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君》拾八籽

7、第 7 章

　　迎后大典将近，可就在举国上下都翘首以盼着这桩喜事时，南境的祸乱发生了。南境的乌奴国与旧虞国遗臣联盟，八万大军压境，大越人心惶惶。

　　穆战听说这个消息立马就坐不住了，手痒得想找把剑沾一沾战场的血腥气。

　　虞沉庭拿棋子敲着棋盘：“棋还没下完呢。”

　　穆战不屑一顾，毫无耐心：“还下什么棋，我只恨不能亲上战场把那些乌奴人杀个一干二净。”

　　“莽人行莽事。这棋盘上可有大文章，下的是棋，学的是谋算。”虞沉庭摇摇头，“穆战，你不可能打一辈子战，精忠报国不一定要在战场上。”

　　穆战听见他的话，回头怀疑地看着他：“你是虞国人，此次虞国旧臣与乌奴国勾结不可能没有你这个虞国太子的份。”

　　“如果我说我心中怀的是这泱泱万民，你信吗？”

　　“你父皇暴虐，谁会信你这样的人还有慈悲之心。”

　　穆战不信他，光明磊落的将军只恨不得将剑架在他的脖子上泄恨。他气势汹汹，莽人的力气徒手就能拧断他的脖子，可虞沉庭还是有恃无恐：“你不敢，你们陛下留着我还有大用处呢。”

　　穆战的确杀不了他，只能咬牙切齿骂一句：“你就是个妖孽。”

　　穆战不信他真有一颗悲天悯人的心，一双眼都要在他身上剜个洞出来。穆战每天与他绷着，边境情报越急，穆战瞪着他的眼神就越凶。

　　就这样过了小半个月，宁珩都来了。为了边境之事他忙得焦头烂额，可是这种紧要关头他却特意空出时间来他这里……

　　虞沉庭矜贵娇惯，每日是要睡足时辰的。今日宁珩早来，奴才将他唤醒，虞沉庭暴躁地直接将水盆子掀在了地上，仆人们“扑通”跪地胆战心惊。

　　晨曦的光洒在他站的地方，他如同佛光化出来的人。懒起的美人若再用朱砂在眉心点一笔就是书文里说的菩萨面了，可既然是佛，都应该是仁慈悯心的呀。

　　“既是官奴又服侍在这盛京，以后落到权家贵族里，那里面的人随口就能让你们死得透透的。这样不会做事、不长心眼就是自己轻贱寻死。”再懒得和他们计较，虞沉庭云淡风轻扔出去一句，“再犯，就拖下去打死吧。”

　　虞沉庭心眼可小得很。今天因宁珩，他早睡被扰，进大厅见客说话都带刺：“这个节骨眼上宁大人应该去宋将军府上走动吧，我可没能力让你坐丞相的位置。”

　　宁珩依旧行礼，恭敬道：“邻国来犯，大越与民休息不兴战事。宁珩已在书房焦头烂额多日，此次是向殿下来讨良策。”

　　虞沉庭指着自己：“良策？向我讨？”

　　老狐狸真是当官当久了，见多了牛鬼蛇神觉得什么都不稀奇，竟将这样虚妄的主意打在了他的身上。虞沉庭道：“宁珩，我可是虞国太子，我若帮你们岂不是成了叛国之贼。”

　　“殿下心善，心里藏的是黎民百姓。”

　　宁珩盯着他，虽然眼角布了细纹但这双眼还是精光有亮的。没瞎啊，那就是脑子坏了吧？虞沉庭再次问：“我心善？”

　　虞沉庭手臂一抬，袖里修长白皙的手随便一指后面的奴才们。就被这么一指，奴才们的心立马颤了，忙慌着跪下请罪。

　　“看到了没有，这就是你说的心善？我才说府里的奴才要打死几个才好。”

　　宁珩这一次真不是来同他猜谜的。老狐狸虽然狡诈，但真是一个好官儿，食君之禄，担君所忧。想起宁珩出身落魄秀才家，穆战祖上三代也不过是烧火的铁匠，虞沉庭早说过相卿有一双慧眼，不拘小节，知人善用。他自己眼光好，喜欢上的人自然不会差。

　　宁珩是个心大的人，也不觉丢了什么面子，来都来了索性就陪虞沉庭说说话、下下棋。

　　过了一整个上午，快到正午了，宁珩起身说下次再来拜访。

　　正午的太阳还是烈的，宁珩头顶烈阳，转身时能见脖后发出来的细汗。

　　望着他的背影，虞沉庭开口：“我昔日听惯了机灵话，有一些我当之无愧，自然，那里面多数也是奉承我的。听麻了一双耳不为所动是情理之中，我最不喜欢别人给我冠莫须有的名头，请我做成一个好人……”

　　“沉庭生来是个薄情的人。我落魄时，你常来牢狱里见我。宁珩，你来见我的这份情义我不会忘，哪日我定会还你。”

　　宁珩笑了一声：“若还了，殿下可能要还错人了。

　　“其实昔日若无天子默许，宁珩怎能进牢去。”宁珩转身，诚恳道，“殿下可还记得之前我说过的那句话？若当年是您登基为帝，而非您的父亲，他是不会反的。如今这天下已是他的天下了……”

　　虞沉庭愣怔之时，宁珩已经郑重其事行礼下去：“若殿下知晓他的苦心，还望能够与宁珩一起辅佐他。”

　　宁珩走了，越走越远，衣袖晃动，这样的官儿袖里定能扇出清风了。

　　虞沉庭指着清明官的背影，也没管穆战有没有心气听他说这些话：“穆战，他若如你一般忠心耿耿，你定要与他结交成一盟，敬着他，虚心弯下腰请他教你道理，死也要护着他……可若他日你见他生了二心，你第一个就要杀了他。”

　　秋天的雨断断续续，雨下到十二月初就不怎么下了。再到冬了，肃寒起，每日早上起来虞沉庭第一件事就是走到窗边看景。

　　“你在等什么？”

　　“等雪，我从来没有好好地看过一场雪。”

　　于是为了这一场雪，虞沉庭等啊等。天太冷了，穆战将木炭夹到手炉里塞到他手上，他总是板着脸做出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但是假意真心虞沉庭还是分辨得出的。

　　虞沉庭佯装惊叹样：“是哪家的姑娘教会你疼爱关心人了？”

　　穆战嘴硬：“我怕你这副中看不中用的弱躯熬不过冬天。现在乌奴与虞国旧臣打来，你还得留着你的命去教化他们呢。”

　　前线吃紧，乌奴攻打边境，虞国旧部潜入大越拉拢心向旧朝的百姓臣子，里应外合企图将大越的政权推倒。

　　上上个月，急报送入盛京，穆战听了又炸火起来，恨不得两指一戳命中虞沉庭的死穴解了心头恨意。

　　“你杀了我，这场战事就更没有讲和的一日。”虞沉庭气定神闲。

　　“你什么意思？”

　　“他们复国的希望全仰仗着我这个太子，没了我将来谁来主国？没了我，乌奴王子怎会帮他们复这个国？”虞沉庭语气轻松，“说到底，要不要这个旧国不过是我一句话的事情。等哪日情势真的危急了，相卿忍无可忍就会将我拎到他们面前，然后由我告诉他们我这个虞国太子并不稀罕这个旧国。连我这个主君都不要的天下，他们这些旧臣旧民还发的哪门子热。”

　　“当真？”

　　“自然。”

　　虞沉庭说了这番话穆战对他的态度才好些。人心是肉做的，哪怕是战场硬汉，两个人相处这么久当然会生出感情。若真没有半点感情，穆战也不会日日叮嘱他穿衣防寒。

　　虞沉庭说笑，他说：“等天下太平，定给你好好看看哪家姑娘好。”

　　白天骗穆战说天下太平，但晚上他就修书与乌奴、旧臣联系，虞沉庭有时候都会笑自己，两面三刀，虚伪奸诈，真是没人比他做的更好了。

　　今夜，真是好巧，虞沉庭守在门外等来的不是灰鸽子，居然是乌奴王子。

　　他费了好大的劲才冷言冷语将缠人的痴心王子赶走。人前脚一走，后脚相卿就过来了。

　　蛮族王子不知轻重，鲁莽得很，这么多年求而不得，刚刚突然冲动蛮狠起来，将虞沉庭硬压到墙上。虞沉庭的衣裳都被他扯到了肩头，若不是侯府里的守卫森严，他定然要做出更可怕的事情。

　　此时相卿在这儿，虞沉庭神态自若、不紧不慢地将衣服拉上，对着相卿道：“你就这样闲吗？我当太子时日日处理公务到深夜，你桌子上那一摞摞折子不要批阅？”

　　相卿将眉心锁紧：“你们两个做了什么？”

　　“这长晏侯府被你布了这么多眼线，我做过什么难道你不知道？”

　　“这长晏侯府没有眼线，有的只有保护你的人。”

　　虞沉庭嗤笑：“何必说得这样漂亮？”

　　“胡闹！”相卿伸手一把扼住虞沉庭的手腕，将他拽到自己身前，死死盯着他的眼眸，呵声，“你知道朝堂上有多少眼睛盯着你看吗？多少人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想将你除之后快！”

　　“相卿，他既能帮我，我且伏在他身下吟一吟又如何？”虞沉庭婉转着勾人的调子，“你曾经不也是这样吗？只不过你是上面的那个而已。”

　　相卿隐隐作怒：“你敢给我再说一遍！”

　　“不敢。”

　　这一次，虞沉庭居然没有唱调子与他作对，相反他含着笑看着他，笑意越来越深。虞沉庭凑上去搂住他的脖子：“他想强迫我，我拼死抵抗没有答应。相卿，我只想同你尝滋味。”

　　相卿愣怔之时，虞沉庭已将那粒丹药喂到自己嘴边，含了含，然后用自己的嘴喂到相卿嘴里。如此炙热的温度将丹药一点点融化，吞入嗓喉。

　　虞沉庭伸舌舔了舔自己嘴角，眼梢一挑，极具风情：“不怕我给你喂毒？”

　　一个吻，虞沉庭心痒难耐，可相卿淡定得很，反问他：“你会吗？”

　　虞沉庭伸手又勾了上去：“我舍不得。呵呵，你拿捏住了我的七寸，料定我舍不得。坊间玩乐的药丸而已，乌奴王子喂到我嘴边没得逞……”

　　话未说完，相卿已经将他压到墙上，死死抵住他亲了上去。他发了狂，吻得毫无章法，施虐也不过如此。

　　虞沉庭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和他一起疯。

　　两人分开后，扯出一根津线挂在嘴角。虞沉庭伸出舌头在他的嘴角舔，再稍稍抬眼望他：“陛下赏我一夜。”

　　相卿再难忍受，拦腰直接将他打横抱起。虞沉庭笑倒在他怀里：“陛下，色易熏心啊。”

　　虞国的太子男生女相，他若媚起来，能媚到骨子里，挑着眼角勾人一眼就是风态万千，相卿最清楚他要人命的本事比地府里的黑白使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