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黎》栾呈

9、第九章

　　散场之后时候向晨的舅舅本来想带上向晨一起回去，可向晨却以“要练琴”为由把钥匙扔给他舅舅，自己留在了学校。

　　向晨去校长办公室拿了手机，走在钟黎边上往宿舍去。

　　钟黎看着向晨平直的唇角，忽然想起他舅舅说的那句“懂事，不怪他爸妈。”心里莫名不是滋味。

　　懂事？
　　是挺懂事的，可自己和父母常年见不到面，心里难免会有怨怼吧。

　　钟黎抬手拍了拍向晨的背。这个动作在向晨看来有些亲昵，就像在哄自己的心头肉一样，心里瞬间软成一片。

　　“我没事。”向晨抬手，无意识的揉了揉钟黎的头发。

　　钟黎的手搭在向晨的背上，向晨的手放在钟黎头发上，导致两个人挨得很近，向晨一时间心猿意马。

　　钟黎也没好到哪里去，他靠着向晨的半边身子烧的滚烫。最后实在是受不了，收回手来，加快步伐欲走。

　　“唉，等等！干嘛去？”向晨一把抓住钟黎的卫衣帽子问。

　　“回宿舍啊，歇会儿去吃饭了。”钟黎一把将向晨的手打掉，毫不犹豫继续往宿舍走。

　　向晨长腿一跨，两步就跟上了钟黎，手臂一伸将钟黎的脖子圈进自己肘间：“去什么宿舍，放假了呀，大哥带你出去浪！”

　　话音刚落向晨便不由分说的带着钟黎往校外走，伴随着钟黎暴怒的声音：“你他妈你有病啊！老 子要回宿舍睡觉！妈的放开……”

　　向晨拉着气呼呼的钟黎，去了学校旁边那个公园。等玩够了差不多天都黑了，钟黎死命让向晨去吃饭。

　　里面一片草地上摆满了小吃摊，向晨找了一家比较热闹的烧烤店，点了菜刚坐下就摆出一幅贱兮兮的笑脸：“钟黎？小黎子？会喝酒吗？”

　　钟黎和严儀最大的相同点就是白眼都翻的好看，只是严儀翻的冷酷，钟黎翻的傲娇：“多大了，不会喝酒？”

　　向晨一挑眉，他还真觉得钟黎是个不会喝酒的，本来想逗逗人家，可都这么说了好像也逗不了了，最后他一拍桌子叫来老板：“老板！来筐啤酒。”

　　老板震惊：“一筐？”
　　向晨丝毫没有半点自知之明：“对，一筐，我酒量不行，多了喝不了。”
　　钟黎无奈：“……老板，他是北方人。”
　　老板：“啊，我说呢，稍等啊。”

　　向晨在一边听着有些懵，眨巴着眼睛看钟黎，钟黎叹了口气：“南方人喝酒不按筐算的，是按瓶。一筐一筐喝的只有你们北方人。”

　　向晨忽然笑起来：“那你喝不了多少咯。”
　　钟黎：“特么你管我。”

　　向晨更开心了，一筐啤酒全喝完了，还多点了两瓶白酒。钟黎做事向来有度都被向晨灌的快醉了。而向晨还清醒着，看钟黎呆呆的坐在自己对面，酒喝不下了，却像一个吃饭机器一样把烧烤一样一样送进嘴。

　　向晨看了笑得不行，他喝的多，吃的少，现在也不吃了，就支着脸看着钟黎吃。钟黎的表情很呆，被盯着看都没有一点反应，显然是喝醉了。

　　就在向晨亲眼看着钟黎打了个饱嗝之后，他决定带钟黎回学校了。

　　在回去的路上，向晨实实在在的占了钟黎的便宜，仗着学校地方偏在公园后面，回去的路上又没有人，拉着钟黎的手走在前面。

　　钟黎脚步虚浮，但勉强能保持平衡，呆愣愣的被向晨牵着手往前走，这副模样落到向晨眼里就变成了一个乖巧的小孩。

　　向晨哭笑不得，回过身捧着钟黎的脸，抬起来对着自己：“我是谁？”

　　“你是……向晨。”钟黎看上去傻傻的，这幅失.神的样子让向晨浑身燥.热. 难.耐。

　　可钟黎忽然笑了一下，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智障。”

　　向晨：“……”

　　罢了，他喝醉了。
　　随便骂吧，你开心就行了。

　　向晨重新牵起钟黎的手，可这回钟黎就没那么乖巧了，故意用力拽着向晨。

　　喝醉了酒的少年脸蛋本应该红扑扑的，在昏黄的路灯下却没有那么明显，脸上没有没有表情看上去简直不像一个喝醉了酒的人。

　　可这副模样杀伤力更大，向晨几乎是被钟黎若有若无的力量拽着往回走。向晨走神许久，一下反应过来他要干什么，甩甩头把钟黎往学校的方向拽。

　　可惜钟黎似乎故意要和他作对，向晨的力多一分，钟黎就跟着多一分，向晨又不敢真的用力，生怕伤了钟黎。只好心一横上去一把将钟黎扛了起来。

　　钟黎似乎没反应过来，就这么让向晨把自己扛回了学校。

　　好不容易到了宿舍，向晨刚把钟黎放到床 上，起身时却被钟黎搂住了脖子，怎么都挣不来。

　　两人的脸庞相距不过十厘米，钟黎的呼吸打在向晨的脸上，一股酒香萦绕在向晨的鼻尖，勾魂摄魄。

　　向晨紧紧抓住钟黎身下的床.单，极力让自己忍住那龌.龊的心思。

　　钟黎双眼紧闭，浓密纤长的睫毛轻颤着，挺翘的鼻梁将视线引到那微微张着的双唇，像在索取，像在迎接。向晨用力咬了一口自己的舌尖，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却怎么都没法将目光从钟黎的脸上移开。

　　最后他放弃挣扎一般放松下来，压到了钟黎的身上。

　　而始作俑者已经睡着了，呼吸匀长，对这就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毫无察觉。

　　向晨忍了又忍，好不容易压下那股燥.热感，起身去冲了个冷水澡，向晨被冷的跳起来，冲回了自己的被窝。

　　一抬眼看到钟黎被子也没盖，一点反应也没有的躺在床上。又囫囵披了件衣服趴起来把钟黎外套脱了给他盖上被子才滚回了自己的被窝。

　　按理说这一晚上应该怎么都没法睡好，可向晨却莫名睡的很安稳，一觉醒来都八点半了。

　　扭头看了一眼钟黎，果然，还睡的香甜着呢。

　　向晨爬起来照常出去买了早餐拎回来，放在钟黎床头的书桌上，坐到自己床上刷手机。

　　直到手机都快刷烦了钟黎才醒，醒了还睡眼朦胧的坐了一会儿，昨晚的宿醉难免让人头痛，他自己坐在床上揉了揉太阳穴才起来洗漱。一回来就逮着向晨吐槽：“你把早餐放在我床头边上，我都是闻着香味饿醒的。”

　　向晨无奈的笑了笑：“我都给你带早餐了你还想怎样？”
　　钟黎：“你想我怎样？”
　　向晨：“……不怎样。”

　　钟黎吃了早餐都十一点多了，干脆就不吃午饭了，跑去教室坐到钢琴前面练向晨的歌。

　　可向晨早饭吃的早，午饭还是得吃的，去食堂吃了饭才来的教室，还在走廊里就听到了教室里传来的钢琴声，是他作曲，钟黎作词的那首《眸光》。

　　只有右手的调子，但已经弹的很流畅了。

　　他一进门就看到钟黎坐在钢琴前面，无所事事的按着琴键。

　　“已经这么熟练了啊。”向晨走到钟黎旁边，随便拉了一张椅子坐下。

　　“嗯，右手练熟了，快点教我双手的。”钟黎轻轻踹了向晨一下。

　　“行啊，来吧。”向晨手臂一摆，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暂时甩出去，放空心思准备教钟黎弹琴。

　　他把手机拿出来翻出谱子放到钢琴的乐谱架上，让钟黎看着琢磨，毕竟他教过钟黎看谱了。

　　钟黎琢磨得很快，也没遇到什么坎坷，向晨就坐在一边看着。

　　他为了舒服把身子舒展开了，手搭在钟黎的椅子靠背上。歪着头，视线里全是钟黎白嫩的脖颈和耳背。

　　看着看着向晨坐直了身子，忍不住将上半身倾向钟黎，双.唇一点点朝钟黎的耳尖靠近。昨天晚上的记忆在这一瞬间几乎占据了向晨的大脑。

　　鬼使神差的，向晨的唇轻轻在钟黎的耳尖蹭了一下，冰凉的触.感让向晨一下回神。

　　耳朵上忽然传来的温.热把钟黎激得一个哆嗦，瞬间愣住了。

　　刚刚那是什么？
　　唇吗？
　　刚刚是向晨吗？
　　向晨居然吻了他的耳尖？！

　　钟黎的手停在半空中微微颤抖着，钟黎不敢说话，更不敢动，几乎快要呼吸困难了。

　　向晨神经质的突然站起来往后退，凳子倒在地上发出嘈杂刺耳的砸地声，终于把钟黎快要出窍的魂魄拉了回来。

　　他愣愣转过头，看着向晨，满脸的惊疑不定。

　　四目相对的瞬间，向晨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了：“我我我我……我！”

　　卧槽，我在干什么？
　　刚刚在想什么啊？
　　妈的我疯了吧？！

　　向晨的大脑正在飞速运转，想着一会儿钟黎会有什么反应，他该如何解释，该如何应对。

　　可钟黎只是保持着那个惊疑的表情回头继续弹琴。向晨怎么都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愣了愣把地上的凳子扶起来坐好继续看着钟黎弹。

　　本来以为这件事会就这么过去了，可钟黎心不在焉的，总是弹错，连他已经练熟了的右手都在发飘。

　　向晨看他的样子，叹了口气：“算了，先歇会儿吧。”

　　钟黎先是把自己颤抖着的手指蜷进手心里，才慢慢地把整只手臂缩了回来：“……嗯。”

　　向晨看着钟黎的模样，像是做错事等待训诫的小孩子：“我……”

　　面对向晨说到一半的话，钟黎没有半点想要知道的意思，沉默着。

　　向晨观察着钟黎表情，期待着能看到钟黎有那么一点反应，可惜钟黎面不改色，还是那副垂着眼眸的样子。

　　向晨：“我刚才……”

　　“出去走走吧！”钟黎急忙打断向晨的话，站起来就要往教室外面走。

　　向晨本就一直留意着钟黎的反应，伸手一把抓住了钟黎的手臂，把那碍事的椅子挪开站到钟黎旁边，手上还暗暗用力死死拽着钟黎不让他走。

　　向晨：“你等一下……”

　　他说完，试探着慢慢放开钟黎的手，看他不走才放下心来。转身把钢琴盖关上，才拉着钟黎往教室外面走。

　　走廊上，向晨走在前面牵着钟黎，和昨晚一模一样。

　　向晨仿佛失去了语言能力，说的话有些颠三倒四：“我刚刚，抱歉啊，应该和你说一声。”

　　“啊……？”钟黎双目圆瞪，看着走在前面的向晨。

　　他看到向晨停下脚步，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扶着自己的肩膀，说道：“我喜欢你，钟黎，我喜欢你。”

　　钟黎瞬间整个人傻在原地：“啊？”

　　像是下定决心一样，向晨的语气比刚才更加坚定不移：“我说，我喜欢你！”

　　钟黎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眨了眨眼睛，双唇轻轻开合。他愣了许久，向晨也丝毫没有不耐烦的意思，就这么看着钟黎，实在是被盯得受不了了，钟黎垂下眼：“我……我想睡觉，不是！那什么……”

　　钟黎好像快要崩溃了，抬手在自己的头发上乱抓，伴着喉咙里传出的低吼声，钟黎一下挣脱开向晨抓着他肩膀的手，转身就跑。

　　向晨急急忙忙追上他，却不敢去拉他，眼睁睁看着钟黎跑回宿舍，把门反锁上了。

　　向晨想了想，是该让钟黎有一个接受的过程，毕竟在这之前钟黎可能都不知道同性也会喜欢上同性。

　　可事实上并非如此。相反，因为严儀经常在钟黎面前说什么cp，钟黎对这些东西还颇有了解。

　　也正因如此，钟黎其实并不是接受不了这件事，而是因为向晨的忽然表白让他意识到自己可能也喜欢上向晨了，在先前向晨对他的百般照顾中，只是他自己没有察觉而已。

　　他在宿舍呆了很久，平复了心情，可向晨还没有回来，他就在宿舍里一直等着。他不好意思去找人。

　　钟黎的手机好像放在教室里了，刚刚跑的急忘了拿，他就只好这么呆坐着过了两个多小时。

　　向晨手里拿着两部手机，悄悄去开宿舍的门，发现锁已经打开了，一拧把手门就被推开了。他小心翼翼地探出个头，看着坐在床边的钟黎。

　　似乎是听到了动静，钟黎转头看了一眼，也没说话，又回头继续看着窗外。

　　向晨一点一点蹭到钟黎旁边坐下，抽了抽鼻子，也没说话。他见钟黎似乎不排斥自己坐在他身边，又报了一丝希望，起身去拿钟黎放在桌上的糖。

　　自从之前向晨跟钟黎要糖吃之后，钟黎明天都会抓一把糖放在桌子上。向晨平时闲着没事也会放在嘴里含着。慢慢的也养成了吃糖的习惯。

　　他挑了一颗红黄色糖纸的，递到钟黎面前：“这颜色好像喜糖啊。”

　　钟黎看着向晨手心里那颗糖，泯着唇犹豫片刻，抬手接过那颗糖剥开糖纸送进嘴里。

　　向晨紧绷的面容立马放松下来，又像个傻子一样痴痴笑着。钟黎又被他这样子逗笑了，眉眼一弯，又引谁丢了魂。

　　向晨倾身向前，两人鼻息交缠，向晨的唇在钟黎的唇角碰了一下，离开时忍不住伸出舌尖轻舔了一下。

　　“甜的。”向晨嬉笑道。

　　不出所料的，钟黎的耳尖瞬间熟透了。向晨试探性的伸手去摸钟黎的头发，只是向晨第一次光明正大的摸钟黎的头发，不是趁着钟黎没注意摸的，也不是下意识的动作。

　　钟黎的头发很软，他又低垂着头，像是一只乖巧小猫一样，由着主人撸毛。

　　向晨温柔一笑，张开手把钟黎紧紧抱进自己怀里。钟黎也不反抗，顺势缩进向晨怀里。

　　在这之后他们的相处方式其实也没有很大的改变，只是在早上钟黎赖床的时候向晨会凑到钟黎耳边叫他。每次都会收到钟黎亲切的问候，也就是一句：“滚！”

　　钟黎虽然赖床，但从来没有迟到过，只是会提前一个小时开始设置闹钟，不然起不来。

　　“要不你那个闹钟就别设这么多了，以后我叫你。”向晨在第N次被钟黎六点钟的闹钟吵醒之后，在课上悄悄凑到钟黎耳边说道。

　　钟黎眨了眨眼睛，稍加思索，点头答应了下来。

　　可第二天一早他就后悔了，向晨的叫醒方式实在是太闹人了。

　　此刻向晨正趴在钟黎身上，在钟黎耳边低声唤他：“钟黎？小宝贝儿？起床啦，要去上课了。”

　　钟黎烦的不行，睁开眼睛和向晨四目相对。向晨的喉结滚了滚，老老实实从钟黎的床上爬起来。之后钟黎洗漱的时候又全程跟着，惹得钟黎一声怒喝：“他妈的你有病啊！总跟着我干嘛？”

　　向晨只好老老实实回去坐着，等钟黎洗漱完了一起去上课。

　　今天要上一整天的文化课，向晨一边听一边看着钟黎坐在旁边小鸡啄米。想着得把钟黎的成绩搞上来，可现在又舍不得叫醒他，纠结万分。

　　最后还是舍不得叫，直到下课钟黎醒过来之后，向晨才找他商量了一下。

　　向晨：“黎砸，不然你好好上上课吧，你的专业这么强，要是高考的时候文化分不过线，那多可惜啊。”

　　钟黎只是稍稍思索片刻便答应下来。向晨想着钟黎可能是在敷衍自己，暗自叹息，却又拿人没有办法，只能继续想办法让钟黎能自愿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