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画迷踪》黄金分割线

7、第五章 李太白

　　长安醉云楼，离晌午还早，店里没几个客人，老掌柜吩咐了厨房中午的菜肴，来到一楼大厅，看到临窗的一张桌子上一个伏桌大睡的背影，眉头马上皱了起来。“老六，过来！”老掌柜对旁边一个店小二招招手。
　　“掌柜的，什么事？”老六过来道。
　　“李翰林什么时候来的？”老掌柜一脸嫌弃的表情问道。
　　“早上一开门就来了，”老六笑道，“今天喝的不多，才两壶酒就醉了。”
　　“结账的时候，把上次他打碎的酒壶酒杯的钱都算上！”老掌柜道，“你看着他点，别再打碎东西，也别冲撞了别的客人。”
　　“是，掌柜的您放心。”老六笑道，“其实李翰林常来，对咱们生意有好处啊。”
　　老掌柜哼了一声，“咱们醉云楼需要靠他招揽生意？笑话！对了，把笔墨收好，不要让他在墙上乱写！”
　　“掌柜的，别人想求李翰林写诗还求不来呢！”老六道。
　　“嗯？”老掌柜眉毛竖了起来，瞪着老六。
　　“是是是，”老六笑道，“不让他写。”
　　老掌柜转身往后院走去，“我去看看少东家起来没有，昨晚真是吓死人了。”

　　老掌柜到了后院，迎面碰上了焦遂，忙道：“少东家，好点没有啊？要不要请大夫过来瞧瞧。”
　　“没事没事，睡一觉就好了。”焦遂道。
　　“早饭用过了吗？”老掌柜又问。
　　“吃过了，”焦遂道，“老掌柜，我去市场逛逛，一会就回来。”
　　“好，好，让阿泉跟着。”老掌柜扬声道，“阿泉！”
　　“不用，我自己逛逛。”焦遂说着从后门进了酒楼。
　　“那可不行，”老掌柜忙跟在他身后，进了酒楼，却见一乘宫轿停在大门外面，有两个宫里打扮的公公走了进来，焦遂和老掌柜都停下脚步，老六迎上前去，道：“二位公公吃酒吗？二楼请吧。”
　　“不吃酒。”年龄大些的公公尖声说道，说着两人径直向大厅里走去。
　　老六看看老掌柜，老掌柜摇摇头示意他不要理会。
　　焦遂好奇的看着，两人走到李翰林身边，公公甲推推李翰林的肩膀：“李翰林，皇上去大明宫游湖，宣你侍驾。”
　　公公乙摇晃着李翰林：“翰林大人，醒醒，起来了，这是喝了多少？”
　　桌上趴着的那人被晃醒了，迷迷糊糊的说道：“什么游湖？不去！”
　　公公甲尖声道：“什么？新鲜！你敢抗旨？”
　　那李翰林朝柜台方向招了下手，道：“小二！再拿壶酒来！”
　　“拿什么酒？”公公甲道，“皇上宣你进宫，快走！”说着去扯李翰林的衣袖。
　　那李翰林甩了下袖子挣脱，醉眼朦胧的说道：“等我喝完这壶再说。”
　　公公乙对公公甲使个眼色，语气温和的哄道：“翰林大人，诗仙大人，哪有让陛下等你的道理？轿子就在门外，您移驾吧。”说着两位公公一左一右，将李翰林扶了起来。
　　“不去！”那李翰林挣脱两人，踉跄了两步，抓起桌上酒壶，“我不是诗仙，我是……酒仙！”
　　公公甲又抓住李翰林衣袖，对门外叫道：“快来帮忙！”
　　两名轿夫闻声跑了进来，四个人半推半架，扶着那李翰林向门外走去，那李翰林双手乱舞，兀自高声吟道：“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焦遂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抬手指着这几人，张口结舌的道：“他……他…..他他他他……他是李白！”
　　老六和老掌柜看看焦遂，然后两人对视一眼。
　　“李白！天哪，李白在我店里！”焦遂团团转着自言自语，去到柜台乱翻。
　　“少东家，你找什么？”老掌柜使个眼色，两个小二上去扶住了焦遂双臂。
　　“纸！”焦遂道：“快给我找张纸！我要让他签名！”
　　老六从柜台里拿了张纸，焦遂一把抓过，追了出去，老掌柜看着他背影，摇摇头叹了口气。这时李翰林已经被塞进了轿子，轿夫把轿帘放了下来，焦遂跑了过来，道：“等一下等一下，李白大人，给我签个名。”
　　“去去，干什嘛？让开！”公公甲推了焦遂一把，尖声道：“起轿！”
　　焦遂追着轿子，边跑边道：“李白大人，常来啊，我请你喝酒！”
　　“哈哈哈，”李白掀起轿帘，“多谢多谢，一定来。”
　　轿子走远了，焦遂兀自看着人家的背影出神，老掌柜和两个伙计站在酒楼门口面面相觑，老六揉揉鼻子道：“少东家刚来长安，怎么认识李翰林？”另一个伙计愣愣的道：“少东家好像喜欢李翰林。”老掌柜黑着脸道：“快去把他拉回来！”

　　萧晓辉坐在自己书桌前面，看着摊开的古画发呆，晓光不知何时走了进来，在旁边凳子上坐下，也呆呆的看着桌上的画。过了半晌，晓光道：“辉，你在干嘛？”
　　“我在想事情。”
　　“想什么事情？”
　　“我在想，怎么给爸写信。”
　　晓光愣了片刻，哈哈笑道：“傻瓜！那是电影！还说我傻？”
　　晓辉看看晓光，也笑了一下：“你不傻，我傻行了吧。”他继续呆呆盯着泛黄的画面。

　　孙教授今天又是难过的一天，因为洗碗不够及时又被老伴骂了，老太太越说越气，把几十年前的陈谷子烂芝麻一件件翻出来细说，看来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下来的，他穿上外套，拿起帽子，准备去图书馆躲躲清静，忽然想起今天星期天，图书馆不开门。正犹豫间，家里的电话响了起来，里屋的老太太停止了唠叨，叫道：“接电话！”孙教授忙接起来：“喂？”
　　“喂，”电话那端传来一个有点熟悉的男声，“孙教授吗？”
　　“我是。”孙教授道。
　　“孙教授，我是阅览室的萧晓辉。”
　　“噢，小萧，你好你好，有什么事儿？”孙教授道。
　　“您上次说认识鉴定处的人，那幅画我想找人鉴定一下，您下周什么时候有时间？”
　　“噢，有时间有时间，你拿上东西，我们在南门碰头。”孙教授高兴的道。
　　“啊？现在？”萧晓辉有些意外。
　　“对对。”孙教授道。
　　“今天星期天，人家上班吗？”
　　“博物馆星期天不休息，上的。”孙教授道。
　　“那好，一会儿见。”萧晓辉挂了电话。

　　南京博物馆鉴定处，两个头发花白的脑袋凑在一起，都弯腰盯着平铺在桌面上的古画，其中一个是孙教授，另一个是他多年的老朋友张研究员，张研究员五十来岁年纪，身形清瘦，戴一副近视眼镜，他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看着画面说道：“没错，是《饮中八仙图》。”
　　孙教授眼睛也盯着画面道：“年代呢？”
　　“唐朝中期。”张研究员仔细研究着已经模糊不清的题跋。
　　“作者？”
　　“不知道，”张研究员干脆的道，“不可考。”
　　“不可考？”萧晓辉失望的道。
　　“嗯。”张研究员点了下头。
　　萧晓辉不死心的又道：“您看风格像哪位画家的？”
　　“唐朝很多画家都没有真迹留存下来，不好臆断。”张研究员道，“不过画真是好画，作者功力深厚啊。”
　　萧晓辉想了想，又道：“如果作者和杜甫是同一时期的，您觉得谁最有可能？”
　　张研究员听了这话没有回答，看向孙教授，两人同时举起手指说道：“吴道子。”
　　张研究员想了想又道：“郑虔，也有可能。”
　　孙教授点点头：“郑虔和杜甫很有交情。”
　　“郑虔？”萧晓辉道，“没听说过啊。”
　　“郑虔，当时人称诗书画三绝，玄宗封他为广文馆学士。”张研究员道，“杜甫有一首诗是写给他的。”
　　“对，”孙教授道，“诸公衮衮登台省，广文先生官独冷。”
　　“噢！”萧晓辉道，“好像听过！先生有道出羲黄，先生有才过屈宋。”
　　“对，不过，诗书画三绝，没有任何作品存世。”张研究员略带遗憾的道。
　　萧晓辉暗叹口气，站起来谢过张研究员，和孙教授一起告辞走了。
　　张研究员送到门口，看着两人的背影走远，忽又自言自语：“还有一个人也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