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妃今天糊弄了吗》陈笑温

11、亵渎（上）

　　宫里听说皇上为了给惠嫔娘娘留个伴，竟封了荣嫔看重的宫女为常在，堂而皇之将其安置在延禧宫，未免不给荣嫔面子。

　　紫禁城的人得闻风声，又开始不安分起来，想方设法也要和惠嫔制造些联系。

　　卫婵原先是和拾翠住一起，两人关系好，拾翠听闻卫婵升了答应，打心眼里替她高兴，便拣了日子偷偷去延禧宫看她。她收拾了卫婵在屋子里留下的物件，打成包裹，去找卫婵也算是师出有名，任何人问起来都理直气壮。

　　拾翠见卫婵脱了清一色的宫女衣饰，当上了主子，便是主子的打扮，人显得贵气精神许多，“你现在到底不一样了，比以前还漂亮呢！”

　　卫婵喜滋滋，“是吗？惠嫔娘娘可嫌弃我这一身打扮，说小家子气，今天都不要看见我！可我瞧着这宫里的服饰不都一个样吗？也只就布料的花纹不一样些罢了！”

　　“惠嫔娘娘果真与你形同姐妹？”拾翠惊异起来，暗道传言不假，“你如今真是攀上高枝了，可别忘了曾经的姐妹。”

　　卫婵瞧着拾翠，忽而眼里一闪，狡黠一笑，“拾翠，我怎会忘了你？”她抿嘴，将快要涌出来的笑意死死拦住，可还是迸了几声嘻嘻笑声，“我天天都在念着你，你快帮我看看这荷包！”

　　她从被褥下面翻出一个蓝色荷包，布面上修了歪歪扭扭不可名状的图案，未绣完的图，所以还有针线跟着荡下来。

　　“我想绣鸳鸯来着，可鸳鸯长什么样子，我又没见过，我问秋枝，她说是大胖老母鸡那样，毛是五彩的，可我…”

　　拾翠瞅着卫婵修的荷包，噗嗤一声笑弯了腰，“这哪是大胖老母鸡，分明是热水烫过拔了毛的死鸡，可别糟蹋针线了！姑奶奶，卫小主，你想绣什么，我来帮你吧！”

　　“鸳鸯，要鸳鸯戏水。”

　　“送心上人的？”

　　卫婵偷笑。

　　拾翠了然，却又存疑，轻问道，“给皇上的？别又是那死太监吧？”

　　卫婵应声。

　　拾翠立即敛了笑，想说教一番，可转念又意识到卫婵已今非昔比，她不能再像往日那样教训她，只得缓了语气，“你都已经是皇上的人了，莫再存异心，这样下去，你能落什么好？你以为你还能和以前那样，想一出是一出么？”

　　“拾翠，你来找我就是说这些的话，下次你可别来看我了。”

　　拾翠格外地留心，开始把卫婵的一举一动、一笑一嗔都放在心上计较起来，只因卫婵是个主子，是高她一等的，她懊悔自己没再语气轻些，懊悔怎么就没把卫婵的情绪放在心上，她极力挽回地笑着，“我不过是说一嘴，哪次你就听我话了？最后还不是巴巴地帮你把荷包拿回去，绣鸳鸯戏水？”

　　卫婵一听又展颜了，“你可要绣得栩栩如生，这荷包包含了我对小玄子的一片心意。”

　　拾翠心里一沉，想果不其然，还是送给那死太监的，真不知道曹大人可捉住他没有。她嘴上应着卫婵，却有些心不在焉了，一时都忘了提醒卫婵，给太监绣鸳鸯戏水，可不是戳人痛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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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拾翠才离开不久，秋枝手里提了几件衣裳，走了进来，卫婵瞧见秋枝身后跟着晴芳，便觉得不妙。

　　卫婵原先是对晴芳很有些好感的，觉得她不声不响，一双巧手却能化腐朽为神奇，心思也巧得很。但现在见着晴芳就有些郁闷，因为晴芳的到来意味着惠嫔又要拿她当娃娃倒腾打扮一番，溜出去见客，给她增光。

　　近日需要增光的时候特别多，她都有些厌烦了，打不起精神，“惠嫔娘娘，横打扮也是我，竖打扮也是我，今儿都换三套行头了！我可真累死了！”

　　“妹妹你哪里懂？这是江宁府新进的贡品，瞧瞧这图案，绣得多好看，你一穿上，包你风头无两！”

　　卫婵端凝着手里的衣袍，“是哦，这蛾子倒绣得像真的一样。”

　　“妹妹，这是蝴蝶。”

　　卫婵穿上了绣满蝴蝶的单袍，坐在惠嫔和佟佳贵妃的下座，佟佳贵妃眼光似有若无在卫婵身上飘过，宛如不留痕的雁，卫婵知道自己确实是风头无两了。

　　佟佳贵妃是特地来瞧瞧卫婵是个怎样的人的，宫里隐有传言，她好奇这卫婵究竟有何魔力，将惠嫔这样刻薄难伺候的人吃得死死的。

　　“惠嫔，你这卫妹妹，倒真是瞧着乖巧玲珑的，难怪你喜欢。”

　　惠嫔甩了甩帕子，笑道，“哎呀佟姐姐，若她是乖巧玲珑，我还不一定就喜欢了，你道我像别人一样，偏喜欢看着好摆布的人，摆布到床上去讨好皇上呢！我就喜欢卫婵的率真，像我一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高兴就是高兴，难过就是难过，是个真的人。”

　　佟佳贵妃脸上笑着，笑却是绷着的，渐渐地绷得越来越紧，有些笑不出来了，她觉得惠嫔的话里带着刺，这些刺扎入了她心里。她仍尽力地笑着，谁让她位高却无宠，只是仗着皇上表妹的身份才有了今日。她连高贵都是心虚的。

　　“可不是，人家说有缘千里来相会，可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得惺惺相惜才走得到一起。”她将眼光瞥向了别处，忽然觉得卫婵碍眼，“惠嫔妹妹，看到你过得好，本宫也替你高兴，本宫还有些事，先走了。”

　　是走不到一起，硬是凑过来只惹得一鼻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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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很快佟佳贵妃就去为惠嫔“做好事”了。

　　她在皇后处碰见了皇上，皇上离去她也跟着离去，如此，离去的人倒成了坤宁宫里坐着的皇后了。

　　佟佳贵妃提起近日宫中种种，便将话题拐到了卫婵身上，“嫔妾昨日去了趟延禧宫，听闻皇上封了一个小常在，是惠嫔破天荒的好姐妹，皇上可曾见过她？”

　　玄烨漠然摇头。

　　“那皇上真得见见她！”

　　“为何？”

　　“那小娘子生得好俊！穿一身绣满蝴蝶的绯红单袍，像是会招蜂引蝶的花仙儿！”

　　“竟是这样？”玄烨不动声色。

　　“嫔妾是自愧不如的，后宫有这样的妙人，绝不该埋没了。”佟佳贵妃一副慈悲大方的模样，好像她一贯是为紫禁城无私奉献。

　　其实也没有错，她被孝康章皇后选上，为了自己的族人荣光的延续而进宫，从那一刻起，她就一直无私奉献，不得不无私奉献，她都无私惯了。

　　她笑说，“惠嫔妹妹也真是，好像怕皇上要与他抢人似的，花半天时间给那卫常在往花里打扮，却专程关上门自己看，皇上你说有意思么？”

　　“你说惠嫔天天给她往花里打扮？”

　　佟佳贵妃道，“是呀，今个儿是花仙，昨个儿像沁了水的江南小娘，据说还有回像那广寒宫的月娥哩！”

　　“广寒宫的月娥么？”

　　玄烨遥想着，他吻过月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