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风铃》暮勒

9、第 9 章

　　程妄舒被安排在华天中学，和洛谦一个中学。
　　华天中学是华宁市最好的高中，每年的升学率都极高，还出过很多次省状元。以他的成绩最低的分数线都够不着的学校因为洛文轩的关系被安排下来。
　　苏语婷手里拿着一杯牛奶向洛梓杰走去：“把这杯牛奶喝了，以后起早点，不能不吃早餐。”
　　小胖子接过来喝了几口又递给苏语婷：“不喝了。”急急去门口穿鞋，还不忘白程妄舒一眼。
　　“他也要和我们坐一辆车？”语气透露着不情不愿。
　　“当然。”苏语婷回答。
　　“哼。”洛梓杰穿完鞋便气冲冲往外走。
　　程妄舒把他的动作都看在眼里，却不知道要做什么反应，只能沉默以对。几天下来他心里清楚这个小孩不喜欢甚至讨厌他，这位阿姨也不喜欢他。
　　洛谦穿着一身校服，耳朵里塞着耳机，看着洛梓杰急急忙忙的样子说：“你一个人晚了我们都要迟到，以后还起晚吗？”
　　“洛谦，那天没理我还没跟你算账呢！”，小胖子语气很是不友好，还在埋怨着洛谦那天没给他泡牛奶。
　　“之后不是都给你泡了，一点小事记这么久。”说着还是宠溺地摸了摸他的头。
　　“那你还给他泡了。”，他指的是程妄舒。
　　“你们都是我弟弟。”
　　“我才是你弟弟，从外面来的都是野孩子，还是从乡下来的，哼！”洛梓杰上车把门关地砰响。
　　程妄舒被吓了一跳，眼神转向洛谦想从他身上寻找一丝安慰，可洛谦却已经跟在洛梓杰后上了车，程妄舒只得跟着默默上车没有吭声。
　　老蒋是接送他们上学的司机，司机已经对这位小少爷的脾气见怪不怪，笑着问了句谁又惹到小少爷了，洛梓杰不理他。
　　由于洛梓杰毫不犹豫的坐上了副驾驶座，程妄舒只能和洛谦坐在后面。
　　这辆以前只载洛家两个少爷上学的车上现在多出来了一个程妄舒。
　　老蒋从后视镜里打量着这个刚刚接回来的二少爷，长得和洛总眉眼有些相似，不过是两种不一样的气质，长得很清俊，是亲生的没错了。
　　耳边只有车轮在路上缓缓辇动的声音，程妄舒连呼吸都放得级轻。
　　他偷偷看向洛谦，却只发现洛谦始终望着窗外，带着耳机，从侧面看能看到他侧脸挺立的轮廓，眉头有些不自觉的微锁，让人感觉到疏远难以接近。
　　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很是微妙，在记忆中的哥哥，既是他又不是他。洛梓杰可以在他面前肆无忌惮耍脾气，洛谦对他可以无限容忍。那现在自己能不能也像他一样，做什么都能被洛谦包容？
　　直觉告诉他不会，洛谦似乎对他的到来并不高兴，也不会像小时候一样拥护他了。
　　或许记忆中的那个人早已把他遗忘，只有自己会在这十年里天天想着哥哥，如果自己不来找他，那应该再也不会见面了吧。
　　程妄舒内心的千言万语也只能揉碎心里，对眼前人说什么都觉得已经不合时宜，不敢倾吐，甚至有些莫名的害怕。
　　司机先把洛梓杰送到学校，他的学校比华天中学近。
　　“哥哥，蒋叔叔再见。”他露出一个笑脸，不知道脾气怎么又不见了。
　　“再见。”洛谦露出眉目间的温柔。
　　过了没多久，他们也到了学校。
　　“二少爷，下了晚自习后来校门口，我会来接你们。”蒋叔嘱咐程妄舒。
　　“好，谢谢蒋叔。”蒋叔看着很和蔼，多少减轻了一点他的心理负担。
　　程妄舒下了车，看见华天中学的校门口，陆陆续续有学生走进校门，每个学生都穿着华天中学的校服，着装仪容整洁，一看就能知道校风良好。
　　人群中只有程妄舒没穿校服，不自在中懊恼自己真是到哪里都不入流，以前学校就程妄舒穿着校服，现在变成了就他不穿。
　　“跟我走。”洛谦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但语气确是温柔。
　　程妄舒一言不发乖乖跟在后面。
　　穿过人流，洛谦把他带到年级办公室，把程妄舒带到班主任那儿。
　　虽然洛谦是毕业班学生，不属于程妄舒的年级，但华天的老师都认得他，成绩优异，是这届毕业班级的众望所归，见他来还不忘问几句学习的情况。
　　洛谦简单应几句便走了，留程妄舒在办公室。
　　他们班主任是一个带着眼镜微胖的女老师，姓梁，年龄已经四十多岁。整个人很好相处，幽默风趣，一点也不严肃，同学们亲切的喊她老梁。
　　班主任和程妄舒聊了一会儿，基本了解他情况后，给了他一塌今天要用的练习和教科书就带着他往班级里去，正好今天第一节课是她的英语课。
　　“同学们，同学们，安静一下。”梁老师走进教室，上课铃刚打，学生们正在窸窸窣窣挪回自己的座位。
　　程妄舒抱着一塌书跟着梁老师走进来，所有人的目光从老梁身上转移向他。
　　正直青春期的高中生们每天都教室食堂厕所三点一线，学习枯燥乏味，每天就期盼着搞点事情，一丁点新鲜事都能炸锅。
　　看见这个男生跟着老梁走进来，本来就不安静的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
　　“老梁，咋们班要来新同学啦？”坐在讲台边边的唐小伟叫得最大声。
　　班里就属他最跳，被老师安排在了讲台边上管教。
　　“不是吧，这个学期都过一半多了才转来？”
　　“那个男生长得还可以耶！”女生摇晃着旁边的女同学。
　　“确实，但还是没有我男神帅！”
　　大家在叽叽喳喳，异常兴奋。
　　“好了，安静啊同学们。唐小伟!你再跳一下就要上讲台了，你要来替我讲课吗？”梁老师敲着讲台。
　　“老梁我错了。”唐小伟捂住嘴安静下来。
　　“这是我们班新转来的同学，大家多多互帮互助啊，来自我介绍一下。”
　　程妄舒扫视着下面的同学们，有点紧张，也不知道要介绍什么。说了句“我叫程妄舒。”就没了。

　　“那边还有一个空位，你就坐那边吧。”梁老师指着那个靠在角落里的空座位。
　　其实大家都有同桌，只是唐小伟同学被老师提到了讲台边，所以女生旁边的空座位就由程妄舒继承了。
　　“好了同学们，开始上课了啊。”老梁扶了扶她的眼镜。
　　“把昨天的试卷拿出来，有的知识点我都已经讲烂了，还有人做错!你们长点记性吧，不讲了，不会的自己去问问会的。”
　　同桌的女孩把试卷往两张桌子中间一摊，对程妄舒小声说：“和我一起看吧。”然后露出一个笑脸。
　　这是一个剪着学生头的女孩，带着一副眼镜，脸上有很多泛红的青春痘，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程妄舒眼神从她脸上划过，并不做停留。
　　“我叫黄灿。”她说。
　　程妄舒轻轻点点头，虽然看与不看都一样。
　　由于刚转来的原因跟不上他们课程的进度，程妄舒一上午都听得云里雾里，跟不上老师的节奏，对此他也不是很在意，毕竟对成绩他一直持无所谓的态度。
　　下课铃一响，学生们像火箭一样冲出教室，就像谁慢了没饭吃似的。
　　华天中学的时间管理概念强，早上六点半上早自习，中午四十分钟的吃饭休息时间，之后都要回教室自习，所以没家长带饭的同学都在食堂吃饭。
　　程妄舒惊讶于他们的速度，没一会儿教室便只剩他一个人。一时竟不知道要干嘛，也不知道食堂在哪里。
　　想了想还是跟着人流走吧，却忽然瞥见教室门外熟悉的身影。
　　“哥哥！”程妄舒眼睛一亮，疾步走到洛谦面前。
　　“去吃饭吧。”洛谦没有多停留，示意程妄舒跟上。
　　校园道路旁栽的香樟，已经枝叶繁茂。今天天气格外好，气温不冷不热，微风不急不躁。
　　“我要是不来找你，你就不去吃饭？看你还在教室里坐得挺好。”洛谦的声音随着风钻进程妄舒耳朵里，仿佛声音都带上了味道。
　　“我正打算去的，就看见你了。”程妄舒解释。
　　洛谦回头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放慢脚步等他跟上。
　　程妄舒抬头望见洛谦那一瞬眼眸，似藏有春光的无限温柔，来不及细细捕捉，他却已经转回头。
　　阳光被婆娑树影揉碎在他的衣肩，摇曳闪烁，带着洗衣液淡淡青柠气息，吸引着程妄舒快步赶上去，他偷偷把衣袖凑近鼻尖，也是青柠气味，内心不由得一荡。
　　分开十年又怎么了，现在人在身旁触手可及，如果能再做回洛谦身旁那个被疼爱的弟弟，他怎么努力都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