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哀帝》高桥崆

135、【新更章节】九尾凤钗

　　长乐宫，长信殿。

　　太皇太后王政君见过丞相孔光，央托他暗中联络朝中官员，为侄儿新都侯王莽复出一事多费心思。孔光离去后，内侍进殿禀报，称长秋殿皇太后赵飞燕和椒风殿昭仪董赟前来请安。

　　王政君心中纳闷，向来不甚待见的儿媳妇，带不相干的宫中晚辈来自己这里做什么。

　　虽说之前曾有很长一段时间，董昭仪坚持日日到长信殿请安，自己明里也对她的殷勤有过褒奖，但不过是些面上工夫，作不得数。

　　“臣妾久疏问候，万望母后宽贷。”赵飞燕鞠腰寒暄，一脸笑意地在婆婆面前敢布腹心。

　　“臣妾给太皇太后请安，愿太后德仁无疆、天伦永享！”董赟初来拜谒，行叩拜大礼。

　　“都先起来说话吧。”王政君素来瞧不上犹如淮南鸡犬一般的董氏家族，但既然是宫中最为尊贵的长辈，多少也要维持一点过来人的气度和雅量，便道，“来人，赐坐！”

　　赵飞燕和董赟顺序落座，长秋殿宫人莫心、椒风殿宫人撷枝亦分侍于旁。

　　“臣妾新得了两件宝贝，不敢欺心独享，特来长信殿进献母后。”赵飞燕朝莫心使了个眼色。

　　莫心挪步上前，将入殿伊始便捧在手上的精致匣子，交由王政君身边的安雅姑姑转呈。

　　打开盖子，但见匣内红绢上并放着两枚鸭蛋大小的黄水晶玉子，晶莹剔透，全无杂质。

　　王政君取过其中一枚，将其与留在匣中的那一枚相互比对，只道是物华天宝、极致对称。

　　此番赵飞燕主动亲近，又是引荐新人，又是进献宝物的，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等婆婆问话，赵飞燕抢先开口：“这对黄水晶玉子，乃是臣妾家人偶然购得，送与臣妾把玩。臣妾瞧着这东西成双成对的，又是寓意玉树生枝的吉品，此刻奉与母后，颇为应景！”

　　王政君放下手中物，疑心对方话中有话。毕竟哀家长子孝成皇帝刘骜，未及留下子嗣便升霞而去；而幼子慧王刘骋呢，又因后天失智无法指望。想来纵有太皇太后之尊，哀家不过是个缺少孙儿绕膝的默寞老太婆罢了。可她却偏说什么“玉树生枝”，莫不是在借物讽人？

　　可叹哀家虽背运至此，想你赵飞燕为了争宠，不惜服用息肌丸，到头来也不过是个兄弟羁旅、孤独终老的惨淡蠢妇，反不如哀家树大根深、族运昌盛，尚可聊以慰藉……

　　话说那孝成皇帝刘骜在昭阳殿驾崩时，昭仪赵合德难辞其咎，不光本人畏罪自尽，还连累了赵氏一族。若非当时负责彻查此案的王莽手下留情，无意赶尽杀绝，只恐赵飞燕皇后地位难保，其胞弟赵钦、兄子赵訢也不是单单被贬为庶人之后流放远地那么简单了。

　　“这对黄水晶玉子的确不可多得，哀家很喜欢！你有心了。”王政君吩咐莫心收下匣子。

　　“得母后属意，是臣妾的福气。”赵飞燕没有太过渲染，唯独拖长了“福气”二字声调。

　　“适才你说新得了两件宝贝，那另外一件，也便拿出来一观罢。”王政君向她投去一瞥。

　　“回母后话，这另外一件无价之宝嘛，臣妾其实早就带进殿里来了。”赵飞燕卖关子。

　　“早就带进殿里来了？在哪儿呢？”王政君不解其意，放眼打量赵飞燕和她的侍婢莫心。

　　“母后您看，她就是臣妾今日要进献给您的第二件宝贝。”赵飞燕说着，侧头望向董赟。

　　怀疑的目光落到董赟身上，却见她不慌不忙地起身俯首，朝太皇太后尊位再度躬身施礼。

　　待赵飞燕领董赟退出长信殿外，少不了将对方新得的一副九尾凤钗狠狠夸赞了一番。

　　“太皇太后委实折煞臣妾了。这副九尾凤钗，赐予臣妾佩戴，恐有僭越之虞。”董赟心虚。

　　“据哀家所知，这副镶满红宝碧珠的美钗，乃是当年孝元皇帝赐给太皇太后的中宫信物，连哀家这个正经儿媳妇都无缘受用。如今太皇太后将它转赠于你，又让身边的安雅姑姑亲自为你戴在头上，是何用意，昭仪不会不知……”赵飞燕花容慈爱，无比怜惜地安慰董赟。

　　“臣妾担心，要是被皇后娘娘瞧见就糟糕了。”

　　“皇后眼下怎比得上昭仪尊贵？你若不愿时时佩戴此钗，难道就不怕太皇太后吃心？”

　　“太后教训的是。既如此，那臣妾惟有恬脸接受了。”董赟说着向赵飞燕作揖，“太后抬举之恩如同再造，臣妾刻骨铭心，以后定当全心全意孝顺太后！”

　　赵飞燕连忙伸手去扶：“这些都是昭仪应得的。往后只看，昭仪能不能守住这份殊荣了。”

　　这天一早，囊知牙斯收到飞鹰传书，说是左谷蠡王栾提舆和右大将丘林莫皋，率朝拜使团一行两日前已离开北地郡（甘肃庆阳），不出意外的话明后日便可抵达长安。

　　趁着天气回暖，叫上小果逛集市，游灞河，打发正式朝拜前所剩无多的闲暇时光。

　　“你就那么信任我，从不疑心我是坏人吗？”僻静处彼此依偎时，囊知牙斯忐忑发问。

　　“长成囊知这样的匈奴王族，能坏到哪儿去。”小果似乎对囊知牙斯的人品了如指掌。

　　“那天去你家里拜访时，没来得及向你坦白，后来出来见面那次，你也没想着主动问我。”

　　“即便我不主动问，你想说的话大可直说嘛！足见囊知毫无诚意……”

　　“你别着急生气嘛，我这就一五一十说给你听——不过，你可得有个心理准备啊。”

　　“磨蹭什么，快说吧，我听着呢。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听，你说什么我都相信总行了吧。”

　　“你之前猜测我是匈奴王族，一点没错。其实吧，我和阿舆，的确都是栾提家族的人。”

　　“这个我倒是有所了解。你们栾提家是匈奴八大望族之首，其后有赫连、须卜、丘林等。”

　　“我家小猫咪知道的真多！可怜我大哥车牙若鞮单于英年早逝，留下兄终弟及的遗命。”

　　一听这话，小果猛地挣脱香拥问他：“所以说，你小子就是那个什么，乌珠留若鞮单于？”

　　“对。此番到长安朝拜汉天子的那个乌珠留若鞮单于，就是我。”囊知牙斯大气不敢出。

　　“你真是匈奴使团的团长，确定不是在哄我开心？”小果神色凝重，死死盯住对方眼睛。

　　“嗯呐。为了尽快见到你，我先行一步，把使团托付给阿舆他们了。”囊知牙斯汗颜。

　　“你可真行，干嘛不早点告诉我！”小果再也绷不下去，乐不可支地扑回对方怀里大声嚷嚷，“这也太刺激了吧！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结果怎么着，被我钓着了一只单于大狗狗！”

　　“我的匈奴单于身份，让你那么欢喜吗？”如释重负的囊知牙斯不禁有些毛乱。

　　“当然！不过就算你不是匈奴单于，我也照样欢喜。因为你肯对我讲实话，我最看重的也是这个。”小果轻咬了一口对方腮帮子，陡然记起什么，醋意大发地质问道：“等等，等一下！我问你啊，你这只单于大狗狗，到目前为止，统共娶进门了几个老婆，生了多少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