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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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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敢问大哥尊姓,是做什么的?”陈三问。
“姓沈,土大夫。”沈忘面不改色地扯谎,又岔开话题问:“县兵厉害,还是那个读书人厉害?”
陈三笑着挠头,一脚踢飞了一块石头,说:“当然是……县兵。算了,也不是,一开始那个刘二猛比较厉害,后来,这边的官老爷请来了一个厉害的神医,情况就转过来了。”
“刘二猛?”
“就是那个读书人,本来叫刘一孟,一心尊孔孟,读了十几年的圣贤书,突然就魔怔了,一拍脑袋、扛着他爹的铁锹就去庄子里找人造反了,还嫌名字不够生猛,干脆改成了刘二猛。听说,被族长拉回去揍了一顿,刚能下地走路,就又跑了,还去忽悠了一帮山匪,跟着他造反,创立了个“上无道”,挨打挨的多,信徒也不少,没想到还真就成了气候。”
“传闻那刘二猛枉读诗书,性情大变,跟疯魔了也差不多了。”
“传闻未必能当真。”秋风袭来,两旁的枫叶落下,沈忘加快了脚步。
“那倒也是。”陈三挠了挠脑袋,说:“那刘二猛能一口气打下来,变一变天也挺好。可恨两边拖拖拉拉的,苦的是百姓。”
陈三指着路边的苞米地,说:“瞧,辛苦一年种出来的粮食,农民不敢收,官兵、流寇、土匪路过就跟豺狼似的,乱七八糟抢一通。”
满地枯黄,原本是收获的颜色,如今横七竖八的歪倒在田地里,狼狈、破败、没有生机。
“再往前走,就是下关了。”陈三腿上有伤,拄着木棍一瘸一拐的,走得很慢,天黑时才到下关镇。
城门口有哨兵把守。
“干什么的?别往前走了。”哨兵举着火把问。
“崔哥,是我,三儿。”陈三说。
“陈三啊,送信回来了?路上还太平吧?旁边的是谁?”
“可别说了,他妈了个巴子,太平啥啊,遇到一伙散兵,从山坡上摔下去,多亏旁边这位大哥搭救。”
那哨兵犹犹豫豫,不肯放行,陈三嘿嘿一笑,把腰上的酒袋丢给哨兵说:“将就着喝,沈大哥是个大夫,跟着我进城收治伤员。”
一听是大夫,那哨兵就放松了戒备,笑着放了行。
进了城,陈三抱拳,面带歉意地说:“沈大哥,刚刚说的话都只是权宜之策,小弟我要去大营回禀情况了,您既然是要寻徒弟,进了城就请自便吧,万事保重!”
“有劳了。”沈忘颔首谢过后,两人就此别过。
【梨花煮酒向下关,少年醉卧美人膝】
一块牌匾斜斜地倒在酒肆旁,上面的题字现如今看起来像个笑话。
少年郎都上了战场,早就不是梨花开的季节了,只是不知是否还有机会回到家园,开一坛梨花酒,杯碗相击,话说当年。
下关镇内,门户紧闭,看不到烛火的微弱光芒,偶尔听见紧闭的窗户里传来一两声咳嗽,但是很快有小心翼翼地回归寂静。
只有巡逻队点着油灯,穿过大街小巷,远处山脚下的营地里灯火通明。
哒哒哒的脚步声传来,沈忘反应迅速,闪身躲到了矮墙之后。
好吧,这位不愧为背到家了的人,沈忘还没站定,伸手就摸到了一团软乎乎的东西,还没反应过来,又挨了一闷棍。
沈忘转过身,果然,看到了面色发白的姜环。巡逻的一队县兵听到动静,还没等沈忘拉着姜环跑,一排银枪就已经抵在了面前。
沈忘看了一眼二百五徒弟,白眼一翻,果断选择装晕。
于是,水逆的师父和二百五徒弟就一起被带到了下关大营,县兵统帅贺统领亲自审问二人。
贺统领脸上也有一道疤,但和沈忘不一样,贺林脸上的疤衬得整个人凶狠、杀气十足、令人生畏,沈忘脸上的疤却只为这人增添了一些病态和偏执。
沈忘被人架回来也晕够了,毫无征兆地睁开眼,和贺林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说!是不是那贼人派来的奸细?“贺统领恶狠狠地揪着沈忘的衣领问。
沈忘拉了拉被攥起的衣领,皱了一下眉,不紧不慢地反问:“哪个贼人?“
贺统领正要开口,沈忘又说:“如今这世道,大路上走着,遇到的贼人比百姓还多。不是吗?“沈忘说完还扫了一眼屋里的众人。
姜环听到这话,脸色总算缓和过来了,这是他师父本人没错了。
出乎意料的,贺统领转过身,望着天花板,摆了摆手,说:“那说说吧,你是何人?黑灯瞎火潜入下关是为何事?”
沈忘实话实说,指了一下姜环,说:“来找我徒弟。”
“徒弟?”
“我姓沈,是个土大夫。”沈忘没有说出陈三可以为他作证,毕竟不清楚贺统领的脾气,以免万一连累了旁人。
“暂且不论你所言是否为真,因为你二人行踪鬼鬼祟祟,所以暂时就呆在营地里,会有人看守。”贺统领看着沈忘满脸病色,半信半疑,思索了片刻,吩咐手下将两人带下去。
“不可。”人未到,声先闻,一中年男子腆着大肚子,一身盔甲显得十分违和,他走进来,一脸随和的笑,声音却冷冰冰的,重复了一遍:“不可。这两人疑是敌方的探子,留在营地,多少是个隐患。”
“不如……”中年男子敛去了一脸皮笑肉不笑,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说:“除却后患。”
“王监君。”贺统领说:“滥杀不可取吧?”
“贺统领。”王监君贴近贺林,一字一句地说:“贺将军的手足、弟兄因何故而亡,贺将军脸上这道疤如何来的,应该没忘吧?”
“若不是你优柔寡断、自以为仁义……”
“够了。”贺统领声音一冷,说:“把人带下去,严加看管,无令不得出入。”
沈忘看到贺林的指甲已经嵌入肉里,双手微微颤抖,像是在压抑极大的愤怒或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