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风铃》暮勒

10、第 10 章

　　几天时间相处下来，程妄舒对班级逐渐熟悉，虽然上课还是不能听懂，老师问的问题也不会回答。
　　班里有几个女生有时会过来和他搭话，问他之前在哪里上学，那里好不好玩，他们学校帅哥多不多这种问题。
　　程妄舒不想和她们说以前的事，也就回答两句敷衍一下，大概女生们觉得他高冷不爱说话，渐渐不来找他搭话。
　　他和同桌黄灿接触最多，她不嫌程妄舒话少，有时候还能自言自语，每次上课特别积极，老师问问题她都会回答，声音也很突出。
　　可在此起彼伏的回答声中能听见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教授(叫兽)又开始了。”
　　“教授(叫兽)牛逼！”
　　“教授(叫兽)说的都对!”
　　程妄舒隐约知道叫兽这个词说的是他同桌黄灿，但他不懂为什么他们要针对她。
　　后来程妄舒听见几个学生没事讨论她，声音传到了他耳朵里。
　　“人家学习老积极了，每天走路都是跑的，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费。”
　　“每天学习到这么晚，脸上的痘痘都是熬出来的。”
　　“成绩又不好，每次考试都比那些没她这么努力的人差，还不如不学。”
　　“上课回答问题，不就是博老师关注，能回答对还好，可说的都是错的还好意思叫这么大声，人家成绩好的都没她这么爱表现。”
　　“要我这么努力学习还考不好，早就放弃了，她还蛮坚持的。”有些人持中立态度。
　　青春期的学生们不喜欢一个人没有什么理由，就是单纯看不惯。
　　程妄舒特别感同身受，从小是被嘲笑孤立的对象，因为家庭和性格，那种滋味令人作呕。
　　但他这个同桌却丝毫不受他们这些人的影响，一如既往的积极。
　　程妄舒竟觉得自己格局小了，应该向她学习一下如何调整心态。
　　今天周五有节体育课。
　　体育课在所有课程中备受同学们的欢迎，无论之前上课有多奄奄一息，一上体育课就像焕发出新生命一般。
　　“新同学，要不要和我们一起打乒乓球？”一个男生过来问他。
　　“谢谢，我不打。”程妄舒拒绝了他，并且自己也不会打。
　　“你在看什么呢？想打篮球？”他顺着程妄舒的目光看去。
　　程妄舒摇了摇头。
　　“那是在看洛谦？他们和我们班体育课正好一个时间，高三了体育课还没被冲掉，果然是学霸班。你看见没，就那个高高的男生，我们班那几个花痴女就盼着这会儿的体育课呢，看到他跟打了鸡血似的。”
　　“你不打那我走啦。”
　　“嗯。”
　　男生拿着乒乓球拍转身走了。
　　洛谦正在打篮球，周围有好几个女生围着看。
　　程妄舒在跑道边远远望着他，虽然现在是春季，但洛谦穿着运动短袖短裤，带着护腕，汗水已经浸湿了额角头发，修长的身形在人群中间略显突出。
　　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拿着一瓶水走向他，把水递给他。
　　洛谦接住，拧开瓶盖喝了几口，说了句什么惹得他旁边的几个男生一起起哄。
　　看着看着，思绪逐渐飘远，脑子有一瞬放空。
　　十年时光，一个活成了耀眼星辰，被簇拥环绕，一个犹如洼地烂泥，处处惹人讨厌。
　　嫉妒吗？不，他想要的只是能被人珍惜一些，被人疼爱一些，哪怕只能拥有他得到的百分之一。
　　洛谦喝完水后把水瓶递给高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谦哥，你未来老婆的水我们可不敢喝。”高新露出一副贱兮兮的表情。
　　班里没有人不知道亚楠对洛谦有意思。并且是门当户对，两家家长都认识，是生意上的伙伴。
　　高新几个人总拿这事跟他开玩笑，说他们天生一对，迟早的事，还不如赶紧从了吧。
　　“说人话。”洛谦把球怼给他。
　　“别不好意思啊谦哥。”高新接住球，又把球传给洛谦。“再来，我再拦不住你算我输。”
　　洛谦接过球，转身时突然瞥见程妄舒的身影，没穿校服的他在人群中有点扎眼。程妄舒望着他这边，站着呆呆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洛谦烦躁地眉头一皱，突然把球一扔，“不打了。”然后转身便走掉。
　　“哎！谦哥？”，高新留在原地一脸懵逼，瞧了瞧其他人：“什么毛病？”
　　程妄舒呆在原地，洛谦的举动犹如闪电般直击向自己，仿佛被劈成两半，脑袋找不出合适的理由，因为刚刚哥哥分明看向了自己。
　　他在讨厌他吗？为什么扔下球就走？
　　其实来到这里，他和哥哥相处的时间不多，洛谦高考时间紧迫，都各忙各的学习，早上见一面晚上见一面几乎就没有了。洛谦也没有要来多和他说话的意思，但他倒是对洛梓杰格外好，处处迁就。
　　程妄舒不得不承认自己内心的恐惧，他想要的，明明只有一点，为什么连他的哥哥都会讨厌他？
　　九点的晚自习下课铃响起，同学们都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突然有人拍了拍程妄舒肩膀：“程妄舒，老梁叫你去办公室。”是他们班班长。
　　程妄舒走到办公室，老梁向他招了招手。
　　“怎么样？今天上的课都能听得懂吧？”
　　程妄舒摇了摇头。
　　“没关系，刚来没适应正常的，还有时间，到时候自己找时间把欠下的补一补，有什么不懂的随时可以来问老师。”老梁持续关注着程妄舒的状态，怕他落下太多。
　　“谢谢梁老师。”
　　老梁看着这个长得白净乖巧的学生，四十多岁的人就是容易母爱泛滥。
　　“行了，快走吧。”
　　程妄舒向校门口走去，发现蒋叔已经在等着了，洛谦也坐在车里，都在等他。
　　他抱歉地说：“对不起，老师叫我去办公室，所以来晚了。”
　　“没事二少爷，都是一家人。”老蒋笑了笑，发动车子。
　　听到一家人时程妄舒转过头看了看洛谦，洛谦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问：“老师喊你去干什么了？”
　　程妄舒吃惊地盯着洛谦看，明明眼里都是温柔，一半天的难过都被洛谦的眼神一扫而光。
　　他红着脸说：“老师问我学习进度，我，不太跟得上……”，说这话时程妄舒很是尴尬，洛谦成绩优异，而他就是一个妥妥的学渣，说是他弟弟都不好意思。
　　“华天的学习进度比其他学校的都快，慢慢来，不会的可以问我。”洛谦看着他红透的脸，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害羞。
　　“真的吗？！”程妄舒又惊又喜。
　　“当然是真的。”程妄舒惊喜的模样洛谦竟觉得有些好笑。
　　蒋叔把他们送回家就走了。
　　程妄舒和洛谦一前一后进了家门。
　　“哥哥，你回来了！陪我一起看电视！”洛梓杰看到洛谦回来冲门口喊。
　　洛谦向他走过去，把书包放在沙发上，问洛梓杰：“作业写完了？”
　　“写完了，不信你检查。”
　　“写完就行了，今天有点累，你自己看吧。”洛谦拒绝道。
　　“不，我就要你陪着我看，你真小气！陪我看电视都不肯！”小胖子说生气就生气。
　　程语婷也在那，看到洛谦回来，便把果盘递过去：“快吃点水果，刚切的新鲜，就陪他看一会儿。”
　　洛谦没再说话，过去坐下。
　　根本没有人在意这里还杵着一个人。
　　程妄舒站在那里有点不知所错，过去还是上楼？算了，还是上楼吧，不要过去打扰他们和谐的氛围了。
　　程妄舒穿着拖鞋上楼梯，却听见苏语婷在背后说：“小杰要做个有礼貌的孩子，到哪里都要打声招呼，要不然会招别人不喜欢的。”
　　程妄舒听着这话有点刺耳，看着像在对洛梓杰说，实则是在说他没礼貌。以前程茉莉骂他，骂得甚至难听上百倍，他也不觉得什么。但换了一个人，心里却会在意。
　　可能痛苦经历多了的人已经习惯隐忍。
　　程妄舒只想赶紧上楼，找个没有人看得到他的地方，这样就不这么难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