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画迷踪》黄金分割线

8、第六章 斗殴

　　焦遂坐在柜台后面，一手托腮，看着大厅中间的台子，两位乐师正在演奏，抚琴的是个中年男人，两鬓已有些斑白，弹琵琶的是个清秀的少女，衣着素净，脸上也未施脂粉。两人弹的不知是什么曲子，却是悠扬婉转，如入高山流水之境。焦遂正听的出神，忽觉耳边一热，老六的声音悄声说道：“少东家，美不美？”
　　焦遂斜了他一眼，低声道：“滚。”
　　“是！”老六道。
　　“回来！”焦遂叫住他，压低声音道：“她叫什么名字？”
　　“嘿嘿，”老六狡黠的笑道，“哪有随便问人家女孩子名字的？”一只手在衣服下摆蹭来蹭去。
　　焦遂摸出几枚大钱，塞到他手里。
　　“她叫玉儿。”老六凑过来耳语道。
　　“那男乐师是谁？”焦遂低声道。
　　“是她爹爹。”老六道。
　　“老六！”老掌柜突然喝道：“还不快招呼客人！”
　　老六吓得一哆嗦：“掌柜的，能不能别一惊一乍的。”他跑向门口迎上刚进门的两位客人，道：“客官！两位吗？里面请！”
　　焦遂看清两位客人的样貌，正是途中遇到的贺老爷子和一名随从，忙站起身来迎上去：“贺老先生！”
　　“嗯？”贺知章嗔道，“不中听！”
　　焦遂笑道：“贺兄！贺兄里面请！”
　　贺知章哈哈笑道：“焦老弟，分别几日，甚是挂念，呃，甚是挂念你家的好酒。”
　　“哈哈，”焦遂大笑，“我特地为贺兄留了一坛十年的佳酿，请贺兄赏鉴。”
　　“啊？”贺知章道，“十年的佳酿？如此美酒不能一人独享，焦老弟，你这坛酒先留好，改天我请几个好朋友一起来喝！”
　　“啊，也好。”焦遂将贺知章引到靠窗的一张桌旁，吩咐老六：“上一壶好酒，让厨房炒几个拿手的菜，今天的鱼很新鲜，蒸一条鱼来。”
　　“是，少东家。”老六答应着去了。
　　片刻酒菜上来，焦遂和贺知章边吃边聊，讲起昨天李白醉酒被宫中人接走的趣事，贺知章哈哈大笑：“我早就说太白是谪仙下凡，有趣，有趣，改天请他喝酒！”
　　“贺兄，”焦遂笑道，“杜甫您认不认识啊？”
　　“杜甫是谁？”贺知章道。
　　“杜甫，杜子美，杜陵野客。”焦遂道，“也是位诗人。”
　　“没听说过，”贺知章又喝下一杯酒，“他在长安吗？焦老弟给我引见一下。”
　　“这个，小弟也是未曾谋面。”焦遂道。
　　“鱼来啦！”上菜的伙计将一盘清蒸江鱼放到桌上，“少东家，贺大人，慢用。”
　　“贺兄吃鱼。”焦遂让道。
　　贺知章吃饱喝足，满意的告辞而去，临走执意让随从付了银子。

　　第二天，天色阴沉，到了中午更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醉云楼的客人不多，一楼大厅有两桌客人，二楼只有一桌客人，不过是在最大的隔间里，十来个富家子弟推杯换盏好不热闹，老掌柜叫住正要去二楼上菜的伙计，低声叮嘱道：“二楼宴客的是右丞相家的公子，一定要小心伺候，千万别冲撞了！”
　　“知道了，掌柜的。”伙计应道。
　　焦遂坐在柜台里面看账本，不时瞟一眼大厅中间正在弹琵琶的娇小人影，老掌柜看了看焦遂，道：“少东家，上月的帐看完了吗？”
　　“噢，快了快了。”焦遂道。
　　老掌柜清了清嗓子，伸手把他面前的账本调了个方向。焦遂这才发现自己把账本拿倒了，他呵呵一笑，问老掌柜道：“那个弹琴的乐师今天怎么没来？”
　　“下雨天，腿疼病犯了。”老掌柜道，“我去后厨看看。”
　　“噢，好。”焦遂道。
　　老掌柜去了厨房，这时琵琶声停了下来，一曲已毕。靠窗的一位客人赏了钱，小二接过送到乐台边的盒子里，高声道：“崔公子赏银一两！”
　　玉儿站起来，向着客人所在方向福了一礼。
　　焦遂莫名有些不快，看向那桌客人，见是两人相对而坐，赏银的那个崔公子大约二十几岁年纪，面容俊美，衣饰虽不华贵，却显得清雅不俗，他对面的客人身形高大，背对着焦遂的方向，看不清面容。
　　焦遂招招手把老六叫过来，低声道：“那边那个崔公子，是什么来头？”
　　老六道：“那位崔公子啊，父亲做过前朝宰相，不过已经过世多年啦。”
　　“他对面那人呢？”焦遂又道。
　　“对面？”老六探头张望，这时从楼梯上下来三个人，中间一人衣饰华贵，神情冷漠，另两人都作随从打扮，随从甲叫道：“小二！”
　　“哎！来啦！”老六走过去，“客官有何吩咐？”
　　“茅房在哪？”
　　“噢，在后面。”老六指了方向。
　　随从乙扶着那富家公子，道：“八少爷小心台阶。”
　　老六回到柜台前面，焦遂道：“这位八少爷是谁？”
　　老六低声道：“这位来头可大了，是右丞相家的公子，排行第八，右丞相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啊。”
　　“右丞相，” 焦遂想了想前天恶补的史书，“李林甫？”
　　“嘘！”老六吓了一跳，“我的爷，可不敢直呼右丞相的名讳！”
　　“哦哦。”焦遂点点头。

　　八少爷从后面出来，走到楼梯口，听到琵琶声，向大厅看了片刻，回头对随从甲说了句什么，那随从走过来，对老六道：“小二，叫那姑娘上楼，给公子们唱个曲。”
　　“啊？”老六道，“客官，这位姑娘不唱曲的。”
　　“那就只弹琵琶好了。”随从甲道。
　　焦遂从柜台后走出来，“客官，这位姑娘只在大厅奏乐，不进包房。”
　　“嘁，”随从甲不屑的道，“甭废话，赶紧的，弹好了公子们有赏！”
　　焦遂耐着性子道：“客官，对不住，公子们要听曲，吃过饭可以到教坊听嘛。”
　　“少废话，弹个曲有这么麻烦吗？”随从乙也过来了，随从甲蛮横的推开焦遂，两人走到大厅中央，对玉儿道：“姑娘，上楼吧！”
　　玉儿脸色苍白的抱紧琵琶，还未答话，一个人影挡在她身前，却是那崔公子，他整了整衣袖，对两名随从淡淡的道：“这位姑娘哪儿也不去。”
　　“嘿！”随从甲叫道，“你谁呀？”
　　随从乙对甲耳语了两句，随从甲上下打量那崔公子两眼，道：“崔公子，这事跟你没关系，您继续喝酒就好。”
　　“这位姑娘在哪演奏跟你也没关系，你带着你家少爷，上楼继续喝酒就好。”那崔公子正眼也不看两人，依旧淡淡的道。
　　这时那位八少爷缓步走了过来，笑了一下道：“宗之，莫非这姑娘是你家的歌姬？”
　　崔公子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八少爷府上歌姬众多，何不带几个出来助兴，却到这里欺负一个姑娘。”
　　那八少爷冷笑一声：“我今天就是要听这姑娘唱曲！来人！”
　　这时从门外又冲进五六个家丁，跑过来围在八少爷身旁。
　　八少爷道：“赏银十两，请这位姑娘上楼唱曲。”他得意的看向玉儿的方向，只看到焦遂笑嘻嘻的一张大脸，八少爷脸色一变，怒道：“人呢？”

　　醉云楼的后院，老六带着玉儿从后门悄悄溜出，道：“快回家吧，这两天不要来了！”玉儿道：“多谢六哥，代我谢谢少东家。”

　　大厅里，焦遂笑道：“八少爷，那姑娘家里有事先走了，您要听曲，我会唱啊，我来唱！”
　　八少爷又冷笑一声，掀开袍子下摆坐在一张椅子上，道：“你也敢戏耍本少爷，”他对手下随从使个眼色，道：“教教他规矩。”
　　随从甲上前就是一个耳光甩过去，焦遂侧身躲过，顺手推了一把随从甲，随从甲扑通一声趴在地上，痛的大叫。其它家丁见状，骂骂咧咧的冲上来，崔公子走上两步，伸腿一勾，一个家丁摔了个嘴啃泥，大声惨叫。另一个家丁抄起一张凳子向崔公子砸来，忽然手腕一紧，像被铁钳夹住，眼前一黑，一个巨大的拳头砸在鼻梁上，那家丁向后便倒，捂住鼻子大叫。焦遂正和两个家丁扭打在一起，忙乱中向这边一看，原来是和崔公子同来的那位客人出手了，他拽住另一个家丁的衣领向后甩出，那人长声大叫，飞到墙边狠狠撞在墙上。
　　崔公子叫道：“曹兄好身手！”
　　老掌柜和伙计们闻声都赶了过来，老掌柜急的跳脚，叫道：“别打了别打了！”打斗中的诸人哪里理会，这时老六回到大厅，看见焦遂被两个人夹攻，大叫一声加入战团。
　　八少爷见战况不利，扬声对楼上叫道：“来人！快来人！”楼上的公子哥们冲了下来，见楼下打作一团，纷纷派自己的随从参战，焦遂一方人少，马上处于下风，伙计们见自己人吃亏，纷纷上前帮忙，老掌柜急的快哭了，嘶声叫道：“别打了，都别打了！”
　　这时一阵纷乱的脚步声传来，十几个衙役冲进了酒楼，将众人团团围住，中间一个捕头高声叫道：“京兆府捕快在此！都住手！”
　　“张捕头！”八少爷跑过来，“快把他们抓起来！他们殴打本少爷！”

　　京兆府监狱，衙役们押着焦遂、崔曹二人、老六以及一众伙计走进监房区，分别关进两间牢房，焦遂、老六和崔曹二人在一间牢房，衙役们锁上门上锁链，崔公子两手抓着牢房的铁栏杆，骂道：“敢关你崔爷爷！你去问问韩青轩，他这个府尹不想做了是吧？快放你爷爷出去！”
　　衙役们不做理会，商量着晚上去哪消遣，鱼贯而出。
　　“喂！”崔公子继续叫骂：“放爷爷们出去！”
　　一个牢头拿着水火棍敲击一下栏杆，喝道：“别吵了！”
　　那曹公子坐在墙边充作床榻的木板上，道：“宗之，稍安勿躁。”
　　崔公子回头看看，叹了口气，也靠墙边坐下。
　　焦遂听到这个名字愣了一下，道：“宗之？崔宗之？”
　　崔宗之有些奇怪的看他一眼，道：“正是。”
　　“啊！”焦遂看着那张俊美的脸，道，“宗之潇洒美少年，果然如此。”
　　曹公子一愕，笑出声来。
　　崔宗之有些不好意思，讪讪的道：“这位兄台……”
　　“在下焦遂，幸会幸会，久仰久仰！”焦遂（萧晓辉）开心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