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黎》栾呈

12、第十二章

　　“严儀！我让你死你信不信？”钟黎扶着栏杆，捂着胸口，脸色苍白。

　　“前提是你现在还能跑的起来，你追得上我吗？”严儀理了理头发。她头发原本是披散着的，在上过山车之前临时扎了个低马尾，说话时又披散开，碎发在少女美丽的脸庞前飘散。

　　“……我确实追不上你，”钟黎把“我”字咬得很重，严儀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果然，钟黎开口了：“但是向晨可以。”

　　严儀战术性沉默，她下意识看向向晨，向晨正扶着钟黎的背，挑眉看着自己。

　　下一秒钟黎抓上向晨的衣领，把向晨往前面一拽，钟黎本来没用那么大的力气。只是向晨原本就没只是随意的站着，钟黎这一拉，惯性让向晨往前一倾，他往前跨了两大步才堪堪刹住车。

　　与此同时，一直跟在严儀后面一句话不说的陈琛一把将严儀拽到身后，迎面对上向晨。

　　两人差点撞上，他们身量相近，又都长的高，向晨习惯性的笑容仿佛带上了一丝嘲讽，陈琛毫无波澜的脸看上去似乎凶恶极了，面对面站到一起好像真要打起来了一样。

　　眼看两人离得越来越近，严儀瞪大双眼，看向钟黎。后者的竟是一幅看戏的表情还在原地扶着墙。

　　严儀一时无语，干脆看看那两个好似要打起来的人到底有什么好戏。

　　在一瞬间，他忽然惊奇的发现，向晨的身高竟然和陈琛差不了多少，几乎看不出来差距。她再一低头，陈琛还穿了一双增高。

　　疯了吧！陈琛可是净身高一米八六的啊！那双增高鞋似乎有四厘米了吧，这么说向晨现在的身高估计就在一米八八到一米□□之间。

　　要知道陈琛已经二十二了，就算长也长不了多少，向晨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大小伙子！

　　严儀感觉自己裂开了，她蹭到钟黎旁边，问：“你知道向晨净身高多少吗？”

　　“一米八八点六，怎么了？”钟黎答。
　　“……你用得着这么精确吗？”
　　“我只是刚好记得。”
　　“……”

　　严儀开始怀疑人生了，为什么同样是人，向晨就能长这么高？

　　“那你呢，你现在多高？”严儀再次问钟黎。
　　“一米七八。”钟黎说：“姜静让我长到一米八以上。”
　　“我记得你高一进来的时候才有一米六五哈哈哈哈哈。”严儀一时没有压住声音，钟黎的耻辱瞬间暴露在向晨耳中。

　　向晨转过头，看着还扶着墙但是已经站直了的钟黎，笑容逐渐张狂。

　　钟黎毫不犹豫上前照着向晨的脑袋不轻不重乎了一巴掌：“不许笑，你高一的时候怕也没有多高。”

　　“我高一的时候也比你现在高，虽然只有一厘米。”向晨似乎看到了钟黎炸毛的样子，忍不住把手放到钟黎的脑袋上揉了揉。

　　钟黎脸色一黑，一把将向晨的手打下来，扭头就走。

　　三人迅速跟上，向晨走在钟黎左边，陈琛走在严儀右边，两个人把钟黎和严儀隔开。

　　四人一路走一路说笑着，因为陈琛拦在中间，严儀说话又习惯看着别人，每次和钟黎说话都要往前倾身至刚好能看到钟黎的脸，钟黎也一扭头就能看到严儀。

　　向晨很自然的把手搭在钟黎肩上，看上去就像两个关系很好的哥们儿。

　　“我们晚饭吃什么？”严儀满脑子装的都是吃喝玩乐。

　　“听钟黎的吧，不是说今天是他生日么。”陈琛道。

　　“别看我，我不知道。”钟黎很快就把决定晚饭的任务推开了。

　　“那就吃钟黎爱吃的呗。”向晨打了个响指，决定了四个人的晚饭。

　　“你知道他爱吃什么吗？”严儀似乎和向晨很不对付，张口就呛他。

　　“知道啊，不就是那几样？”向晨似乎也很不待见严儀。

　　“哪几样啊？”严儀上前两步走到三人前面，背过身反着走，面带嘲讽的看着向晨。

　　陈琛怕严儀这么走路会摔到，也不管她乐不乐意，直接把她拽回到身边。

　　向晨笑了笑，不仅没回答钟黎喜欢吃什么，还哼起歌来。

　　晚饭他们并没有在游乐园这边吃，直接回去了，到了钟黎家附近的一条很小的饮食街。

　　其实不能算“街”，因为它很小，小的有点可怜。

　　向晨带着三人进了一家小餐馆，严儀以为他会点菜，但向晨只要了四份黄焖鸡米饭。

　　饭还没上来，向晨又让三人在这里等着，自己一个人出去了，回来的时候手里还拎了两个塑料袋。

　　向晨把那两个塑料袋往钟黎面前一放，做到钟黎旁边的座位上杵着脑袋看着钟黎，这意思是要让钟黎打开塑料袋。

　　钟黎照做了，他从两个塑料袋里分别拿出了一个饭盒以及一个深黄色的纸袋。

　　纸袋里的香味已经溢出来了，钟黎一闻就知道是烤羊肉串。

　　他不禁笑起来，拿出一串叼在嘴里，又去开那个塑料饭盒。刚打开一股蒜香味就飘散开来。

　　严儀闻到味道，忽然想起来钟黎不吃蒜：“我还以为你对钟黎的喜好有多了解呢，你不知道他不吃蒜吗？”

　　向晨没有回答，只静静的看着严儀。

　　严儀忽然反应过来，钟黎只有在一种情况下会吃蒜——烤生蚝。

　　果然，钟黎一看到饭盒里的生蚝便喜笑颜开，但马上就蔫儿了：“为什么只有两个？”

　　“还有其他的呢，你能吃完吗？”向晨反问。

　　钟黎努了努嘴，想了想：“能啊。”

　　向晨挑了挑眉，笑了笑：“你先吃。”

　　等四人吃完饭，天色已经慢慢暗下来了，橙红色的晚霞很难吸引到路上匆匆的行人，但钟黎似乎很喜欢，时不时就要抬头看一看。

　　“不如拍张照？”向晨揽着钟黎的肩，凑到钟黎耳边。
　　“不拍，拍了照就没有意义了。”
　　“意义？不拍照才没有意义呢，这云上万年也不会有两天一样的，不拍下来不是白费这一番美景？”
　　“可我觉得晚霞的乐趣应该在于当时的欣赏，看见它从绚丽到沉寂的全过程，要是拍下来，就算是视频也没有看的意义了。”

　　向晨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嗯，你说的对。”

　　大概是觉得……活在当下更重要吧。

　　陈琛把严儀送回家后自己开车回家了，向晨懒得回去，再加上今天是钟黎生日，他家里又没人，想在钟黎这里陪他。

　　又觉得过生日不管怎么还是要有点仪式感，去蛋糕店现买了一个蛋糕，很小的一个，六寸的。

　　回家之后天还没有完全黑透，向晨让钟黎先等等，等天黑了再把蛋糕拆开。

　　钟黎窝在沙发里看电视，身上还盖了条毯子，暖和的不行。向晨做到他旁边手臂一伸把钟黎整个揽进怀中。

　　“刚满十七吧。”向晨道。
　　“嗯。”

　　向晨笑了笑，歪头在钟黎额角处落下一个吻，陪着他看电视上追逐的猫和鼠。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吃蛋糕吧。”向晨站起来去拆蛋糕的包装。

　　“把严儀也叫上来吧？”
　　“……为什么叫她？”

　　钟黎只摆出一道天真的笑容：“我下去叫她。”便匆匆走了。

　　没一会儿就带着严儀回来了，严儀抬手手指在空中虚点了两下，道：“好你个向晨，等我和陈琛都不在了又去买蛋糕，你居心何在？”

　　“你管我？”向晨数好蜡烛，一根一根插到蛋糕上再点燃，又抬头使唤起严儀：“把灯关了。”

　　严儀翻了个白眼，但看在钟黎份上还是去关了灯。

　　蜡烛微弱的火光只能照到坐在旁边的钟黎，向晨带着严儀站到了一边：“许个愿望。”说完便唱起生日歌。

　　钟黎的表情在黑暗中表现出一丝腼腆，但还是轻轻阖了眼。

　　等向晨和严儀唱完了歌，钟黎同时睁眼，他一口气把蜡烛全部吹灭，严儀开了灯。

　　钟黎切好蛋糕，向晨跑到钟黎旁边坐着，一边吃蛋糕一边蹭钟黎：“小黎子，你许的愿望是什么呀？”

　　钟黎看了眼向晨，满脸的殷勤。他笑了笑没有回答向晨，只默默坐着吃蛋糕。

　　“他的愿望？无非就是想做个配音演员啥的。”严儀捧着钟黎分的蛋糕，塞了满嘴，连嘴角都粘上了奶油。

　　“真的？”向晨转头看着钟黎。
　　“假的。”钟黎语气平淡。

　　“……”严儀看着钟黎的面无表情，叹了口气。

　　向晨撇了撇嘴，他暂时没打算纠结这个。严儀走的时候把剩下的一块蛋糕带走了，说是给陈琛留的。

　　严儀走了，两人也没什么事干了，洗漱之后准备睡觉。

　　钟黎往房间走，向晨却朝着客房去了。钟黎心中疑惑，向晨平时都会厚着脸皮爬自己的床，这是怎么了？

　　他下意识去抓向晨的手臂，等反应过来之后，自己的手已经放在向晨的小臂上了。一抬头就能看到向晨含着笑的眼睛。

　　钟黎瞬间发觉到自己这个动作落在向晨眼里有什么含义，他感觉到向晨小臂上的温度穿到自己的掌心，又很快蔓延开，把他整个人都烧起来了。

　　他猛地抽回手，搓了搓自己发烫的耳尖，别扭的转身开门，匆匆留下一句：“早点睡。”便要钻进房间里。

　　可向晨哪会这么让他跑了，一溜身跟着钟黎钻进了房间里。钟黎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向晨压到门边的墙上。

　　“怎么了？小猫咪晚上害怕不敢一个人睡吗？”向晨一边说，还一边把钟黎没来得及关的门给关上了。

　　“你才不敢睡！走开！”钟黎的耳朵都红透了，压低了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的味道。

　　向晨脸上笑容不变，微俯下身，在钟黎的耳廓上轻轻咬了一口。钟黎正被他整个困在怀中，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唇碰上钟黎的耳朵时，钟黎身体那一下微小的颤抖，在牙齿咬下去的那一刻，钟黎的声音近在咫尺，没忍住漏出来的那一道声音让向晨的呼吸都粗重起来。

　　向晨猛地附上钟黎的唇，有些粗暴的在钟黎口中肆虐。却也不忘了用手护着钟黎的后脑勺，生怕自己没注意力道，撞到钟黎的头。

　　一直到钟黎脑袋已经开始发晕了，向晨才放开他，在昏暗的房间里，钟黎看不清向晨的脸，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影子，以及听到向晨轻佻的声音：“谁说我不敢睡？”

　　说完，向晨弯下腰像抱猫一样把钟黎托起来走到床边，又腾出一只手来把钟黎的毛绒绒拖鞋脱了，一把将钟黎扔在床上，钟黎瞬间陷进被子里。

　　他心里发慌，正要坐起来，却看到向晨把拖鞋一蹬二话不说压了上来。

　　钟黎把双手叠放在胸前想拦着向晨，可惜拦不住的，向晨的手已经伸进了钟黎的衬衣里游走。

　　钟黎一把抓住向晨的衣襟，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向晨。向晨感觉钟黎浑身都在发抖，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钟黎整个人都还在发懵，看着向晨笑着压下来，他怀疑向晨是故意吓唬他。

　　向晨笑够了，揉了揉钟黎的头发爬起来：“先把衣服换了。”

　　“噢……”钟黎低低应了一声，跟着向晨一起坐起来了。

　　“借浴室用一下。”向晨说完便走出了钟黎的房间。

　　钟黎呆愣愣的换上了睡衣，想着向晨大概会回客房去，自己今晚得一个人睡了，还真有些不习惯。闭上眼也睡不着，听着浴室的水声，心里越来越烦躁。

　　听到水声停了，钟黎忽然平静下来，翻了个身侧躺着，把脸埋进被子里。

　　他忽然听到房门传来的响动，心头一颤——向晨来了？

　　随后的关门声又瞬间把他打落了，他想：大概就是来帮忙关门的。想到这里，他心里比先前更加烦躁了。

　　干什么啊？不就是没和你一起，都十多年了这一晚上有什么，多大的人了？

　　钟黎心中躁动不已，突然像疯了一样在床上翻滚，还发了像小猫叫一样的声音，但很快就安静下来了。好像什么都发生，唯独被钟黎掀到一边的被子和他摆成大字躺在床上的姿势在提示着刚才钟黎如同傻子一般的行为。

　　钟黎缓缓睁开眼，忽然看到站在自己床边的一道黑影，他头皮发麻，一骨碌坐起来伸手去摸他夹在木制床板上的触控台灯。

　　暖黄色的光线瞬间照亮了钟黎的房间，他也看清楚了那道黑影。

　　向晨正一脸茫然地看着钟黎，和钟黎对视的时候，还眨了眨眼睛，歪着头表示询问。

　　“……妈的你走路怎么没声儿呢？！”钟黎似乎是被吓的不清，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并忍不住骂了一句。

　　向晨抬手指了指钟黎旁边凌乱的被子：“你刚才……？”

　　钟黎这才想起自己刚才的发疯行为，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放弃挣扎般低声道了一句“你管我”便又一骨碌躺回床上，一把扯过被子把自己整个人包起来。

　　向晨忍着笑，去拉钟黎的被子，可钟黎死死压着被子的边，向晨又在笑手使不上力，怎么都拽不开。

　　被钟黎磨得没了耐心，向晨干脆扑到床上鼓起的那个小包上趴着放肆的笑，那笑声把整个房间都塞满了。慢慢的连钟黎都被他感染了和他一起笑起来。

　　可惜这时候，钟黎的手机很不应景的响起来，钟黎笑得肚子酸，爬不起来，向晨爬起来帮他拿手机，看也没看是谁就接通了电话，还帮他按了免提。

　　钟黎见对面不说话，费劲把肚子里翻滚的笑意压下去，实在是一点力气都使不上，用虚弱的声音道：“喂。”

　　严儀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透着满满的莫名其妙：“你们俩个干什么呢？我在楼下都能听到你们的声音，疯了？”

　　严儀这一问，向晨又忍不住了，但还能压住声音。他把头埋到钟黎肚子上，软绵绵的比枕头还好靠。

　　向晨笑得整个人都在颤，钟黎笑着去推向晨的脑袋：“你别……痒！”

　　刚才笑得猛了，钟黎的声音还有些无力，又还带着笑意，听着就像……在撒娇？

　　“卧槽！你你你你你们……你们在干什么？向晨你这个畜牲！钟黎还没成年的呢！你疯……”严儀话还没说完就被向晨挂了电话，钟黎的能想象到她此时的表情。

　　钟黎已经笑不出来了，向晨还没缓过来，又趴在钟黎身上笑了一会儿才停下。

　　“我要喝水。”钟黎推了推瘫死在自己身上的向晨，很自然的使唤他。

　　“好。”向晨把字音拖的很长，带着一点宠溺的意味。他下床出了房门，很快就端着杯子进来了。

　　满满一大杯水，钟黎当然喝不完，喝了一半送回向晨手里，向晨把水一口气喝完，把杯子在床头柜上翻身上床。

　　钟黎和向晨一起躺下，向晨把被子拉整齐了，把钟黎整个人圈在怀里，下巴搁在钟黎的头顶，低声道了一句：“睡吧。”就没动静了。

　　钟黎昏昏沉沉快要睡着了，忽然听到耳边“噗嗤”的一声，连着后背也一起颤了一下。

　　“……操啊别笑了！有这么好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