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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枯萎的海棠花6 ...


  •   老祝来得挺快的,站在值班台那西装革履,和林金海握手寒暄。

      祝贺被迫跟在一边迎笑脸,等林金海一走,他就垮下脸抱怨:“老祝,你来这么快干嘛?”

      老祝一把拧住他的耳朵:“你胆肥了啊居然敢自己偷偷从幼儿园跑出来!”

      祝贺疼地龇牙咧嘴,连忙挣脱开,冲他不满道:“你不要吓到我家小可爱!”

      “你家小可爱?”

      祝端带着打量的目光落在儿子怀里的婴儿身上,脸蛋奶呼呼的像宣软的白馒头,他咦了一声,弯下腰来问:“这是哪来的孩子?”

      还怪可爱的。

      祝贺噘嘴在睡着的奶娃身上香了一口,自豪宣布:“老祝!这是你未来的儿媳妇,好看吧!”

      祝端:“.......”

      老祝一脸沉痛:“儿啊,虽然你才六岁,拐卖不判刑,但也不能干这种丧天良的事啊!”

      叹罢一只手鬼使神差地去掀婴儿毯,瞧见那小豆芽,登时黑下脸:“怎么是个男孩子?”

      “你懂个屁。”

      祝贺转了一个方向不让他看。

      “小朋友,把新生儿交给我吧。”,一名胖护士走过来拧了不敢做声的张小霞一把,对祝贺露出大大的笑容。

      可以看出她是在竭力地表达友好。

      但是那一口黄牙真的太引人注目了。

      祝贺摆脸,不肯给。

      “再犟?快给人家护士还回去。”祝端轻抽了一下儿子背部。

      祝贺感受着怀里小小一团的阮澧打在自己胸口处像羽毛一样轻柔的呼吸,热热的,带着一股香甜的奶香味。

      恋恋不舍。

      好想抱回家藏起来。

      但是不行,他没有可以光明正大带阮澧离开的理由。

      真拐?

      不,祝贺倔强地想:我是一名正直的警察,不能带头犯法。

      饶是再不舍得,祝贺还是将阮澧放到了胖护士手上,他失落地垂下脑袋,余光却看到一早离开的林金海。

      林金海站在电梯拐角阴暗处,像盯猎物一样紧紧地注视着他,察觉到碰撞的视线,他嘴角的弧度越扩越大,两侧僵硬的肥肉就像糊上去的浆糊,被占据了大半张脸的两侧嘴角挤到颌骨两边。

      就像被车轮碾压过的大肉包子。

      祝贺打了一个寒噤,头皮发麻。

      他朝那边竖起了一根食指,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是恶魔也请不要在我耳边低语,请保持安静。

      ——

      “你听,是什么声音?”

      “是黄鹂鸟在歌唱。”

      二楼11号诊疗室里,四周墙壁是一尘不染的雪白,中间摆放着一张倾斜六十度的铁架床,床上躺着位眼神迷离的男子。在铁架床边,医生掐着一只活蹦乱跳的黄鹂鸟放到他面前。

      低沉嗓音如恶魔低语:“是它在叫吗?”

      “是.......”

      “是不是很吵?”

      床上的男子晃动沉重的脑袋,语速很慢:“不——吵——好听——”

      “但你不是在睡觉吗?”医生俯身在男人的耳边,咬字清晰:“它吵着你睡觉了,你要怎么做?”

      男人脸上浮现痛苦的神色,他开始挣扎,脖子的青筋凸起,像在他身体里蠕动的虫,啃咬他的血肉,一点点地加剧着他的痛苦。

      忽然,男人睁开眼,如野兽一般的血红双眼死死盯住医生:“杀了他!”

      男人大力挣脱束缚,朝医生撕咬过去。

      “12号!”

      医生吃痛,纯白的大褂染上鲜红,手臂上生生被扯下一块肉。

      “帝国元帅的走狗!去死吧!!!”

      男人疯喊着,口中拽着从医生手臂上咬下来的肉冲出诊疗室,如无头苍蝇到处乱撞,然后在二楼的电梯口处,一把扑倒了跟随老祝下楼的祝贺。

      “猛虎大人......快跑!这里危险!”

      “帝国元帅发现我了!”

      “我要被杀死了!”

      在一声声疯喊中,他忽然把头伸到祝贺耳边,声音颤抖,哀求:“救救我~猛虎大人,我想回家。”

      祝贺怔神时,男人被一股蛮力拖起来,粗鲁地压在地上,他的脸贴着冰冷的瓷砖,有透明的液体从眼角处滑下来,渗入地砖缝中被吸收掉。

      走廊那头,医生从容不迫,滴着血的手臂正拿着一根针管朝失去理智的男人走过来。

      尖锐的针头扎进男人的身体,男人很快安静下来,任由护士抬走。

      医生将空了的针筒背到身后,另一只手温柔地抹去祝贺脸颊边的鲜血。

      “祝小少爷,吓到您了吗?”

      俊雅斯文,彬彬有礼。

      祝贺看向他胸前——心理科主任:左想。

      “那个叔叔怎么了?”

      不管心里如何震惊,祝贺面上还是表现出一种乍然被吓到之后的惊恐不定,他朝老祝伸出手,扁着嘴挤出一滴眼泪。

      虽然是逆子,但怎么说都是亲生的。

      祝端将儿子抱起来贴到自己怀里,轻轻拍着后背安慰。

      他不悦地对医院的人说:“这么多人都看不住患者吗?医院怎么管理的。”

      左想接过护士拿来的绑带给自己包扎手臂的伤口,面上带着歉意:“病人忽然发病了我们也没预料到,差点伤到小少爷,非常对不起。”

      左想弯下腰道歉,修长纤弱的后颈暴露在空气中,走廊的空调温度打得很低,他瑟缩了一下,背过手立上了衣领。

      祝贺在那截脆弱的后颈上,隐约看见了一道痂。

      像长年累月落下的吻//痕,在同一个位置重复加深后留下的印记。

      又像一种占地盘的标记。

      ……

      “脏了,脏了。”

      一把布拖横空伸过来,反复地拖拭着地砖上的血迹,身穿浅蓝色工服的清洁工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她仿佛看不见其他人,眼睛跟随着手中的布拖移动,极其用力地推着布拖在地砖上活动,嘴里神经质地念叨着——

      “脏了。”

      “脏了。”

      “脏了。”

      清洁工是那种看了会让人极不舒服的刻薄长相,她幽幽看了祝贺一眼,鼻腔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嗡响,右边脸颊频繁地抽搐着。

      就像是被扯着神经线来回控制表情的皮影纸人。

      “丁婶,不要冲撞到祝先生和祝小少爷。”,左想拍了拍清洁工的肩膀。

      这个动作就像按到了对方的某个开关,短暂的呆滞过后快速把地板拖干净,然后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祝贺有些后怕:“那个奶奶脸上为什么一直做怪表情?”

      左想余光落在离开的丁婶后背上,解释说:“那个奶奶以前生病啦,伤到脸部神经,所以现在才会控制不住一直抽搐的。”

      “原来是这样?”

      祝贺恍然大悟,对面前的医生笑:“谢谢医生叔叔告诉我哦!”

      左想体贴了一句:“不客气。”

      ……

      老祝还要去公司,带着儿子离开天使院之后就让司机将人送回幼儿园去。

      看着快速倒退的天使院,祝贺想着被推进抢救室的阮海棠,以及刚刚出生两天的阮澧,毫无头绪。

      重来一回,有些事好像依旧无法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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