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情话》凤栖青水

16、圣诞节

　　雪下了一场又一场。

　　“日子难得的平静了下来。”

　　李雨杭望着飘洒下来的雪花，出神地想着。

　　之前所发生的一切都好似一场梦一样，而现在，就是难得的好时光。

　　“咯吱咯吱～”

　　李雨杭穿着厚厚的棉鞋，下楼取回了快递。

　　“晓哥，仨咪的衣服到啦！”李雨杭冲着在厨房做饭的于情晓喊道。

　　马上就是圣诞节了，李雨杭在网上给仨咪买了圣诞装扮，顺便买了一些圣诞风的家居装饰品。

　　刚进屋，仨咪就围在李雨杭的脚边转来转去。现在的猫，看见快递就兴奋不已。

　　“喵～喵～”

　　“看门猫，我回来啦！”

　　李雨杭和仨咪一样迫不及待地拆开了包裹，看着快递箱里的衣服，李雨杭露出了邪邪地坏笑，回身就把仨咪挨个捉住，硬是给套上了圣诞猫咪装扮衣。

　　大咪橘皇穿的是中式皇帝风格，被强迫穿上了衣服后，一脸“总有刁民想害朕”的不爽表情。

　　二咪花狸穿的是圣诞树风格的帽装，一脸萌萌的憨态可掬。

　　小咪暹罗穿的是圣诞老人的红色装扮，红色服系搭配挖煤的黑脸，怎么看都有一种丑萌的感觉。

　　李雨杭自己在客厅玩得不亦乐乎，看到仨咪穿好圣诞装扮，拿出手机一顿咔咔拍照，拍完自己跪在榻榻米上，高喊着：“恭贺吾皇圣诞快乐！”给仨咪磕了个头，自己笑得滚翻在地。

　　仨咪一脸嫌弃，一副“这人怕不是个傻子”的表情，悄然散去。

　　李雨杭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拿着手机跑到了厨房，乐不可支地对于情晓说：“晓哥……你看仨咪，今年的圣诞主题是吾皇圣诞快乐……逗死了，你快看！”

　　李雨杭纯属那种，讲了一个笑话，别人还没怎么滴，自己已经乐得话都说不明白的人。

　　于情晓一回头，眼睛里正往外流着泪，看到李雨杭手机里的照片更是无语。

　　“晓哥，你怎么啦？”李雨杭收起了笑容，关切地问道。

　　“难道是因为圣诞节我不跟你一起过，正在暗自神伤？！”

　　于情晓一听李雨杭一本正经地说着臭屁的话，眯起眼睛，眼泪更是簌簌地往下掉，一只手抚上了李雨杭的眼，让李雨杭心中一惊，随后李雨杭立即红了眼眶，满眼泪水的骂道：“于情晓你这个变态，竟然用切了洋葱的手摸我……呜呜呜……”

　　李雨杭享用着牛肉咖喱饭，辛辣的口感，让他的额头微微沁出了汗。

　　“你刚才说，圣诞节不和我一起过？”

　　“唔。嗯～”

　　“和韩锋一起？”

　　“嗯～”

　　于情晓看着李雨杭，疑惑地问道：“你们正在交往？”

　　“咳咳……”

　　一口辛辣的咖喱呛到了李雨杭，赶忙拿起旁边的水杯，喝了一口。

　　“也不是……就是约着吃一顿饭。”李雨杭有点心虚地回应道

　　“你呢，晓哥，明天有约吗？要不，我还是在家陪你和仨咪吧？”李雨杭询问道。

　　“我明天也有约。”于情晓淡淡地说道。

　　“是和牙医吗？”

　　“呃，是……”这次换于情晓有点不太自然地回应道。

　　李雨杭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八卦的微笑。

　　“晓哥，你这棵铁树总算是要开花了吗？哈哈哈哈……”

　　“你胡说什么……”于情晓的脸有点微红。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啊？”李雨杭一边嚼着牛肉，一边问道。

　　于情晓沉吟了一刻，回复道：“我们是初中同学。”

　　“原来是老同学呀～你们正在交往？”李雨杭好似想起了什么，歪着头问道。

　　“……算是吧……”于情晓的耳朵尖晕红了起来。

　　“可我记得，他好像有个儿子啊？”

　　“嗯。”

　　“所以，他是……”

　　“他离婚了。”

　　“嗯。哈？！他结过婚？”李雨杭诧异道。

　　“嗯。”

　　“孩子是他的？！”

　　“嗯。”

　　这回轮到李雨杭不淡定了。

　　“那这个人？！他……”

　　于情晓淡定地看了李雨杭一眼，他明白李雨杭脸上诧异的疑虑。

　　“他结过婚，生的孩子，而且当年还是在我们正在交往的时候，突然结了婚，我被分手了。”

　　于情晓淡然地说道，仿佛在诉说着别人的故事。

　　李雨杭惊讶地张着嘴，有点哑然。良久才小声说道：“那这个人岂不是传说中的……”

　　“骗婚？渣男？”于情晓看着李雨杭，说出了李雨杭后面没能说出的话。

　　李雨杭仿佛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无辜地看着于情晓，轻轻地点了头。

　　若是换了别人，夏枫早就死在了李雨杭的嘴里，“这种渣男活该他离婚！不对，应该诅咒他下半辈子永远举行不了升旗仪式！骗婚！骗人！还弄出了孩子！渣男中的王八渣！……”

　　可现在对面坐着的是于情晓，而且这个“王八渣”还是晓哥说的交往对象，无论如何，这样的话他也说不出口。

　　更何况，他虽然和于情晓在一起也住了一段时间，可于情晓提起自己的感情生活，却是第一次。他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话，让于情晓再次闭口不谈。他不想错过了解于情晓的机会。

　　于情晓平静地看着李雨杭，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听到于情晓这么说，李雨杭心里更加着急了。他知道于情晓是那种不好意思拒绝别人的人，有的时候，甚至觉得于情晓有点讨好型人格。

　　他担心，是不是这个“王八渣”利用了某种手段或是说了什么花言巧语，让于情晓再次陷落回渣男的魔爪里。但他也知道，于情晓看似坚韧，实则是个情感脆弱的人。

　　因为他自己也是一样，越是闭口不谈的事，越是心口扎得最深的刺。哪怕只是稍微拨弄一下，都会痛到浑身无力。

　　李雨杭还在脑子里想着如何措辞，让于情晓远离这个“王八渣”，于情晓那边已经缓缓地开口说道：“可我还是没办法拒绝他……”

　　李雨杭最担心的事从于情晓的嘴里说出来了！

　　“晓哥，这人就是个大渣男，你可不能再次上当啊！”

　　“晓哥，这种王八渣，就是跪下来给你磕一百个响头你都不能再答应他！”

　　“晓哥，你不是铁树，你是世上最美的树！只要你想要，我可以给你介绍一百个猴儿爬上你的树！”

　　“晓哥，你清醒点！这个时候你当什么接盘侠、绿帽侠、老好人啊！你就应该把他一脚踹飞！

　　……

　　这些话都是李雨杭心里想对着于情晓吼出来的，可他一句都讲不出来。因为于情晓脸上的表情，让李雨杭意识到，说什么都为时已晚……

　　“小白兔就这么被大灰狼糟蹋了……”

　　李雨杭心里默默地流泪了。

　　“我想知道，那些年都发生了什么，怎么就在爱的最深最好的时光，突然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能跟我说，和我商量。”

　　于情晓黯然神伤的自白道，眼睑微垂，脸上有说不出来的落寞。

　　“有时人变心就是一瞬间的事，也可能从一开始就没那么真心……”李雨杭说完后意识到，这句话可能是说给自己的。

　　“不管怎么样。”于情晓似乎是在心底给自己重新打了气，语气轻松了不少。

　　“这次一定要问清楚！”说完，于情晓轻轻地笑了起来。

　　李雨杭看着这样的于情晓，心里想着，也许晓哥没有他想的那么情感脆弱，反而可能要比李雨杭自己更加的坚强。

　　面对过往的创伤旧疤，敢于撕开来看，甚至主动地寻求治愈的良药，这样的勇气，是李雨杭自己没有的。

　　在生命里的某个时刻，有些该说却没说出口的话，会像逗号一样，成为生命里未完成的断点。

　　人类逃避的本能，会让你觉得，既然错过就不必再说、不必再提。可生活总是给你制造各种各样的际遇，来提醒你，来督促你，去完成那些未完成的断点。

　　哪怕不再是当初的那个人，哪怕是换了场景、换了岁月，那些断点，那些该说而未说的话，总是会在相似的故事里，再一次浮现出来，鞭策着你鼓起勇气，说出当年该说出口的话，这样生活才会在这个断点上，画上句号。你的人生，承载在这一个又一个的句号上，不留遗憾。

　　即便是刚下过大雪，也难以抵消在圣诞前夜出行的热情。青城重要的商业区，人头攒动，空气中到处弥漫着圣诞赞曲。

　　北方的冬季，天黑得比较早，行人们正在享受着圣诞的气氛，突然在最中心的商业街区，响起了最熟悉的圣诞歌曲，一群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他们各个戴着一顶红色的圣诞帽，不约而同地在中心区域跳起了整齐划一的舞步。

　　行人们纷纷驻足，观看着这场视觉盛宴。一曲终了，舞者们又悄然的散去，一群圣诞老人向还没反应过来的行人分发着圣诞礼物，每一份礼物里都有一个“韩氏地产”的精美卡片。

　　一时间，韩氏地产的圣诞快闪活动冲上了青城的新闻热搜。

　　在不远处的空中旋转餐厅里，李雨杭正望向霓虹街区，那里刚才也才完成了一场韩氏地产的灯光快闪活动。忽然间，“砰”的一声巨响，在青水岸边的上空，绽放出巨大的烟花。

　　李雨杭正欣喜地望向烟花绽放的天空，感觉有一个人从身后抱住了自己，忙不迭地转身看去，正瞧见了韩锋眼眸中倒映出的璀璨花火。

　　“圣诞快乐。”韩锋在李雨杭的耳边低语着，并轻咬了一下李雨杭的耳尖。

　　李雨杭瞬间就觉得自己的脸烫了起来。

　　“这是公共场合……唔～”

　　李雨杭有点嗔怒，可没等李雨杭把话说完，韩锋已经吻住了李雨杭的嘴。

　　“不管是哪，我都抑制不住地想要你。”

　　韩锋深情款款地看着李雨杭的眼睛，郑重地说道：“雨杭，我爱你，我想和你交往，我想成为你的男人。”

　　说罢，牵起李雨杭的手，在手背上深深地亲吻了下去。

　　在这样的日子，这样的时刻，听到这样的告白，李雨杭怎么也说不出那句本能的拒绝。反倒是，心脏“砰砰砰”跳的像是个刚动情的少年。

　　不远处的烟花还在继续，那是韩氏地产在圣诞节的另一场活动，李雨杭和韩锋在旋转餐厅巨大的玻璃橱窗前，忘情地拥吻着，所谓的花前月下，大概就是此刻的模样。

　　于情晓和夏枫带着夏心晴在亲子餐厅吃饭，夏心晴在儿童区和其他的小朋友玩了起来。

　　“情晓，今天累坏了吧。”夏枫关切地问道。

　　“还好，但很高兴，看着心晴笑，感觉自己很久都没有这么高兴了。”于情晓边笑着回复，边望向夏心晴的方向，像个担忧孩子跑丢的老父亲一样。

　　“等一下青水岸边有烟花大会，我们带心晴去看吧。”

　　“好～”于情晓笑着答应。

　　夏枫看着这样的于情晓，心底有一块土松动了一下，正有一颗植物迅速地生根、发芽、长出枝枝蔓蔓，进而整颗心都被缠绕了起来，快速地绽放出美丽的玫瑰花。那些年孤寂的心，再一次生动鲜活了起来。眼前的爱人，正如多年前一样令自己心动。

　　玩了一天的夏心晴，终于在去看烟花大会的路上，支撑不住眼皮的沉重，睡了过去。

　　夏枫把小心晴裹进大衣里，小心晴就在夏枫的肩膀上安稳地睡了，就像夏心晴小时候那样，夏枫在身上绑上婴儿背带哄着小心晴，无论走到哪，就带到哪里。爸爸的肩膀，是小心晴睡得最香的地方。

　　俩人开车路过青水岸边时，盛大的烟花大会正在绽放，车窗上倒映着绚烂的烟火，夏枫见于情晓望得出神，便问道：“要不要把车停到路边看一会儿？”

　　于情晓转过头看了看正在熟睡的夏心晴，轻声道：“不用了，回家吧。”

　　于情晓看着夏枫把车开上了清水桥，“原来他还住在青水南岸”，夏枫心想着，那里曾经是他们同居过的地方。

　　夏枫把小心晴轻轻地放在了小床里，就悄悄地退了出来，一颗挂满小彩灯的圣诞树，在客厅的角落里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映射在于情晓白皙的侧颜上。

　　“情晓～”夏枫轻唤了一下于情晓。

　　于情晓在想着什么，正出神，被夏枫一唤，微微愣了一下。

　　“要喝点热的吗？”夏枫示意了一下恒温水壶。

　　“不用，苏打水就行。”于情晓微笑着回应道。

　　“还是只喝苏打水，一直都没变。”夏枫在心里暗自想着。

　　“刚在想什么呢？”夏枫递给于情晓一瓶苏打水，问道。

　　于情晓看着夏枫，目若小鹿的双眼，清澈中带着一丝胆怯。

　　“我在想……我接下来想问的事，你会告诉我吗？”

　　夏枫听闻稍微愣了一下，很快便露出温和的笑，回应道：“会的。只要是你想知道的。”

　　听到夏枫这么说，于情晓竟不知从何问起，有些欲言又止。

　　夏枫见于情晓这个样子，心中已然猜到了几分，便抚上了于情晓的手背，轻轻地握了几下。

　　“当年你为什么……什么都没说，也没有解释，就跟我……分手……”

　　如果是这个问题，夏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另一只手也握上于情晓的手，唯恐于情晓会随时走掉一样。

　　现在回想起来，仍旧是沉重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