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碉堡》故我不再

5、绿酒一杯歌一遍《一》

　　芸芸众生，回眼万年，一瞥已是一生。

　　李世欢一个人孤零零地蹲在家楼下的大树旁，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胡乱画着，身后一家一户逐渐点亮了灯光，逐渐变得喧闹，传来饭香味，她一人蹲在灯光的阴影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瘪了瘪嘴，叹口气。

　　“又忘带钥匙了？”

　　一个人走向她，影子遮住了她最后的一丝光影带着些许无奈与几分笑意。

　　季家明斜挎着包，俯望着正一脸认真又有些懊恼地拿着树枝在地上乱画的小姑娘。

　　“家明哥，”李世欢抬起头，挠了挠了头，目光澄清，略显无辜又有些开心，“我……”

　　“走吧。”

　　季家明绕过她，忽然转过头望着她冒出一句。

　　李世欢歪着头看着他的背影不明所以。

　　年少已显风华，言言君子，其身如玉。

　　李世欢望着季家明的眼睛，灿若繁星，盛满星光，耀耀发光，一时失了魂。

　　“还不走，打算在这过夜？今天我爸妈都不回来，你先来我家。”季家明挑了挑眉，带着戏谑。

　　“啊”李世欢愣了一下连忙起身，一个不稳险些没站稳，她抓紧书包心虚地望着季家明走在他前面红了脸。

　　季家明望着她的丸子头莫名笑了笑，胸腔发出颤声。

　　那么多年了，还是……那么……

　　季家明看着她从树下站起来飞快地走入楼，与记忆里小女孩的身影逐渐重叠。

　　十一年前

　　夏

　　蝉鸣声叫个不休，仿佛要将一生不可明说的话就此一刻说完，聒噪得很。

　　风扇转着发出吱吱的声，仿佛迎合外面的蝉声，莫名地和谐。

　　“家明，去丢一下垃圾，你爸也真是。我两天没回来，你们给家里堆一堆垃圾，真是半点不省心，”林婉宁在厨房里忙活，噼里啪啦地响“季家明，听见我说的话没？”

　　“听见了，马上去。”

　　季家明朝厨房那里望了一眼无奈地从沙发里站起来。

　　正是正午，一天里最热的一天，闷热地很。

　　季家明走下楼扔完垃圾正准备回去时突然看见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小姑娘一脸认真地蹲在树下拿着树枝盘弄着什么，神使鬼差的季家明朝她走去。

　　李世欢热的满头大汗，一缕缕碎发被贴在脸庞，忽然觉察有一个人靠近她，她蓦然抬头，眼睛瞪得老大，眼眸里一片澄清，像一只被发现仓皇逃窜的仓鼠，莫名地可爱。

　　季家明看着她也蹲下来看清她在鼓弄的东西时有些迟疑地开口：“你……喜欢毛毛虫？”

　　李世欢看着他，粉扑扑的小脸逐渐变红，嘟起嘴巴没有作答而是拿着树枝朝地上戳，望着在地上蠕动的毛毛虫，过了一会儿才低低地回答：“听说……毛毛虫长大了就会变成蝴蝶。”

　　季家明挑了挑眉了然地看着她笑着问：“所以你是……喜欢蝴蝶啊。”

　　“李世欢，跑哪里去了？叫你倒个垃圾，你还跑没影了啊，还不回来吃饭？”季家明听见声音回过头看见他家新搬来的邻居阿姨正朝着他们那个方向喊。

　　李世欢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却突然听见王姝华的大嗓门身子哆嗦了一下连忙跑回家去。

　　季家明望着她的背影不由自主的笑起来，她的脸真红，真像每次回去外婆给的大红苹果，红彤彤的，煞是好看。

　　李世欢，李世欢，李世欢，一世欢好。

　　季家明将这三个字在心里滚了一遍又一遍，莫名笑着，眼睛盛满光芒，是欢喜。

　　原来……她叫李世欢。

　　原来……那个新搬过来常常拿着小熊站在阳台的小姑娘叫李世欢，嗯……还是个容易脸红的小姑娘。

　　季家明摸了摸头想起刚刚小姑娘翘起来的一根小呆毛和懵懂又有些难以捉摸的眼神低低地笑起来，心情莫名好起来。

　　天气好像也不是那么热了，这聒噪的蝉叫声也变得没那么讨厌起来。

　　那个夏天，季家明认识了一个喜欢脸红的女孩叫李世欢。

　　“家明哥，想什么呢，还不走？”李世欢走了几步看见还待着原地发呆的季家明不由发声催促着。

　　季家明回过神，呆滞的眼神收回来，重归于平静：“没什么，走吧。”

　　“哦！”

　　“哦什么哦，第几次了？下次你再忘带钥匙我可不管你。”

　　“不会了，”李世欢犹豫了一会儿朝着季家明勉强笑了一下“谢谢，家明哥。”

　　“李世欢，”季家明看着她的笑停住脚步“有没有人告诉你如果不想笑就不要笑，你刚刚笑的真的很难看。”

　　李世欢：……

　　听说一只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就可以在两周以后引起美国得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

　　如果……如果……

　　如果你还是当年那个懵懂的小女孩，似懂非懂，一本正经地说着毛毛虫会化茧成蝶，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