家。’
可小姐不知道的是，我就是在那个木柜里，透过柜门之间的缝隙，看着我爹娘被匈奴杀死的。我爹被重击了头部，又被捅了一刀在腹部，分不清哪个才是致命伤。我娘被捅了三刀都在腹部，我娘临死前还对着木柜笑。说来也是我命大，可能他们着急去下一家，又瞧着我家太穷，所以才没有仔细搜查，才留了我一命。
所以小姐，你现在的痛我曾经比你还痛，我记得当时是小姐夜夜抱着我，唱儿歌哄我入睡，但其实，我比小姐还大两岁呢。我还记得，小姐对我说，‘往后我就是你的家人’，不知小姐这话如今可还作数？”
宁映夕抬起头，“作数，怎会不作数呢！”
流莺很高兴，“我就知道小姐不会骗我，所以以后，小姐还有我，我一定守着小姐一辈子。”
宁映夕抽抽鼻子也露出了笑，“对，我还有流莺呢，还记得为什么给你取名叫流莺吗？”
好不容易劝住了宁映夕，流莺自己却因为自己的名字落了泪，“小姐说，我是一只流落的黄莺，流落到了小姐身边，便是小姐家的了。”
宁映夕抱着流莺，“往后我家可就只剩你我了。”
流莺附和道，“只有你我也可以过得好好的。”
碧兰作为一个局外人都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瞧着宁映夕没事了，赶忙去找芳容姑姑，让太后也安心。
这几日准了宁映夕的假，却也无事可做，宁映夕便打算出去走走，自己几日没去学堂也没见公主来找，不知道是不是被太后挡回去了。几步便到了永宁殿门口，对着守门的太监说：“可否麻烦公公通传一下，明月郡主来寻公主。”
太监迟疑了一下，“郡主还请在此稍等，奴才去去就来。”
去而复返的太监领着宁映夕去了正殿，宁映夕不解，“公主不在侧殿吗？”
太监说：“郡主随我来就是。”
一入正殿发现丽婕妤与公主都在，宁映夕行过礼，“臣女见过丽婕妤，公主。臣女这几日都往学堂告了假，未曾得空同公主细说，所以就想来看看公主。”
丽婕妤却是一副傲慢的神情，“告假？郡主就是聪慧过人，自己父亲死了还能说得这么好听。”
宁映夕悄悄攒起了手，“斯人已逝，还请丽婕妤放尊重些。”
“哈哈哈哈哈哈，宁映夕，你当你什么东西，从前有你父亲在，这后宫众人都对你恭恭敬敬的，现如今你靠山倒了，还敢出来晃悠，倒也是心大啊。”
宁映夕怒尔抬头直视丽婕妤，又看向公主。
公主顺着丽婕妤的话接着讲，“中秋宴不是嚣张得很吗？谁能想到，你风光的时候，你父亲却喝下了一杯毒酒，命丧黄泉！”
宁映夕有些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公主的嘴里说出来的，公主看到宁映夕的神情更加得意，“你是什么东西，还跟我抢压轴的位置，同我抢皇祖母的宠爱？只要有你在，我的好哥哥们的眼睛都黏在你这个贱人的身上！自从你进了宫，人人都只看你这个郡主，我堂堂一个公主也只能低三下四地讨好你。怎么？让你快活了几天，就忘了自己是从何处而来？小人得志，报应来得可真快。”
“是臣女不知天高地厚，还与公主称兄道友，委屈公主了，臣女告退。”宁映夕转身离去，公主并不罢休还在后面肆无忌惮地谩骂。
宁映夕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西侧殿的，若说是把公主当朋友，对宁映夕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不过是逢场作戏。但公主的作为提醒了宁映夕，自己现在在皇宫里的位置有多尴尬。从前别人敬她是郡主，是因为她还有个将军爹，如今她是个光杆司令，郡主的头衔空无一物，是不是太后也不会容她太久了？
宁映夕将流莺叫进来，“流莺，尽快收拾咱们手里的金银细软，但是可不能让外人察觉，有可能的话托人帮忙藏在乱七八糟的物件里带出去些，从今日起把银票之类的都藏在身上，什么鞋底小衣里，藏得深点。”
流莺有些理不出思绪来，“小姐，咱们这是要跑啊？”
宁映夕望着一脸不争气的流莺有些无奈，“这是皇宫，你跑一个我看看。我是怕我们快要被赶走了，反正提前预备着就是。”
同一时间，碧兰已将丽婕妤和公主的话尽数汇报给了太后，太后也只是叹气，“这丽婕妤根本不会养孩子，养出来的同她自己一样笨。”太后深居后宫，这些小动作未免也太粗制滥造，太后早都看够了，“芳容，你去把宁映夕给我叫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