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情话》凤栖青水

15、归来

　　李亿洲一打开门，“雨杭……”的话音还未落，门外的黑皮高大男人就焦急地问道：“李雨杭不见了？”

　　“……你哪位？”

　　“我是李雨杭的男朋友。”黑皮男人一脸坚定地回答道。

　　李亿洲此刻的脸上，掺杂着焦急、震惊、怀疑的表情，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她弟弟男朋友”的时候，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李亿洲把昨晚的事情经过简单地叙述了一遍。

　　“笑起来眼尾有表情纹？”男人抓住了一个重点确认道。

　　“是，你认识？！”李亿洲仿佛看到一丝希望。

　　“是不是和我差不多高，看起来很亲切的样子？”

　　“对！”

　　“我知道是谁了。”

　　黑皮男人说罢起身就要往外走，这时候李亿洲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喂，我是……什么？好！我马上过去！”

　　“雨杭找到了！”挂了电话的李亿洲兴奋地说道。

　　“机会只有一次。”

　　坐在马桶上的李雨杭下定了决心。就算拼死一搏，也要试一下，绝不可能再戴上那个像狗链子一样的东西。

　　李雨杭环顾了一下卫生间，能用的只有这件东西了。

　　毕竟是第一次打人，李雨杭心里紧张极了，各种奇怪的妄想也涌进了脑子里：如果下手太重，把季礼一下子拍死，我是不是会坐牢……如果下手太轻，以季礼现在的精神状态，自己可能会是先死的那个人……

　　害怕、恐惧、纠结、担忧各种各样的情绪紧紧地缠着李雨杭。他用力地甩了甩头，“冷静，李雨杭，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又做了几次深呼吸，李雨杭从马桶上拆下了水箱盖。

　　卫生间里传来巨大的破碎声，季礼警觉地冲进了厕所。

　　“雨杭……”

　　季礼还未反应过来，只觉得后面遭人重重一击，脚下一个不稳，向前踉跄了几步，站稳后，朝后看去，李雨杭正拿着水箱盖惊慌地看着他。

　　“糟了，下手轻了？要不要上去再补一下。”

　　李雨杭看见季礼竟然稳稳地站住，还正准备着朝他走来，心里更加惊慌失措。只感觉心脏砰砰地乱跳，呼吸已经紊乱了，本来就颤抖地手，现在抖得更厉害了。

　　季礼阴沉着脸，瞳孔里充满了寒意，向李雨杭走了过来。此刻的季礼让李雨杭觉得，下一秒，对方就会狠狠地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活活掐死。

　　一步，两步，李雨杭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脖子好像已经被无形的手紧紧的勒住了。

　　突然季礼一个白眼翻了上去，倒在了李雨杭脚边，有血开始从季礼的后脑勺渗透了出来。

　　李雨杭吓得一身冷汗，用脚踢了踢季礼，发现对方已经没反应了。

　　“死了？……”

　　李雨杭扔掉马桶水箱盖，往外跑，突然被季礼的手抓住了脚踝。李雨杭始料不及，重心不稳，摔倒在地上，惊恐地看着季礼。

　　季礼的脸上流满了血，眼睛死死地盯着李雨杭，沙哑地说了句：“你骗我……”就再度晕死了过去。

　　李雨杭第一时间报警，警车拉走了李雨杭，救护车拉走了季礼。

　　李亿洲、于情晓、韩锋、Lillian一行人见到李雨杭时，李雨杭正蜷缩在警务休息室里，身上披着警服棉大衣，脸色煞白。

　　李亿洲看见弟弟，第一时间就扑了过去，抱住李雨杭忍不住哭了起来。

　　这一天一夜所有的担心、内疚、悔恨、害怕再也绷不住了，在抱住弟弟的那一刹那，李亿洲咬着下嘴唇狠狠地哭了起来。

　　李雨杭心疼地抱着姐姐，眼尾红了起来，明明是看起来最需要安慰的人，此刻却安慰起了别人。

　　李雨杭明白李亿洲这一天一夜是怎么过的，明白李亿洲会有多自责，他知道姐姐有多爱他。

　　这时警察进来问了一句：“谁过来结一下案？”

　　韩锋和于情晓走了过去。

　　“你们可以起诉，但时间没有超过２４小时很难定罪……而且当事人也不肯多透露细节，所以……”

　　“那个人是不是叫季礼？”

　　警察淡淡地看了韩锋一眼。

　　“虽然这边无法定罪，但建议你们不要采取私自斗殴的行为……”

　　“他现在在哪？”

　　“被当事人打进了医院。”

　　“韩锋你去哪……”于情晓喊着。

　　韩锋头也不回的走了，一脚油门来到了季礼所在的医院。

　　“听说了吗，韩氏地产的少爷昨天狂揍了一个在医院病床上的病人。”

　　“脾气真够暴躁的，因为什么啊？”

　　“据说，是因为一个男人……”

　　“什么？真的吗？……早就有传闻说韩氏地产的少爷是gay，原来是真的啊……”

　　“嘘，小点声。”

　　“被揍的是谁呀？”

　　“是我们公司一个代理行的总经理。”

　　“这是什么狗血剧情啊……”

　　在叶总的办公室内，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转了过来。

　　“这次你的公关做得非常及时，还好热搜只登了韩氏地产的少爷，为了一个男人到医院大打出手，把我们这边的摘干净了。”

　　“这样的新闻越多越好，今天韩氏地产的股票已经跌了，估计韩奇那只老狐狸，快要被他这个宝贝儿子气死了。”

　　“这对我们叶氏地产是好机会，趁这个时候，对外多做点宣传，把重要街区的那几块广告大屏包下来，让韩氏没机会翻盘，在年底之前加大销售力度。”

　　“知道了，爸。”

　　叶总放下手机，瞥了一眼桌前的年轻男人。

　　“对了，你自己也小心点儿，别在私生活这块儿给给我招黑。”

　　“放心吧，爸，我早就断干净了。”

　　“对了，你跟崔氏餐饮集团的闺女谈的怎么样了，要是没什么问题，就把婚期订了吧。”

　　“爸！是不是有点早？！”

　　“早什么早，现在地产行业没有原来那么景气了，我们需要强强联合。”

　　“我知道了。”

　　“景琦，以后叶氏就是你的了，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你铺路，你不要让我失望啊。”

　　“我明白，爸。没事儿我先出去了。”

　　“嗯。去吧。”

　　叶景琦，叶氏地产的少爷，叶德先的儿子，高鼻薄唇，薄薄的单眼皮眼角略微上扬，修长如天鹅般的脖颈，一套高领羊毛衫，搭配长款西服外套，是叶氏地产女员工心目中位列第一的花美男。

　　擦得锃亮的暗棕红色皮鞋，从车上下来。

　　青城人民医院，叶景琦唇角勾出一抹微笑，信步走上了四楼脑外科的VIP单人间。

　　“你命真够硬的，头被打爆了，又被韩锋摁在床上暴揍了一顿，竟然还活着。”叶景琦带着笑调侃道。

　　季礼冷冷地瞥了一眼叶景琦，把脸侧向了窗外。

　　叶景琦也不恼，带着一脸坏笑坐在了靠窗的沙发上。

　　“好在你脑子没被敲坏，还知道第一时间联系我公关媒体。不然，韩氏和叶氏同时出现在这种负面八卦热搜上，估计你现在就不可能安然地躺在这了。”

　　“现在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祝愿我们合作愉快。”

　　整个过程，季礼没再看一眼叶景琦。

　　叶景琦冷哼了一声，起身临要离开前，突然停下了脚步，侧了侧头问了一句：“不过我很好奇，是什么样的男人，能让你和韩锋同时这么煞费苦心？”

　　季礼转过头，冷眼盯着叶景琦，叶景琦耸了一下肩，哼笑了一下，离开了。

　　季礼望向窗外冬季干枯的树枝，眼神冷漠。

　　“雨杭，你终究还是骗了我……”

　　李雨杭正在家吃着海鲜煲，李亿洲盯着李雨杭塞得满满的嘴，没表情的问道：“遇到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还这么能吃，这几天我看你脸都快圆了。”

　　李雨杭无辜地看着李亿洲，“我能怎么办？天天以泪洗面么。而且，这么好吃的食物，不能浪费！李亿洲，你要不要吃一口？！”

　　李亿洲嫌弃地拒绝了李雨杭伸过来的勺子，瞥了一眼厨房里高大的黑皮男人。

　　“你知道他是谁吗？”

　　“韩锋啊……我只是受到了惊吓，而不是吓傻了。神经～”

　　“不是，我说的是，你知道他是干嘛的吗？”

　　李雨杭鼓着腮帮子，边嚼边想了想：韩锋好像是挺有钱的，出国留学，开跑车，上次见还穿了一身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西服套装。但韩锋具体是做什么工作的，李雨杭还真不知道。

　　“不知道啊。”

　　“他不是你男朋友么？”

　　李雨杭差点把一口螃蟹吐到李亿洲头上。

　　“谁说的？！”

　　李亿洲嫌弃地看着李雨杭，帮李雨杭擦掉了嘴边的白粥。

　　“他自己说的。”

　　顿了顿，李亿洲又问道：“难道不是么？”

　　“当然不是了！”

　　李雨杭羞得满脸通红。

　　“我们只是睡过两次的关系……”

　　“炮友？能天天过来给你做三顿饭，跑到医院把那个变态人渣狂揍都上了新闻热搜？！”

　　“热搜？！”

　　李亿洲拿出手机，搜索后给举给李雨杭看。

　　“韩氏地产少爷对病人大打出手？……韩氏地产……少爷？”

　　李亿洲拿过手机，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哪个韩氏地产？”

　　“就是你知道的那个。”

　　“……”

　　“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清水北岸家园，好像就是他家开发的。”

　　李雨杭惊呆了，虽然知道韩锋可能是富二代，但没想到是青城这么有名的豪门。

　　“所以你是怎么想的？”

　　李亿洲还是一脸冷漠的表情，让李雨杭觉得浑身上下毛毛的。

　　“什么怎么想的……”

　　“你和他的关系？”

　　李雨杭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对韩锋是有感觉的，但是他心底的心结，除了他还未治愈的情感心理障碍，还有韩锋的前任。

　　“他喜欢的不是我……”

　　良久，李雨杭落寞地回复道。

　　李亿洲叹了口气，白了李雨杭一眼，看着李雨杭，说道：“我觉得他挺不错的，看起来身体也很好。”

　　李雨杭再次羞得满脸通红。

　　“什么身体很好……李亿洲你怎么尽往下三路上想啊。”

　　李亿洲一脸诧异，“我想什么啦？他要是身体不好，能长那么大个儿，还差点把那个变态人渣揍死？！李雨杭，是你思想肮脏吧！我还没说你呢，你的私生活怎么这么乱啊，一个两个都是你的炮友吗？！”

　　李雨杭被李亿洲的话噎的满脸通红，一直红到耳朵尖。

　　这时，韩锋从厨房出来，端出一盘给李雨杭做海鲜煲剩的三文鱼切片，喂给仨咪吃。

　　李雨杭和李亿洲同时看了过去。韩锋穿着黑色高领毛衫，系着围裙，看起来一副居家好男人的模样。

　　李亿洲转过头，看见李雨杭的眼神，嫌弃地翻了一个白眼。

　　“李雨杭，你要是真有想法，就别老一口一个炮友的，如果我是他，我早就揍死你了。”

　　“你还是我亲姐姐么？！”

　　“就是因为我是亲姐姐，才不想看你这个傲娇白痴单身至死。好好谈个恋爱，你能死么。”

　　李雨杭眼神放空，喃喃道：“会……”

　　李亿洲实在不想跟眼前这个死傲娇再继续聊下去了，从榻榻米上站了起来，对着韩锋说：“这个白痴就交给你了，我先走了。”

　　韩锋起身，送李亿洲到了玄关，李亿洲停顿了一下，抬起头，对韩锋说道：“谢谢你。”

　　韩锋轻声说道：“应该的。”

　　李亿洲抿了一下嘴唇，离开了。

　　韩锋转过头，看向李雨杭，发现李雨杭也正在望向他，对方的脸霎时就红了起来。韩锋轻轻地笑了一下，走过去，靠着李雨杭坐了下来。

　　“好吃吗？”

　　李雨杭神情恍惚，看到韩锋点着头示意海鲜煲，才反应过来。

　　“……嗯……好吃……”

　　“你晚上想吃什么？”

　　“……都行……”

　　“还是来者不拒吗？”韩锋调侃地说道。

　　李雨杭刚消退的红脸，此刻又烫了起来。

　　“以后你要挑点食儿，除了我，都不可以。”韩锋正色道。

　　李雨杭一脸“什么鬼”的表情看着韩锋。

　　韩锋眼神沉了一下，问道：“那天……你被劫走后，没发生什么事儿吧？”

　　李雨杭自然知道韩锋问的是什么，心突然揪了起来。

　　“……没……”

　　韩锋眼神心疼地看着李雨杭，手抚上李雨杭的肩膀，轻轻地吻上了李雨杭的头发，没再问什么。

　　李雨杭突然想起，那天季礼说的话，“……却口口声声地喊着他的名字……”知道自己是真的沦陷了。该死的爱情……

　　“韩锋这小子这几天去哪了？”

　　韩奇叫来孙经理问道。

　　“少爷请了几天假。”

　　“哼～”，韩奇冷哼了一声，“闯了祸就知道躲起来，简直跟姓饶的一个德行。”

　　“给他打电话，让他回来。如果韩锋不把这件事儿的屁股擦干净了，就让他从公司滚蛋，直接滚出国。”

　　韩奇目光阴冷。

　　韩锋医院打人事件上了青城新闻热搜三天的时间，韩氏地产的股票一跌再跌。最重要的是，韩氏地产的公子为了一个男人暴揍病床上的病人，新闻里只出现了韩锋一个人的名字和背景，另一个主角完全被藏了起来。

　　而且热搜花钱去撤下来，很快就会被顶上去。这背后是谁捣鬼，韩奇心里很清楚。

　　韩锋心疼地看着李雨杭脖子上的血印，一边给李雨杭做热敷，一边轻轻地按摩。

　　李雨杭歪着头，用手抓住了韩锋做按摩的那只手。

　　“痒……”

　　“在床上的时候没见你这么怕痒。”

　　韩锋扒掉李雨杭的手，继续按摩着。

　　“现在能跟那个时候比么？！”李雨杭有些恼羞的回复道。

　　“怎么不能比。”

　　韩锋抬起眼皮，挑逗地看着李雨杭，唇角带着似有若无的微笑。

　　李雨杭避开韩锋的眼神，不再说话。

　　李雨杭在平日里是个油嘴滑舌、贱话连篇的人，但到了韩锋这里，总是发挥不出正常水平。

　　尤其是在明白自己对韩锋的心意后，更是在韩锋面前变得笨嘴拙舌。在心里暗暗地骂着自己，不经意间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韩锋瞥见了，柔声问道：“疼了吗？”

　　“……没……”

　　做完热敷，韩锋定定地看着李雨杭，说道：“以后在外面的时候，我不在，你就别喝酒了。明天我带你去医院做一个全面检查。”

　　“不用……你都不用上班的吗？”

　　问出这句话，李雨杭有点后悔了。他可是韩氏地产的少爷，还用像打工人一样上班么。

　　“我请了年假。”韩锋淡淡地说道。

　　就在这时，韩锋的电话响起，是孙经理的来电。

　　“喂，少爷。韩总让你来总公司一趟。”

　　“有什么急事吗？”

　　“事关你是否还可以留在国内的事。”

　　孙经理的话音里还是没有一丝情绪，但韩锋能想象得到，韩奇的态度。

　　“好，我马上回去。”

　　挂了电话，韩锋看了李雨杭一眼。

　　“公司有事？”

　　“嗯。”

　　“那你快去吧！”

　　“晚上记得要好好吃饭，厨房里还有一些海鲜煲，如果不爱做，就自己热一下。”

　　“我知道啦～”李雨杭有点不耐烦地回应道。

　　韩锋凑过来，吻上了李雨杭的唇，深情地说道：“我爱你，雨杭。”

　　李雨杭没料想到韩锋会有这个举动，又是羞得满脸通红，一直红到耳朵尖。

　　“干嘛突然这么肉麻……”李雨杭嗔怪道。

　　韩锋笑了笑。

　　从李雨杭出事之后，韩锋就决定，以后每次跟李雨杭分别时，都要说一句“我爱你”。让“我爱你”这句话，成为他们俩每一次在一起最后的一句话。

　　韩锋走了，李雨杭原本以为自己会松一口气，觉得轻松一些，但反而发现房间里只剩自己后，平添了几分寂寥。

　　二咪走了过来，李雨杭抱起二咪，轻轻地抚摸了起来。

　　原来被人爱着的感觉，柔软又美妙。

　　“你终于露面了，捅了这么大个篓子，你准备怎么办？”韩奇质问道。

　　“现在马上就是双旦节日了，韩氏地产不仅连上新闻热搜负面，股票一跌再跌，连几个最主要的街道大屏都被叶氏地产抢先包了下来，韩大少爷，你准备怎么承担这件事的后果？”

　　韩奇咄咄逼人，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让韩锋立刻出国，消失在他眼前。

　　韩锋拿出一份韩氏地产双旦活动的企划书，韩奇瞥了一眼，问道：“就这？”

　　“现在户外大屏的广告传播率并不高，此次双旦活动，我想通过快闪活动增加话题度。”

　　韩奇看了一眼韩锋，拿起活动企划书浏览了一遍。

　　“如果这次双旦，你没有弥补回韩氏地产因你造成的损失，你可以不用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