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哀帝》高桥崆

162、【新更章节】永信凋敝（上）

　　“皇太太后自然觉得，臣妾大逆不道，罪该万死对不对？”董赟仍在挑衅，“可臣妾对您犯下的大逆不道，还远不止这个呢。皇太太后很好奇吗，或许您早就有所洞悉吧……”

　　傅瑶的脸憋得通红，张嘴大口喘气，然而面前的董赟似乎不肯放过她，自顾自诳语连珠：

　　——皇太太后可知，臣妾懿孕征兰，有多得皇太后的宠爱，多讨太皇太后的欢喜？

　　——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儿，谁让皇后娘娘和您一样，同为傅家女儿呢？您是傅家的长辈，哪怕臣妾做得有多优秀，恐怕都不会多看一眼。既是这样，臣妾别无选择，唯有站在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一边，同她们联手，给您老人家，还有愚不可及又眼高于顶的皇后娘娘招烦添堵啦……

　　——皇太太后想必对臣妾厌恶至极吧。毕竟臣妾腹中之子，压根儿和您没有丝毫的关系！可又有什么办法呢？臣妾得皇太后点拨，一番穿针引线过后，有幸承了慧王殿下雨露，就理应把“龙裔”给生出来的嘛。

　　揭去假面的董赟报出猛料，得意洋洋地瞥了孤立无援的傅瑶一眼，继续冉冉不竭道：

　　——慧王殿下眼下人虽痴傻，却是孝元皇帝不可多得的嫡子。说到底，若不是后天事故，没准兄终弟及，便是慧王殿下继承大统，哪里轮得到当今皇上鸠占鹊巢啊……天道轮回，哀乐相生，待臣妾诞下的皇子长大成人，子承父业，可谓顺理成章……

　　——皇太太后不信吗，臣妾为何这般笃定，肚子里怀的必定是位皇子。有没有可能到头来收获小小公主，教人空欢喜一场呢？怎会！臣妾有的是手段，就算真的产下公主，也有法子将她变成众人期盼的皇子……您不信？那就等着看吧，只要能够母仪天下，臣妾百无禁忌！

　　——皇太太后恕罪，臣妾失言了。臣妾母仪天下的场面，恐怕您老人家是看不到的了。服了左院判重配的汤药，您的“饥饱痨”将会肉眼可见地急速恶化，玉体随之陷入僵硬且无法动弹，连说话都不能够——就像现在这样。过不了多久，便会在偌大的永信殿中溘然长逝。这般收场，也算是对您装病、试图博皇上同情的一种惩罚吧，臣妾等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

　　——到那时，皇上伤悼、自责，甚至误以为是自己的缘故害您呜呼哀哉，又有何用呢，纵然您千岁千岁千千岁，也再不是这个世间之人了。差点忘了，皇太太后该不会还指望漪秋见着皇上，拆穿臣妾所做的一切，让臣妾的苦心毁于一旦吧？劝您还是断了念头为好，臣妾啊，早就识破了漪秋的真实身份，她便是当初假死骗过众人之眼的宫女拂夏。这个狡狯的丫头，此刻想必已被臣妾的人带到隐蔽之地，悄悄处置掉了罢。

　　董昭仪并非一个人。赢得王政君和赵飞燕的支持，犹如拥有了大半个皇宫和千军万马。

　　傅瑶自知轻敌，被眼前卸下羊皮的董昭仪及其靠山先下手为强，却恨为时已晚。

　　太迟了。如今被最信任的左院判背叛，行将就木，唯有任人摆布而有心无力……

　　待刘欣批完要紧折子移驾永信殿之际，他唯一的至亲，皇祖母傅瑶全身上下仅剩两颗眼珠子能动，眼瞅着就要不行了。

　　急召左院判来看，只道是病人气血逆乱，上犯于脑，恐将不治，抓紧预备身后事为要。

　　刘欣不肯放弃，复命太医院院使领数名资深太医进殿会诊。可叹那院使本是长信殿的人，焉肯尽心，乐得附议左院判处心积虑的“误诊”。加之余众者纷纷见风使舵，皆不敢发出与院使及左院判不同的声音，无从改变皇太太后傅瑶被对手算计至死的凄惨结局。

　　董赟在永信殿陪伴难以接受现实的刘欣，直到皇后傅黛君闻讯赶来哭闹，这才仗着孕身，心满意足地离殿而去。谁知接下来撷枝带来的坏消息，又让她瞬间变得不淡定起来。

　　“你说什么，漪秋被人给劫走了？究竟怎么回事？”凤辇上，董赟花容失色。

　　“娘娘息怒，仔细动了胎气。是，是办事的人刚将漪秋带到暗房，谁知忽然冲进几个蒙面人。”撷枝诚惶诚恐，“蒙面人武功高强，办事的人抵挡不住，只能任凭他们将人劫走……”

　　“一群废物！”董赟不防节外生枝，一阵郁闷过后，才想到嘱咐撷枝如此这般。

　　“奴婢懂了。不过莫心姑姑捎来皇太后口谕，说是时机尚未成熟，教娘娘万勿轻举妄动。”

　　“皇太后的口谕，便是太皇太后的意思，老一套。尚未成熟、尚未成熟的，听都听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