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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老骗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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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祁恩坐在教室最后排,他拒人于千里的气场令身边多数位置都还是空着的,目若寒冰、唇薄如刻,出色的面容令他在教室里鹤立鸡群,骨节分明的手指无聊似的敲打着桌面,发出有规律的哒哒声。
收到法院的通知,精神损失赔款已转入他的账内,比当初被骗取的大量金额是有增无减,多么讽刺,像一笔定额财产上刻着段祁恩的名字,兜兜转转,还认主人。
他的嘴角扯出一抹不易察觉地冷笑,轻描淡写,划过唇边。
这时,有个人猫着腰鬼鬼祟祟的从后门钻了进来,行动飞快,那人挨着段祁恩就坐到了他身旁的位置上,还借着冲力撞了一下段祁恩的肩膀,“祁哥,你居然来上课了?!”那人不可思议的望着段祁恩的侧脸问道,口中喘着粗气,鼻息间的热气打在了段祁恩脸上。
“死远点。”段祁恩不留情面的拍开方澈远的脸,面露厌弃。
“祁哥,今晚去哪玩儿?”方澈远跟狗皮膏药似的又粘了上来,紧盯着他,那目光像把锋利的刀,直戳人脸上。
方澈远,跟段祁恩一样寒窗苦读十余载,都不知熬白了多少头发,终是如常所愿考上了名牌大学,一入学就稀里糊涂的跟段祁恩分到了一个宿舍,后来又成了他的“应声虫”。
不到一个学期人就跟脱缰野马似的撒欢的玩去了,成绩从入学榜首变成常年吊车尾,方澈远对此满不在乎,当别人出口调侃时,他还不屑的表示,能跟段祁恩一起吊车尾那是他的莫大荣幸。
方澈远对段祁恩的第一印象是“这人忒装”,成天臭着张脸跟别人欠他钱似的,最重要的是他一直自认为自己很爷们,但面前的人简直是爷们中的爷们,轻瞟一个眼神,都能将他心中升腾的小火苗给生生摁灭。
面对段祁恩,他是高没他高,骂他还被揍,打还打不过,本以为自己至少能在成绩上压人一筹,不曾想,他一打听,段祁恩的入学成绩竟比他高好几十。
渐渐的,在段祁恩的“锤炼”下方澈远是什么脾气都没有,他心悦诚服,心想,人家即便是“装”但人家有本钱!
“别烦我,家里人刚去世。”段祁恩的声音压的极低,像是从声带直接发出的沉吟。
这话瞬间在方澈远脑中炸裂,令他一时茫然失措,面对生死,他有种奇怪的渺小感,让他感到冰凉而麻木。
“人死不能复生,生者的坚强是对死者最好的安慰。”
“亲人不可能一直陪在我们身边,发生这样的事兄弟们也为你感到难过,祁哥你一定能走出来的!”
……
诸如此类等等,一群人在段祁恩身边围了一圈,斟茶倒水苦口婆心的安慰到,段祁恩是苦笑连连,一个头两个大。
远处的路灯一个接着一个的亮起,橘色灯光投射下的马路,来往车辆,川流不息,段祁恩踩着清柔的光线,身影被无限拉长,像个寂寞的旅人孤独地走在黄昏线上。
“小伙,近来可是诸事不顺?”
一把苍老沙哑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段祁恩停下了脚步向发出声音的地方望去,只见一位骨瘦嶙峋的老人盘腿坐在树下,身前摊着张破布,上面摆满金银首饰,珠宝玉石,旁边还打着一盏纯白的小灯,物件在灯光下泛着鲜活的色泽。
老人的头发梳得十分认真,不着一丝凌乱,双颊深深下凹,眼窝衬着骨头,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像极了披着羊皮的狼。
赵正从段祁恩走出x大校门起就开始观察这个高大帅气的小伙,腰板直挺,步伐沉稳,一副“根正苗红”的好青年模样,当青年从他面前走过时,他看见对方的面上不苟言笑,一脸愁容,但眼睛却无比清澈透亮。
赵正连忙喊住那人,“小伙!过来看看,买个玉石挂着,能避凶趋吉!”他热情的招呼面前的青年,两颗灵活的眼珠,迅速转动,“我这里的都是上品!保准灵验,这一两千的东西要是真能帮到你,那可谓万幸中的万幸呐!”
卖东西是真,上品是假。
有邪恶的种子在段祁恩心里生根发芽,平日被压抑的恶劣因子在他周身肆虐,野蛮的叫嚣着,他眸光闪烁,乍一看平易近人,再一看,却冷若冰河。
赵正见段祁恩蹲下身拿过玉石仔细的端详,一副饶有趣味的模样,他又惊又喜,贪婪地吸着鼻子。
段祁恩拿着那挂坠在手里掂了掂,问道:“老头,你收东西吗?家里有尊玉佛是这个的好几倍。”
赵正一怔,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嗯?什么来头?”他回问,并竖起耳朵等待后文。
“家里老人留下的传家宝,现在老人走了留着也徒增悲伤,还不如换点钱花花。”赵正见青年越说越小声,似是说到了伤心事。
难怪刚才一脸愁容,还真被他瞎猫碰上死耗子白减了个大便宜,但转念一想,这小子不会是诓自己吧?
“这样吧,你往我家走一趟吗?我把地址写给你。”段祁恩直视着赵正,他的睫毛并不长,但又密又黑,眼睛像蒙了迷雾那般,显得深不可测。
这小子穷疯了?
但万一要真是个宝贝,这小子看着也不懂行到时随便给点便是,转手再卖出去不就赚大发?就算不是,自己也没什么损失。
赵正这么一想,觉得这是笔稳赚不赔的买卖,虽心里是百般乐意,面上还假装推脱一下才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下来。
段祁恩把地址写下交给了赵正,还反复确认继而叮嘱他记得过来。
“行了行了!你真不打算买个玉石?”赵正还有意再拉把生意。
谁也没注意到,青年狭长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精光,两片薄唇轻轻勾起,一个轻浅的笑挂在脸上,一瞬又消失不见。