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风铃》暮勒

8、第 8 章

　　早上七点，程妄舒醒来，发现哥哥坐在小沙发上打电话。
　　洛谦听见身后的动静，说了声“嗯。”便挂掉电话，走到程妄舒身旁，摸了摸他的额头，已经不烫了。
　　看着眼前人，整整比他矮了一个头，自己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显得很宽松，此时正像小时候一样睁着一双圆圆的大眼睛望着自己。洛谦忍不住伸手揉揉程妄舒的头发 ，“烧已经退了，饿不饿？”
　　程妄舒没有回答，他望着洛谦，五官挺立分明，有棱有角，眉眼不笑时略显冷峻，有一种富家少爷的疏冷气息，可对上他眼眸时却像藏着无限温柔的潺潺流水，让人顿时心情明媚。哥哥长得比自己想象的更加俊朗。
　　回过神来忽然想起睡觉时好像始终是一个人，仔细看便能发现洛谦眼底微微的青色，是不是自己把哥哥的床占了，他一晚没睡？
　　“哥哥，你是不是没睡觉？”程妄舒问。
　　“睡了，很饿吧？”，“带你去吃早餐。”
　　洗完漱找衣服让程妄舒换上，带着他走下曲折的楼梯。
　　“哥哥，泡牛奶给我喝！”，一道小孩儿的嗓音响起。
　　程妄舒抬头，看见一个胖小孩儿在吃东西，正朝楼梯口喊。
　　旁边站着一位穿着优雅的女士，餐台里的阿姨正在做早餐。
　　“梓杰，阿姨给你泡。”做早餐的阿姨转头停下手中正在做的工作。
　　“不要！我就要哥哥泡，就要洛谦帮我！”小胖子蛮不讲理。
　　旁边的苏语婷注意到两人从楼梯上下来，微微讶异后露出标准式微笑：“这是洛谦同学吧？快来一起吃早餐。”，“洛谦，去帮弟弟泡杯牛奶，然后一起去上学，时候不早了。”
　　“不是同学，没空。”洛谦简洁地回答，一丝眼神都没给他们，拉着程妄舒直朝门外走去。
　　只听见身后的小孩儿大叫起来，“不要阿姨的，就要洛谦给我泡的！”。
　　他看见洛谦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哭起来。
　　“洛谦，去哪里？不上学吗？”苏语婷在身后问，可洛谦并没有回答，回应他们的是关门声。
　　不知怎么的，他今天看到洛家宅的人格外不顺眼。
　　“哥哥。”程妄舒叫了一声。
　　洛谦回头。
　　“他，是你弟弟吗？”。
　　“嗯。”洛谦随意回答。
　　程妄舒沉默，原来哥哥有新弟弟才不来找他的吗？自己已经不是他唯一的弟弟了。
　　内心莫名升起一阵难以形容的滋味。
　　洛谦感觉到他的沉默，问：“怎么了？”
　　“没怎么。”程妄舒摇摇头。
　　“你不去上课？”如果没记错的话洛谦比他大两岁，现在应该上高三了。
　　“请假了。”
　　程妄舒有些不好意思，他这样莫名出现不仅打乱洛谦的时间，还耽误了他学习。
　　“对不起。”他说，抬头对上洛谦的双眼，眼眸深沉，看不穿是什么情绪。他只是望着程妄舒，良久之后说：“司司，你是我弟弟，做什么都不用道歉。”他微弯下腰，揉了揉他的头发，语气温柔。
　　买完东西回家时洛文轩已经回来，和苏语婷对坐着，苏语婷脸色不太好，洛文轩翘着二郎腿靠在沙发上，手指在膝盖上一下一下敲击，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洛文轩把程妄舒拉到身边，“小司，都长这么大了。”
　　再看看程妄舒的身板，“这么瘦，是不是吃得不好？”
　　程妄舒摇头，看着眼前的男人，一副高高的身板，双鬓有点花白，一身黑色西装，像是工作刚回来，整体气质还算英俊，透出一股中年的老练干达。
　　“爸。”程妄舒生涩地叫了一声。
　　“回来就好，你妈那边已经派人去处理，以后就在爸爸这边住。”他的语气没带丝毫商量意味。
　　“你怎么……”程妄舒有些吃惊洛文轩是怎么这么快知道程茉莉的情况。
　　“送去戒毒所戒毒就没事了。”洛文轩似在安慰他。
　　“她，吸毒？”，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洛谦此时脸上浮上一丝惊讶，目光瞥向程妄舒，却只看见他低着头。
　　“以后小司就在这边生活，所有手续几天后就能办好，这几天就先在家好好休息。”
　　程妄舒接下来的人生便被他简单的一句话安排下来。
　　“洛谦，下午要回学校。”洛文轩瞥向洛谦，语气不容反抗。
　　“有什么问题问你哥就可以，对了，这是苏阿姨，有什么需要的可以找她。”，“爸爸还有工作要忙就先走了。”。说完就带着助理走出门外。
　　程妄舒看向苏语婷，想说声苏阿姨好，却看见她牵强地微微一笑，点点头便踏着高跟鞋起身跟上洛文轩。吝啬得不留一个眼神，丝毫没有早上那般温柔。
　　偌大的洛家宅稀稀疏疏就住着这么几个人，苏语婷和段文轩时常不在家，平常就只有阿姨和两个孩子。
　　今天的洛家宅似乎有了些微妙的变化，家的主人今晚难得地回家住下了。
　　大书房平时只有洛文轩会用到，谈话开小会时洛文轩会带人到这里。
　　洛谦很少走进这书房，对它有种说不出的排斥感，今天却被洛文轩叫来。
　　“说了要你下午回学校，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听话了？”，洛文轩一手翻着文件，一手在烟灰缸里撵着剩下的半根烟，语气不轻不重，却透露着一丝寒冷。
　　“有话您直接说就行。”显然洛谦此时心情不佳。
　　“不要耍小孩子脾气，对你没有任何好处。”语气依旧不紧不慢，抬眼看了洛谦一眼，话里有话。
　　“我不喜欢这样。”洛谦说完头也不回地要走出去。
　　“那我只好把他再送回去了。”
　　洛谦心里的天平此时已经偏得无边无际，忍不住回头瞪洛文轩一眼，拳头紧了紧。
　　“已经任性一次了，别再有下次。”洛文轩嘴角微微扬起，像极了一位温柔慈祥的父亲。
　　洛谦咬牙极尽隐忍着怒火，这不像他了，长期以来第一次情绪失控。
　　打开门却正好撞见程妄舒。
　　“你还没去睡？”洛谦有些惊讶，迅速把情绪收敛。
　　“嗯，我看见爸把你叫走，脸色不太好，没事吧？”程妄舒有些担心。
　　“能有什么事，没事。”洛谦回答。
　　“你来做什么？”
　　“我，想给外婆打个电话。”他这样不声不响离开，外婆一定担心坏了，想着找洛文轩用手机打个电话。
　　洛谦掏出手机：“用我的打。”
　　程妄舒连忙接过。
　　对方接通听见他声音的那一瞬便忍不住哽咽起来。
　　“小舒，小舒啊，我以为我再也找不到你了，我对不起你啊……”，外婆在那头情绪激动……
　　说到最后外婆只嘱咐了一句：“你在那边好好的，不用担心这里。”
　　程妄舒挂掉电话眼眶明显变得通红。
　　洛谦看他像要哭出来的样子，心里火气更加猛烈地窜起来。
　　他们卧室都在三楼，偌大的空间不是宾城县那个简陋的小房间可以比拟的，落地窗，小沙发，嵌套衣柜，独立卫浴都有，精致的书桌，宽敞柔软的大床，这是程妄舒之前见也没见过的。
　　阳台门没关，阿姨今天打扫完了开着透透气，一丝凉风吹进来，程妄舒一哆嗦。
　　“早点休息，才生完病。”他帮程妄舒带上门。
　　“哥哥……”程妄舒喊了一声。
　　“怎么？”洛谦带门的手停顿了一下。
　　“没什么……”程妄舒看了他一会儿又低下头。
　　不知道怎么的，一切陌生得让人害怕，他只想紧紧挨着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不用这么拘谨，是自己家。”洛谦安慰道。
　　程妄舒欲言又止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