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哀帝》高桥崆

131、【新更章节】大司空（上）

　　“太匪夷所思了……如果事实真像卫将军说的那样，那么王崇身后的操控之人，或许蛰伏在前朝后宫之中也未可知！”王获不禁替天子的险恶处境捏了一把汗。

　　“王崇被人灭口的时间节点，恰好是在到手彄环之后。也许，给他带来杀身之祸的东西，原本隐藏在那枚见不得光的彄环里……”联想到“雒阳星辰危矣”的警告，董贤寒心销志。

　　“当务之急，是及早从王崇身上找到突破口，免得因为他的死有余辜带累星辰。孔雀，速派人盯紧大司空和大司空府，连同他王家外宅一并给看牢了，别忘了细梳王崇人脉，尤其是他死前见过谁，给星辰传话的又是谁，都要彻查清楚！”刘欣向王获一一嘱咐交待。

　　毕竟死的是大司空、御史大夫王嘉的独子，护驾近前的御林军副头领。棘手。

　　加之董贤掉入操控之人的圈套，成了王崇死时离他最近的那个倒霉蛋。加倍棘手。

　　敌暗我明，下一步棋该怎么走，的确需要寂虑澄思一番。

　　“诺！末将这就去办。”王获领命，下去连夜安排人手分头行动。

　　“星辰，你也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事已至此，唯有相机而动。”刘欣宽慰心上人。

　　“我脸皮厚，仗着有你和孔雀的信赖和袒护，无须替自己过多分辩。”董贤面色仍旧凝重非常，“比起这个，我更担心你。昔日在雒阳郊外，处心积虑想要致你于死地的紫衣人余孽，今番忽然现身长安，甚至跟王崇大有瓜葛，实在教人心神难定……”

　　“星辰不必忧惧。我还没有无能到，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地步。”刘欣爱怜地拥他入怀。

　　王获回去后一刻不歇点卯排查，没人承认自己就是捎信给卫将军的那个生面孔侍卫。

　　意料之中的事，冒用御林军身份，引董贤入彀。任务完成后，立马人间蒸发。

　　幸而枣红马无恙，好端端憩在御马厩里。虚虚实实，有有无无。狡猾的家伙。

　　寅时（凌晨3点）刚过，大司空府阖府上下便炸了锅。

　　起因是御史大夫王嘉起床准备早朝事，一推门便发现了爱子搁在门口的遗书！

　　遗言载于白绢之上，白底红字，似由王崇朱笔写就。内容如下：

　　恕儿不孝。
　　实是恋慕圣卿，两相授受，陈仓暗渡。
　　然乞长久不得，决绝犹弃敝屣。
　　槁木死灰之人，惟渐台飞空，与沧池作伴而已。

　　大意是：恕儿子不孝，我痴迷上了卫将军董贤（圣卿是董贤的字），两个人你来我往的，已经发生了实质性的关系。可是董贤不同于我的真心付出，只是逢场作戏，玩过了就要抛弃，这让我痛不欲生。纠结得实在走不出去，不得已选择从渐台跳下，坠于沧池水畔间。

　　落款“儿绝笔”三字，竟用鲜血署名以明志。

　　这等矫揉煽情的遗书，除非事先知道系别有用心之人伪造，否则任谁看了都会意难平，更何况是必须承受“失独”之痛的御史大夫王嘉！

　　看罢爱子绝笔，王嘉悲从心起，吵嚷着要进宫鸣冤叫屈，眼看事态发展愈发不受控制。

　　若非刘欣早有防备，王获未雨绸缪，纵是三朝元老，大殿之上声泪俱下成何体统……

　　寅时三刻，王获好歹将不依不饶的王嘉引至长乐宫临华殿，给他一个单独面圣的机会，并承诺尽快将王崇尸首送归大司空府以供祭奠。

　　“皇上，末将情急之下，不得已事从权宜，不当之处，但凭责究！”安顿好王嘉，王获一刻不停来到皇帝寝宫，将大司空府种种情状如实禀报刘欣，同时为擅作主张自请责罚。

　　“孔雀灵活应变，朕心甚慰。也好赶在早朝之前，问他一个纵子行凶之罪。”刘欣龙袍出殿，欲坐步辇前往临华殿。

　　“皇上明鉴，末将察言观色，大司空对此，似乎并不知情。”王获伫立辇旁，直抒己见。

　　“听之任之便是纵子行凶，浑然无知便是教子无方，总归难辞其咎。你去凤凰殿告知星辰，就说朕自会整饬好一切，让他安心等朕下朝再叙。”刘欣说罢登辇，朝长乐宫方向去了。

　　惟愿天子金口玉言，圆满化解眼前的危机。目送龙辇渐行渐远，王获返身奔赴凤凰殿。

　　卯时（凌晨5点）。未央宫，临华殿。

　　刘欣屏退旁人。偌大的殿堂之内，只剩下一君一臣。

　　“求皇上替老臣做主！替老臣做主啊！”王嘉面朝天子伏地叩拜，老泪纵横，号咷不已。

　　“卿先起来说话罢。”眼看皓首臣子痛哭流涕，刘欣语气里多了几分心平气和。

　　“皇上若不允准老臣的诉求，即便就此跪死殿中，老臣也认了。”孰料王嘉无意迎合。

　　“念你三朝元老，朕不同你计较。况且大司空所求为何，朕也大致掌握了。”刘欣蹙眉。

　　“犬子无谋，受卫将军挑唆，自暴自戕，血溅渐台啊皇上……”王嘉颤抖着捧上遗书。

　　“朕若告诉你，这份遗书，并非你子绝笔，实是他人捏撰，你可信朕？”刘欣底牌微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