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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陆元笙(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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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儿子沈其心听到这儿,有些懵懂地抬头看了看四周,他虽心智不全,但也能从沈寰的面色看出他正在生气。
他有些害怕这样的沈寰,于是放下了筷子,把脸藏在宋庭霜宽大的袖间,沈寰见他这幅躲闪的样子,又吼道:“你偷看我作甚?!祖母生辰那日为何要偷偷跑出来?是你娘亲没教好,还是你这孩子顽劣,听不得人话?”
“老爷慎言!”宋庭霜皱眉,沈寰同她对视一眼,再看看桌山其他人极有默契的乖乖低头吃饭不言一语的模样,也逐渐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只是火气未消,见不得沈其心存心躲着他的模样,想了想,哼声道:“从今日起二少爷茹素一月,以做惩罚。”
宋庭霜又看看地上丫鬟,问道:“那这丫鬟老爷如何处置?”
沈寰干巴巴道:“如何处置?既然你这主母当的气派,那我还能说些什么?是死是活你自己瞧着办。”
说罢他将碗筷放下,气冲冲地离开,沈寰一走,几个小辈也寻了借口离开,龚红今日看足了热闹,正要离开,宋庭霜叫住她:“妹妹且慢。”
龚红与秦颖若一道回头,宋庭霜走近,龚红朝她笑了笑:“不知大姐还有什么事?”
宋庭霜一挥手,将身边下人全散了出去,而后温声朝龚红道:“我知妹妹平日管理府上辛苦,难免有所疏漏,只是方才之事,妹妹委实不该如此由着老爷性子胡来,今日达礼若真让打了板子,那今后妹妹该如何管理着府上诸多下人?”
龚红听着,不以为然:“多谢大姐指导。若没有其他事,我便先回房了。”
她走后,龚红又看向一旁秦颖若:“懿儿他们辈分尚小不能插嘴便算了,颖若,你方才为何一言不发?”
“大姐.”秦颖若苦着一张脸:“我可不比你和三姐,可不敢在老爷面前胡乱说话。您可别说我了,我屋中刺绣还未完成,便先回去了。”
秦颖若知晓宋庭霜性子温和,冲她讨好地笑笑,逃窜般几下不见人影,宋庭霜无奈叹息一声,转身牵着沈其心离开。
今夜之事,玉琢也是回房后见达礼模样不对劲,一时逼问下,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事情便是这样了,我本临时被张婶拖去暂时顶替达意的位置,却不想惹了这般祸事,幸亏有大夫人帮我求情,否则我今日可免不得挨一顿板子,被打的皮开肉绽。”达礼说到这儿,一阵后怕。
玉琢哼声道:“只有无能之人才总迁怒于他人,没想到咱们府上堂堂沈尚书,竟是如此是非不分,传出去叫人笑话。”
达礼惊诧地看着她:“玉琢,你怎可如此议论老爷,还把话说得这么难听?便不怕别人听见?”
玉琢笑道:“这屋中只你我二人还能说于谁听?况且我说的,可有半句假话?”
达礼一时面色为难,今日险些被沈寰刁难一事在她心里留下不少阴影,一时间试探着说:“话虽是如此,但你我做奴才的,本就是靠着主子们的心情吃饭,哪有那么多是是非非呢?现如今像大夫人这般赏罚分明的主子可不多见了,只可惜大夫人平日里管事少,今日又因着我惹怒了老爷,小少爷还被罚茹素一月,说来说去,只怪我当时一时手抖,要是稳稳当当地将那碗鸡汤放在桌上便好了。”
玉琢却又道:“你莫多想,此事并非因你而起,咱们老爷这气已憋了许久,便是没有你这一出,也是要闹上一闹的。”
说罢,玉琢上床,盖上被子,闭目歇息:“早些睡吧,明日还要早起。”
达礼见玉琢呼吸平稳已然睡下,便也不再纠结,起身熄了灯。
玉琢第二日的确需要早起,因着她要代替青藤陪同沈绣姑与龚红去普华寺拜祭神明。
普华寺乃是京城境内第一大佛寺,不仅寻常老百姓爱去瞧瞧看看,就连京城中诸多显贵之家也时常造访,特别是在朝中做官的那些大门大户,每月甚至会定时派人到寺庙中去供奉香火以求仕途顺畅,家庭和满,子嗣延绵。
沈家如此信佛之人自然不例外,光是每月花在普华寺的香火供奉便是不小的一笔钱,今年,这事落到龚红头上,她便领着沈绣姑一道来了普华寺,而沈绣姑在挑选陪同的下人时,便选了玉琢和田光。
她们驾着沈府马车,龚红独自一辆,剩下三人各乘一辆,一路上倒也无波无澜,只是却也过分安静了些。
沈绣姑瞧瞧身边两人,朝田光说:“平日里你如此絮叨,今日怎么叫人给封住了嘴?”
田光啧了啧嘴,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玉琢,轻轻哼了声:“路途遥远,我只是累了。”
话毕,只听吁的一声,马夫在车外说:“姑姑,咱们到了。”
田光面色一红,沈绣姑先行下了车,而后瞥一眼那不对付的两人道:“下去吧。”
玉琢和田光两人同时起身,又同时坐下,玉琢客气道:“你先。”
“罢了,还是你先吧,免得事后不知哪儿得罪了你,再被人给我使刀子。”
玉琢听罢,笑道:“如此我便先走了,多谢你。”
她率先下了车,听得身后田光哼了一声,玉琢在心底叹声气,追着沈绣姑步子去了。一行人进了普华寺,门口已有一黄袍小沙弥接待:“龚施主,沈施主,请随我来。”
龚红懒洋洋地应下来,沈绣姑则回头道:“你们二人便在外等候,待我见过住持后便出来。”
说罢她跟随着那小沙弥一同进了内室,待沈绣姑走后,田光立即冷冰冰地道:“三夫人和姑姑这一进去约莫要两个时辰,这段时间咱们各做各的,互不打扰,到了时间便在这大门处候着。”
玉琢问道:“车上物品何时搬到庙中去?”
与她的初来乍到不同,沈绣姑几乎每次进香都会带上田光。
田光闻言,却头也不回地往回走:“你如此能耐,便自己去问着庙里和尚罢。”
见他这般不讲道理,玉琢无奈,迎上去,迫不得已有一次解释道:“虽然你不屑于听,但我还是要再说一次,如琴之事与我无关。”
田光愤愤回头道:“若真与你无光,绣姑又怎会如此说?还在如琴走后如此重用你一个才进府不足一年的丫鬟?玉琢,那夜只当我看错了人!可我没想到,你现在竟还在狡辩。”
关于他提出的疑惑,玉琢的确无法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意识到这一点,玉琢心知这又是一场无疾而终的谈话,遂摇摇头,只道:“罢了,我只是将事实告知与你,你若不信,便算了。”
“我自是不信。”
玉琢早已料到,随后道:“我自不强求,只愿你勿再不分场合地同我甩脸子。于私,你可以这般对我,于公,却不可如此意气用事。若是耽误了正事,届时可不止我一个人受累。”
田光顿了下,面上染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红,一时气急败坏,三两下跳下阶梯,不见了人影,只留下一句:“莫要多管闲事!”
他既这样说,便是还记得车上东西,玉琢乐得逍遥,正如她所说,还真懒得管这份闲事了。
若真如田光所说,距离沈绣姑出来还要两个时辰,玉琢闲来无事,便绕了一圈,打算从正门进去好好逛逛这名满中原的佛教圣地。
不想,她刚走到门外,便被眼前这乌泱泱的人群吓到,虽早已听闻普华寺热闹非凡,但今日一见,还是孤陋寡闻了,玉琢只觉双脚离了地,竟是活生生被这这汹涌的人群给硬生生挤进了大殿之内,她忍不住想,纵然此寺委实出名,但这般拥挤也是太过不寻常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