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情话》凤栖青水

5、被迫同居

　　几天前，李雨杭是在门口被李亿洲直接拎到了车里，忘记了拿手机。

　　在他回李妈妈家的期间，手机一直关机。韩锋和季礼俩人都联系不上李雨杭，相继找上了门。

　　二人在李雨杭的公寓门口碰了面，彼此瞬间就从对方的眼神里感受到了敌意。谁也不曾跟对方打过招呼，问过一句话，二人就像约定好了似的，天天定点儿守在门口，等着李雨杭出现。

　　李雨杭见了这个场景，忽觉得头疼欲裂，也不想问这俩人为什么来，怎么来的，叹了一口气，径直就想开门进屋洗澡。

　　拇指刚触上指纹锁，一个人抓住了李雨杭的胳膊，另一个人拦住了触碰李雨杭胳膊的人……

　　真是大型修罗场啊。

　　抓住李雨杭胳膊的是韩锋，他想问李雨杭这些天去哪了。

　　拦住韩锋胳膊的是季礼，他不想让韩锋碰李雨杭……

　　仨人就在门口这么僵持着，直到电梯门再次打开，李雨杭对门的邻居走了出来。

　　邻居见了这个场面，满脸黑线，嘴角抽动了几下，还是开口说了话：“你终于回来了……”

　　看来这俩货这几日没少杵在这儿丢人现眼，李雨杭尴尬得想找个缝儿钻进去，赶紧开了门，把二人推进了屋。

　　进了屋内，韩锋和季礼对峙了起来，二人剑拔弩张，感觉稍有不慎就要动起手来。

　　李雨杭摆摆手道：“要不你俩先坐下……”

　　没等李雨杭说完，韩锋粗暴地打断道：“你闭嘴。”

　　季礼冷酷地问到：“你凭什么让他闭嘴。”

　　韩锋没想到季礼会开口，看了季礼一眼，冷笑道：“凭我跟他睡过。”

　　这一句话，让季礼瞬间瞪大了双眼，平日里笑意盈盈的眼里布满了杀气。

　　转而又看向李雨杭，满脸的“你怎么能这么对我”的怨怼表情，好似又要哭了出来。

　　李雨杭呆若木鸡，此刻只想唱一句：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这里……

　　但现在不是逃避的时刻，李雨杭还是想打个圆场，咳了几下，刚要开口，就被二人同时打断道：

　　“你不需要解释什么！”
　　“我想要你的解释！”

　　韩锋和季礼二人几乎是同时脱口而出，氛围再度逼近冰点。若是现在取一张白纸挡在二人四目相对之间，恐怕白纸都能凭空点燃。

　　一个是黑面寒星慑人，一个是白皮瞋目切齿，虽然二人都没有什么言谈举动，可李雨杭觉得自己的身体好似被两只无形的巨手撕裂着，头疼得更厉害了。

　　“行了！你俩愿意这么站着就站着吧。”

　　李雨杭说完就要从两人之间穿过去冲向浴室，无奈又被两人同时抓住了手臂。

　　“雨杭，你一直关机，也没去工作室，所以我就过来看看你的情况。”季礼一脸关切的说道。

　　李雨杭看着季礼，突然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住在这的？我好像没邀请你来过家里。”

　　李雨杭这么一问，季礼目有嫉妒的瞥了一眼韩锋，发现韩锋正在那儿朝他得意的微笑。

　　“你之前买工作室时留下过联系地址，我是去售楼处找人帮忙查到的。”

　　“季经理好大的权限，未经个人允许就可以私自查看客户个人信息啊。”

　　李雨杭现在的纹身工作室，是在季礼办公大楼对面的高层公寓里。当初这个公寓的楼盘是季礼所在的营销公司来负责的，李雨杭能买这个工作室，也是因为季礼给出了最大的折扣，低价购入。

　　“对不起，雨杭……我实在没有其他的办法能找到你了……”

　　季礼的脸上突然有了一丝慌乱之情，至少在对面的那个男人面前，他是通过非正当的手段拿到李雨杭的家庭住址。

　　李雨杭叹了一口气，转过头问另外一个男人。

　　“你呢，又是为了什么来我家门口堵我？”

　　韩锋望着李雨杭的脸，深情道：“我想和你道歉。”

　　“韩先生并未做错什么，你情我愿，何须道歉。”

　　韩锋欲言又止，至少他不想在对面的那个男人面前跟李雨杭说清楚道歉的缘由。

　　李雨杭见二人都不再说话，便甩掉了二人的手，疲惫地说道：“既然二位已经见到我了，我还好好地活在这人世上，二位就请回吧。”

　　说完做了一个“出门好走”的手势后，就自顾自地走进了浴室。

　　韩锋先挪了步子，出了门，季礼紧随其后叫住了韩锋。

　　“韩先生，您好，我叫季礼。这两天在一起待了这么久，还没问您怎么称呼？”

　　韩锋听季礼说的这么客气，停了脚步转过头回了一句：“我叫韩锋，你不用这么客气，我不想和你成为朋友。”说完，韩锋头也不回的走了。

　　季礼停在原地，看着韩锋的背影，脸上露出了一丝玩味儿的微笑。

　　晚上９点，李雨杭感觉到身下的人有些微颤抖，问道：“很疼吗？”

　　“嗯，有点……但能忍受……其实还挺舒服的，又疼又上瘾……”

　　李雨杭擦了一下血，道：“确实如此。很多客人都会对这样的疼痛上瘾。尤其是，当他们正处于某种煎熬期，情感上的痛苦无法定位，但□□上的痛楚却是可以的……”

　　“唔……”

　　李雨杭说完和纹身的客人一起朝一旁的沙发区郁闷地看过去，只见韩锋和季礼各坐沙发的两头，冷冷地看着他们。

　　客人不仅仅是需要忍受着扎在后背皮肤上纹身的疼，他更发怵的是，沙发上这俩人一阵又冷又辣的目光交替扫视，令人觉得毛骨悚然。

　　从这两人陆续到这，已经过去了三个多小时，李雨杭觉得自己受够了。

　　“今天先到这吧，剩下的下周再做。”

　　客人显然也很认同这样的安排，匆匆起了身，几乎算是灰溜溜地跑了出去。

　　李雨杭硬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说道：“二位这几日可真是闲啊，在这一坐就是几个小时，不用加班的吗？！”

　　“约你吃饭。”
　　“一起吃饭。”

　　沙发上的俩人又几乎是同时脱口而出。

　　李雨杭头上的青筋暴出，“你们俩够了！是我什么人啊！你们这种行为已经严重影响到我的工作生活了！”

　　“我是来找你纹身的，全身都需要你纹满。”韩锋说完，冷冷的瞥了一眼季礼，说道：“至于旁边这位，我就不知道是来这干嘛的了。”

　　季礼轻轻地冷笑了一声，皱着眉眼里藏着愤怒，瞥了一眼韩锋，说道：“雨杭，我们之前不都是一起吃饭的么，这个习惯我可能戒不掉了。”

　　“没有什么是戒不掉的。况且金九银十，现在正是地产行业繁忙的季节吧，季经理应以事业为重。”

　　“韩先生很了解地产行业啊，敢问韩先生是做什么工作的？”

　　韩锋没有回答。季礼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韩锋。

　　“你俩要聊天，请出去自己找个咖啡店聊去。我要下班了。”李雨杭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个人，心里只觉得很烦躁。

　　“雨杭，给我次机会，我真的喜欢你，想和你交往！”

　　季礼看李雨杭要离开工作室，有点着急。自从上次跟李雨杭告白后，他能感觉到李雨杭一直躲着他，再不说，恐怕要被人抢走了。

　　韩锋直接起身走过去搭上了李雨杭的肩膀，说道：“回家我给你做饭吃。”说罢，便要搂着李雨杭离开。

　　季礼只觉得心口烧得发烫，咬牙切齿地看着眼前这个黑皮男人。

　　李雨杭甩开韩锋的胳膊，道：“二位！都是成年人，能不这么幼稚嘛！还有，我不会跟任何人发展长期情感关系，请二位另寻良人。”

　　“那我申请做你的床伴儿。”韩锋坏笑着说道。

　　“你说什么？！”季礼满眼通红，怒不可遏。

　　李雨杭在季礼的心中，是他的白月光，眼前这个黑皮男人竟然如此出言不逊。季礼握紧了拳头，想上前给这个男人一拳。

　　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了，李雨杭拦在了中间，大声吼道：“你俩够了！我已经很累了，请你们高抬贵手放过我吧！我现在就要回家了，你俩要打去外面打！”

　　说罢推搡着俩人出了工作室。

　　“雨杭。”
　　“雨杭！”

　　俩人又同时喊出李雨杭的名字，李雨杭头也没回，伸出一只手示意叫停俩人别再跟着他。

　　上了出租车，司机问去哪，李雨杭想了一下，道：“青水北岸家园。”

　　李雨杭犹豫了一下，还是敲响了门，只听见门内有猫在喵喵的叫着。

　　门打开了，露出了一脸意外的于情晓。李雨杭有些尴尬，蹲下去抱起一直橘猫，故作轻松地说道：“晓哥，你家的猫怎么像狗似的，还会看门呐！”

　　“雨杭？这么晚了……”

　　“晓哥，可以让我……先进去吗？屋里没别人吧？”

　　于情晓看了看李雨杭，让他进来了。李雨杭长舒了一口气。

　　于情晓给李雨杭拿了一瓶橙汁，看着李雨杭，等着他解释为什么这么晚来家里。

　　李雨杭有点不好意思，绽放出杭式没心没肺的笑，说道：“晓哥……这阵子可不可以……让我先住这啊？”

　　“你借高利贷了？”

　　“没有！哈哈，晓哥，你想哪去了？！”

　　“你被仇家追杀了？！”

　　“不是！我一个纹身师能有什么仇家？！”

　　“给人纹失败了？”

　　“不是……晓哥，你是认真的吗？”

　　于情晓看了看李雨杭，问道：“那你为什么要来我家住？”

　　李雨杭就把被韩锋和季礼俩人纠缠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我觉得自己快抑郁了，每天都很心烦，回家被人堵门口，在工作室被人盯着工作，再这样下去，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李雨杭故作可怜，低眉顺眼，带着哭腔说道。

　　“我是真没地方去了……前几天回家出柜差点把我妈气死，我姐那儿我也去不得……晓哥，我只能找你了。”说罢抬起眼，泪眼汪汪地看着于情晓。

　　又是这招儿，上次在西餐厅李雨杭也是用的这招儿。他吃定了于情晓是个心软的人，只要在他面前示弱装可怜，对方不会不管他。

　　果然于情晓有点动容，但还是说道：“可是我家只有两个房间，一件是我自己在住，另一件是三只猫的……”

　　“没事！我可以跟三只猫挤一挤！”李雨杭兴奋地说道。

　　“你确定？”于情晓有点怀疑地看着李雨杭。

　　等李雨杭看到三只猫的房间时，有点傻眼。

　　空旷的房间里，只有猫的水盆、饭盆、猫厕所、猫垫以及一些猫抓板和玩具，并没有供人睡觉的床。

　　李雨杭一脸黑线，但一想到自己如果回家，势必还是会被堵在门口上演修罗场的画面，就狠狠地下定决心，坚定说道：“没事，晓哥，我可以打地铺！”

　　于情晓见李雨杭这么说，也没有再拒绝的理由，无奈地笑道：“好吧，既然你不嫌弃，就暂时在这住吧。”

　　于情晓想了想又说道：“今晚先在我那凑合一宿，明天买个床垫铺地上吧。”

　　“谢了！晓哥！”李雨杭就差扑过去给于情晓一个吻了，被于情晓用眼神制止了。

　　在家居商场里，于情晓被人叫住了。

　　“于情晓？！”

　　于情晓闻言，一回头看见了苏晴。

　　“真的是你呀！你怎么会来这逛？”苏晴看到于情晓一脸惊喜地问道。

　　于情晓一看周边的人，不是拖家带口就是小情侣卿卿我我地在挑选着家居用品。

　　“我陪朋友过来买点东西。”于情晓有点尴尬地回答。

　　“噢，对了！你上次给我定制的蜜月之旅棒极了！满足了我从小到大做公主的梦想。”苏晴手舞足蹈地说着，“虽然我性格一直都是大大咧咧的，但其实心里一直有个公主梦，哈哈哈哈，看不出来吧！”

　　于情晓看到苏晴这么高兴，觉得自己也被感染了，不由得高兴了起来。做私人定制旅行，能得到客户的肯定和认可，是于情晓的事业“甜蜜点”。

　　俩人正高兴地分享着旅行过程中的见闻，李雨杭跑了过来，兴奋地说道：“晓哥，那家床垫正在打折，你帮我看看大小适不适合你家的房间。”

　　苏晴疑惑地看了一眼李雨杭，又看了看于情晓，表情显然觉得有点意外。

　　于情晓本来皮儿就薄，当着苏晴的面听到李雨杭这么说，不禁有点脸红。

　　李雨杭发现了苏晴，打招呼道：“你好，我是晓哥的室友。”

　　于情晓皱着眉看着李雨杭，觉得这哥们说话实在是容易让人误会，刚要和苏晴解释，就被李雨杭拽走了。

　　“快走，晓哥！就剩最后一个了！又便宜又舒服了，你看店员在门口叫我们呢！”

　　于情晓只能对苏晴报以尴尬的苦笑，就被李雨杭一把拽走了。

　　苏晴看着于情晓和李雨杭进了床垫店，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喂，你猜我在哪看见于情晓了？”

　　“师傅就放在这！”李雨杭指挥着上门送货的工作人员，把床垫放好。

　　“小猫咪，以后我们就一起睡觉喽～”李雨杭抱起暹罗贴着脸亲昵地说道。暹罗一脸嫌弃的“喵～”了一声，就从李雨杭怀里跳了下去。

　　“对了，晓哥，你家的猫咪有没有名字呀？”

　　“橘皇叫大咪，花斑叫二咪，暹罗叫小咪。”于情晓一边收拾地面，一边回复道。

　　处女座的于情晓有着轻微的洁癖，虽然家里养了三只猫，但几乎闻不到异味、看不见成团的猫毛到处飞。

　　李雨杭搬进来后，于情晓就把猫儿们的厕所和食盆挪了出来，此刻正在收拾地面。

　　“哈～好随意的起名方式啊……”李雨杭暗想。

　　“晓哥，今天在家居商城遇到的人是谁呀？她看见我好像很惊讶？”

　　“是我初中同学，也是客户。”于情晓淡淡地回复道。

　　李雨杭的八卦之心“咻儿”的点燃了，试探性的问道：“晓哥，咱俩认识这么长时间，都没听你提起过感情生活，你是单身吗？”

　　于情晓顿了顿，淡淡地回复道：“嗯。”

　　“哎？真的吗？！晓哥这么帅竟然没人追、没有女朋友！”

　　于情晓停下了手里的清洁工作，转过头道：“你想问什么？”

　　李雨杭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摆出杭式没心没肝的笑来挡刀。

　　“雨杭，既然现在我们俩住在一起，我觉得有必要彼此了解一下生活习惯。”于情晓坐在茶几旁认真地说道。

　　对面的李雨杭如小鸡啄米一般点着头。

　　于情晓轻轻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我有轻微的洁癖，所以垃圾什么的尽量及时放进垃圾桶里。还有就是……”于情晓看了看李雨杭，继续说道：“我不希望有陌生人来家里，如果非来不可，提前和我打声招呼。”

　　“晓哥，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带炮友回这里！以后我只会跟三咪一起睡！”李雨杭举起两根手指冲天发誓道。

　　“……”

　　于情晓尴尬地咳了咳，其实内心里是不愿意让李雨杭在这住，但这没法拒绝人的性格总是心软，偏偏还遇上了李雨杭这种没脸没皮的。

　　李雨杭趁着工作日白天的时间，回到租的房子，收拾好东西，打电话给房东退了房，就拉着一个行李箱走了。这么多年，自己能带在身边的，也就只有一个行李箱的东西。

　　走在路上，电话突然响了，是陌生号码，李雨杭犹豫了一下，接通了，电话那头传来了韩锋的声音：“你在哪？”

　　李雨杭立刻把电话挂断，并把这个号码拉进了黑名单。他已经把韩锋和季礼的联系方式全部拉黑。

　　对李雨杭来说，躲不掉的就立刻切断，是他认为最简单最保险的逃避方式。一如当年，搬离住处，切断所有的朋友圈，换新工作，把自己连根儿拔起，再重新找一块土壤，重新开始。

　　这次也一样。

　　季礼很快就从物业那里得知，李雨杭纹身工作室售卖的消息。他从19楼的办公室望向对面的公寓，心里想着：李雨杭，无论你去哪，我都会找到你。

　　晚上，李雨杭买好了啤酒和零食，准备和于情晓庆祝他的新生，还给三咪买了生鱼片。

　　“你连工作室都卖了？！”于情晓很惊讶。

　　“嗯！没做完的客人我约在了同行朋友的店里继续完成，之后看看哪里合适再租一个吧。”李雨杭喝了一口啤酒。

　　于情晓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儿，说道：“逃避虽然有用，但有些事还是要解开的。受伤的不止你一个人，其他的人要怎么办呢。还是要好好地当面说清楚，这样对谁都好。不至于抱着遗憾生活下去。”

　　李雨杭面色沉静，轻轻地捏着手里的易拉罐。他也不想一直逃避，一直更换着土壤。但好似一旦要面对情感问题，他的心底就仿佛伸出一只手，狠狠地撕扯着旧日的伤疤，那些裹挟着屈辱、恐惧、不安的情绪就会喧嚣云上，侵袭掉整个人。

　　“可谁又是不带遗憾活着的呢。”

　　于情晓没有接话，是啊，谁又是不带遗憾活着的呢。就连他自己，也有没有当面和解掉的心结，至今还未曾结疤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