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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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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放在大局上来说就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在大千世界里,并没有谁家最特殊,谁家最凄惨,生活本就不易,大家得过且过,没必要钻死角钻得你死我活。放在小格局上,具体到一个人身上,这种“平凡”的家庭闹剧随时都能压垮任何一个人。
老太太的声音逐渐变小,最后只剩下轻微的哽咽。毕竟外孙已经回来了,她老太太虽然已经没有什么脸面,但在唯一孙子面前还要有个样子。
程妄舒面无表情,在客厅里站了一会儿。突然走进厨房,拿着一把水果刀出来,扔在程茉莉面前。
程茉莉被水果刀发出的“哐嘡”一声吓得一激灵,瞪着大眼瞧着程妄舒。
老太太也是一脸惊恐,连哽咽都忘记了。
“你们谁也不用死,我去死。”程妄舒语气平静。
“你不是很讨厌我吗?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我死了能换你不要在外面做那些事吗?如果我死了你会解恨,就往这里捅吧。”程妄舒看着程茉莉的眼睛,指着自己的胸口。
“哎哟!小舒,这种话怎么能说!干什么呢你个死孩子!”老太太急了眼,立马把程茉莉眼前的水果刀拿走。
“你发什么神经!想死吗?!你以为我不敢?”程茉莉在不可置信中又觉得他的话很可笑,小孩就是小孩,居然敢这么说。
敢吗?程妄舒强忍着内心的难受,告诉自己不要伤心,伤心就输了,她不是不在意吗,那自己还在意什么?
“能告诉我为什么这么讨厌我吗?是因为我害死了外公?”程妄舒发出的声音是沙哑的。
老太太和程茉莉都是一惊,程茉莉突然起身走过来。
“啪”。
程妄舒只觉得脸上一阵热辣。
程茉莉吼道:“你在说什么鬼话!”
“快告诉我……”程妄舒顶着脸上的刺痛,声音不稳。
“喜欢和讨厌需要有什么理由吗?!你就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而已,丢了吃了烂了你有什么意见吗?!”
“外公是不是因为我死的?”还没等程茉莉吼完,程妄舒再次问。
“是!就是因为你,就是你害死了他,开心了吗?!”程茉莉眼泪流出来,划过脸上的抓痕,热辣辣的,但她甚至感觉有些变态的爽快。
“哎哟!造孽!造孽啊!”老太太又哭喊起来,喊了两声就没了下文,哭到不能说话。
与其说程茉莉讨厌他,还不如说她讨厌她自己,每天以这种变态的方式自我折磨,即使这样根本没有意义。
原本圆满的家庭,只因为那人的出轨而支离破碎。
想当时程茉莉有多么心高气傲,即使出生在一个小县城里,也不能困住她的脚步,没有她走不动的路,没有她拿不下的男人。更何况她是多么真心实意,可歌可泣地爱着他。
曾经有多少男人甘愿倾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她却只为他一个人暗许芳心。会想他想得夙夜不寐,却还要拒绝他热烈的追求,以求证他是否有颗千金不换的真心。在一起后觉得他们之间的爱情天地可证,日月可鉴,即使出了问题也应该是自己先走。
却没想到有了两个孩子之后所有都变了。
程茉莉能看见他光鲜的外表,能听见他甜言加上蜜语的诱哄,却没看透他人渣的本质。
果然富有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他让程茉莉明白什么是门不当户不对的后果。他有了新欢,是个暴发户的千金。并不是说新欢都比旧爱更加漂亮妖艳更加好,程茉莉论样貌绝不输给她。只是人生苦短,得不到的总想要,更何况男人在利益面前总是会低头。洛文轩对程茉莉也不是玩玩,婚都结了,孩子也有了,只是感情淡了,又刚好碰见了“真爱”。
程茉莉心高气傲的性格怎么可能受得了洛文轩的背叛,她说服自己洛文轩只是在外面玩玩,最爱的还是自己。于是找人做了一场戏,没想到洛文轩一点也不伤心,还祝福她能够找到更好的。程茉莉气急败坏,逢场作戏变成假戏真做。
她当时有多爱他,这时就有多恨他,恨一切的背叛,恨所有与他有关的东西,包括财产孩子与自己。她想一人一走了之,不想带着任何和洛文轩有关联的东西。
可自己的父母不随她所愿,非要拿到孩子的抚养权,程茉莉拦都拦不住。
她只身回来后,老爹带着老妈直接杀到华宁市,找到洛文轩,求他让出一个孩子的抚养权。程茉莉无法想象父母是多么卑微地去求洛文轩一家,无法想象他们用了多少方法。然而就在那时,程父为了抚养权奔走,出车祸身亡。
程茉莉来到华宁市,只见到老泪纵横的母亲抱着小儿子守着父亲的骨灰盒。偌大的城市却难以容下悲惨的可怜人,程茉莉当时真的要疯了,抱着头大喊大叫,就差拿着刀杀到洛文轩家里。
“我说了不要他!不要他!不要他……!我不需要和那个畜生有关的任何东西!”程茉莉大声尖叫着。“你们为什么不听!为什么!为什么不听!你们为什么要这么逼我!”。她哭得撕心裂肺,要从母亲手里抢过小儿子。小小的程妄舒被他们用力拉扯着,惊恐得哭声不断。
老太太哭着死也不让程茉莉拉走他的小外孙,“他是你爸拿命争来的!你不养也得养,你不养我养!”……
也许运气也会有用光的一天,花开得过于绚烂,更加逃不过四季更迭。原来美丽的人生不过是一场奇异的梦,想拼命抓在手中的希冀,竟是这么真实,梦醒过后却恍然发现,空空的手掌只能留住虚无缥缈的不甘。
程茉莉带着母亲和小儿子回到宾城县,忙着改户口,本来拖着个孩子就极不愿意,怎么可能还让孩子跟洛文轩姓,于是一气之下直接给程妄舒起了个脑抽的名字。
老太太大字不识一个,以为程妄舒的妄是兴旺的旺,乐得还跟程妄舒夸这是好名字,旺家哩!
父亲死后她又尝试过几个男人,逐渐发现,□□上的刻骨销魂并不比情感共鸣来得差,甚至感到更加舒爽。不用付出多余的情感,更何况心已经死掉。
程茉莉逐渐走上出卖□□的道路,男人真是一种简单又奇怪的生物,永远也管不住自己下身的东西,她想得到简直轻而易举。
这种事除了能让自己获得快感之外,还能麻痹情感,用□□的激情来填满灵魂的空虚。本来妖娆的身体更加性感,本就姣好的面孔更加妩媚,她能让每个男人在她身上得到极致的欢愉,被她的□□迷得□□。这种能让自己愉快又能拿钱的事,何乐而不为?
都说人生如戏,程茉莉前半生犹如云端的洁白皓月,后半生就像糊不上墙的烂泥,一念之差导致的天差地别,是洪水也填不满的沟壑。
程妄舒被程茉莉吼得一时说不出一句话,强行忍了一会儿后问:“外公是怎么死的?”
“因为要争着养你出车祸死的,你满意吗?”,原本程茉莉不想旧事重提,但程妄舒问都问了,总不能编什么理由骗他,真是不知道他从哪里听来这些。肯定是楼下那些碎嘴们,一天天的,真够烦!
“别听你妈瞎说孩子,这跟你没有关系啊,人命在天,都是注定的!”老太太赶紧解释,这本来就不关孩子的事,都是他们老的造的孽,可不能让外孙误会背负负罪感。
程茉莉没再说什么,抹了抹眼泪甩门走了。
程妄舒深吸一口气再长长呼出,走进房间把门反锁。
他的外公用性命换来了一个这样不堪懦弱的自己,他会后悔吗?
他把头深深埋进被子里,真累啊,学校家里一团糟,可是怎么办呢?真的懦弱到想去死?
程妄舒猛地起来,走到窗前往外望了望,只看见唯独一颗星星在昏黄的夜空中闪烁,是哥哥的眼睛!
程妄舒迫切地打开窗户,任寒风刮进来,卷着窗帘儿咧咧作响。像是怕它马上要消失一样,可是越想看清它就越模糊,他擦擦眼睛,怎么还没看清楚一秒又糊了?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程妄舒扒在窗沿上,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委屈感化作眼泪不停地往外翻涌。坚强有时坚不可摧,因为拥有某种信念。但有时它也脆弱不堪,当想念多于他带给的信念时,望着星星都会觉得委屈。
脑海里连哥哥的样子都模糊了,连他现在变成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可每次难过都很想他,想他再抱抱自己说:“司司,有哥哥在,什么都不要怕。”。他温暖的怀抱,他比自己宽的手掌,他的微笑,他充满安全感的背影……
哥哥,我可以先放下一会儿勇敢吗?因为,我真的很想你,真的很想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